宋玨睜著圓圓的大眼睛,就這么盯著蘇安然。
蘇安然第一次發現,其實宋玨也長得挺好看的……
個鬼啦!
“咳。”蘇安然輕咳一聲,“可能是這個……神社當時的人是主動撤離的,所以才沒有留下什么功法典籍之類的書冊。”
這件神社大殿,占地面積約莫三百平左右——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若非蘇安然和宋玨兩人都深怕一個不小心將這大殿給弄塌了的話,他們也不至于要在這間大殿里花費大量時間進行探索。
但不管是大殿前堂、偏堂、后堂還是隔間、居室,所有房間除了較難搬運的書架、桌椅、木床等等,其他什么東西都沒有留下,完完全全就是一個空室,還是老鼠進來了都會流著淚離開的那種。
因此一圈搜索下來,也難怪宋玨會直勾勾的盯著蘇安然了。
她本來是抱著極大的希冀進行探索的,結果別說是拔刀術的功法秘籍了,就連其他傳記典籍之類的書籍都沒有看到,內心自然是相當的失落。
但與宋玨的目標只是盯著武功秘籍之類的想法不同。
蘇安然的注意力更多是集中在神社大殿的建筑本身。
他在地球的時候,曾去日本旅游過,而做日本最出名的三大特色——溫泉、櫻花、神社,蘇安然自然也都去體驗過、參觀過,所以大體上還是有一定程度上的了解。
或許這種了解不可能太過深入,畢竟他只是個游客,只是憑借興趣去看一看,又不是想知道什么機密。但不管怎么說,蘇安然還是知道,日本的神社按照規模大小可以分為大型神社和小型神社以及常規神社三種——這三種類型神社的劃分方式,主要取決于社殿的設置布局。
在日本旅游時所前往的神社,都屬于常規神社,一般都設有本殿和拜殿兩種社殿。收益稍微好一些的,可能還設有可供游客參觀的神樂殿、舞殿等娛樂向的殿堂。
而大型神社的社殿布局,除了常規神社所設置的一切殿宮外,還會在本殿與拜殿之間加入一個幣殿,同時還設有一般只能遠觀而不能靠近的寶物殿、神轎殿。
至于小型神社,通常只有一個本殿,除此以外什么都沒有。不過具體也得分情況,例如是神道教的神社,還是宗堂的神社:前者一般還會有神樂殿、舞殿等;后者一般不會有那么多亂七八糟的殿宮布局,最多也就是加上一個寶物殿。
蘇安然從這個本殿的殿內布局上就能夠看得出來,這個本殿是完全仿照日本那些神社的建筑格局。
這讓蘇安然已經可以徹底確認,那名在妖魔世界里留下拔刀術傳承的人,絕對是穿越者。但目前他還無法肯定的,是這個穿越者是來自哪個時空的哪個時代——畢竟有五師姐、六師姐以及朱元的前車之鑒,他現在可不敢肯定那些穿越者就必然是來自和他同一個時空、同一個時代。
“這應該是宗堂神社,而且傳承很可能不是特別好。”蘇安然開口說道,“具體來說,就是實力不夠強大,否則的話應該不至于撤離得這么干凈,甚至只有一個本殿。”
宗堂神社,就是祭拜祖宗的神社,最早是日本神道教的分支之一。
不過這個說法,知道的人并不多。
但換一種說法,恐怕就沒有人不知道了。
陰陽師。
陰陽道是日本神道教分支之一,于日本明治后才與神道教徹底分道揚鑣——當時是出于政治考慮,有點類似于中國的破四舊。也就是在那之后,陰陽道迅速沒落,最終成為日本民俗志怪的傳說。不過如果真要認真追查,其實日本神道教與陰陽道早就不可分割,包括現今很多神道教和地方民俗的儀式、傳統等等在內,都是有陰陽道的影子。
陰陽師的式神來歷,有兩種,一種是妖魔鬼怪之流,另一種則是先代家祖。
宗堂神社祭祀的,并非八百萬神,而是一個族群的先祖——有點類似于北歐時期的先祖崇拜、中國的宗廟祠堂。
這也是為什么宗堂神社通常都只有一個本殿、寶物殿的原因。
日本神社里,社殿中的本殿就是指的神明所棲息的場所,也就是所謂的神國。以本殿作為先祖的供奉場所,其用意之明確幾乎可以說是“司馬昭之心”了,也正因為如此,所以一般是不會有拜殿、幣殿的社殿布局——因為這兩個社殿的職權,是為了表明神的神圣特性,但宗堂神社的目的是為了讓先祖庇護后人,自然是希望后人能夠與先祖多親近,肯定不會弄那么多彰顯神明特權的玩意。
或許規模比較大的宗堂神社,或許會增設神樂殿、舞殿等——主要是為了彰顯氏族的強大,以神樂及舞蹈來取悅先祖,同時也是大型先祖祭祀的族人聚集場所。
不過這些,沒有什么特別的講究,反正只要你有錢有人,想怎么增設都行。
但寶物殿的增設,就相當有講究了。
寶物殿,顧名思義就是存放寶物的地方。
八百萬神的寶物殿,是收存神明所賜予寶物的地方,當然也是存放于戰斗中繳獲的其他寶物戰利品的地方,一般神社往往都會設置這么一個寶物殿,畢竟是神明嘛,沒有一個寶物殿——哪怕里面什么都沒有——當面子工程,你都不好意思跟其他家的神社打招呼。
但宗堂神社則不同。
宗堂神社的寶物殿,必然是供奉先祖征戰用過的名器——當然戰利品也可以算。但于宗堂神社里增設寶物殿的前提是,其先祖必須得擁有一件足以稱得上是寶物的名器,否則的話宗堂神社是不能增設寶物殿這種大殿的。
為什么會有這種規定?
那就要牽扯到一段很畸形的歷史了。
何為“足以稱得上是寶物的名器”呢?
通俗點理解,就是開過光的玩意——不是那種撒點水神神叨叨念幾句,然后再用手摸一摸就算開光的虛假宣傳。而是真正的具有一定特殊經歷,或者伴隨著特殊傳說,又或者具有某些不可言說特殊性或價值的東西。
例如:妙法村正、三日月宗近、菊一文字則宗、千鳥雷切等。
但這類名器肯定不多,那么為了彰顯自己的氏族也很牛逼,要怎么處理呢?
弄上一副什么大鎧啦、胴丸啦、腹卷啦,甚至是一柄長槍、一把造工好些的太刀,然后編個故事,就直接放進寶物殿,以此來彰顯自己氏族曾經也是相當的牛逼。
然后結果如何?
這些宗堂神社幾乎全沒了。
為什么?
在日本那個混亂的年代,一聽說這附近有宗堂神社的寶物殿,里面還有這么牛逼的寶物,那肯定得能者居之啊。于是上至大名、城主,下至侍大將、組頭等等,有事沒事就去登門拜訪,聰明點的宗堂神社自然是乖乖貢獻出來,比較一根筋的就被尋了個由頭滅了后直接拿走。
所以這就導致后來的宗堂神社,都不敢亂設寶物殿,畢竟滅門之災可不是開玩笑的。
這個宗堂神社只有一個本殿,并沒有寶物殿和其他的旁殿,甚至就連社務所、授予所都沒有——蘇安然估計,妖魔世界里的神社應該也不會有這類玩意——想來這個氏族也不可能強到哪去,所以說一句“傳承不是很好”也實屬正常。
當然,蘇安然說這話的時候,其實內心想的并不是這些。
而是他至少可以通過這一點建筑布局,推斷出那名穿越者很可能是日本人,而且還是經歷過那個混亂年代,或者說干脆就是在那個混亂年代之后的人。
就時間線來推測,應該是處于戰國時代中后期,到明治時代前期之間。
畢竟拔刀術是從戰國時代開始才有傳承,而陰陽道是在明治維新后徹底沒落消失,成為民俗傳說——同時期消失的,還有大量的宗堂神社。哪怕后世財閥大家的宗堂神社,也是在二戰之后隨著日本經濟開始復蘇,才重新逐漸興建起來的,但本質上也只是成為了類似于祖宗祠堂的祭祀場所,與陰陽道早已沒有任何干系。
不過這些東西,蘇安然不會跟宋玨解釋得太清楚。
他只是將這個宗堂神社的傳承為什么不太強的原因略微解釋了一遍而已。
“也就是說,如果一個宗堂神社有寶物殿的話,那么這個神社的傳承就會很強?”
“也不是很強,但最起碼可以認為這是一個有底蘊的宗堂神社。”蘇安然回答道,“但拔刀術這種東西,并不是說有底蘊就很強,雖然一般有足夠底蘊的傳承必然不弱就是了,但這種現象也并不是絕對,畢竟不可控的因素實在太多了,而且這個世界的妖魔也有些強得離譜。”
“我懂。”宋玨緩緩點頭,“不過聽完你說的話后,我倒是想起來一件事。”
“什么事?”
宋玨轉過身,指著本殿前堂一前一后放置兩張桌臺,然后開口說道:“我去過不少的神殿,有的神殿規模的確挺大的,起碼有十多個殿堂。但是有的神社可能只有一、兩個殿堂,應該就是你所說的只有本殿和住宿偏殿。……但不管是規模大還是規模小的神社,本殿里都會有兩個供奉位置。”
“兩個?”
“是的,兩個。”宋玨點了點頭,“而且不管哪個神社,里面供奉的其中一個雕塑,必然是一位穿著及膝長褂的年輕男子。他沒有佩任何刀劍,我也看不出更具體和詳細的東西。不過根據我了解到的傳聞,他似乎擁有控制靈體的能力。”
“靈體?!”
蘇安然的內心已經有些猜測了。
“對,有點像是神鬼道里的馭鬼術。”宋玨點頭,“但這些都只是道聽途說而已,事實的真相到底如何,我不是很清楚,但如果這個世界的那些獵魔人沒有說大話的話,那些靈體的實力應該是非常強大的,差不多得可以算是鬼修了。”
聽到這里,蘇安然已經可以肯定了。
那個在妖魔世界里留下傳承的穿越者,真正擅長的絕不是什么拔刀術之類的玩意,而是陰陽術!
這種陰陽術,與玄界的陰陽法術截然不同。
雖然日本陰陽術追溯根源,是由中國唐朝的陰陽五行學說傳入。但是別忘了日本還有八百萬神明的神道教,所以陰陽學說在傳入日本,之后與神道教相互結合,也就成為了神道教的一個分支系統。其主要特征,就是操縱式神、符篆運用——占卜、祭祀、堪輿等主要是陰陽家范疇的東西,反而被無限弱化。
如果換在地球,蘇安然定然不會相信這些,反正也就是宗教體系搞出來忽悠信眾的玩意而已。
可在這個真正的有妖魔的世界,那蘇安然就無法忽視陰陽道的能力了。
尤其是其中的操縱式神,這更是日本陰陽道里的重中之重。
與陰陽道的式神傳承相比,什么拔刀術之類的玩意,都只能算是小道了。
“這么說來,這些宗堂神社的先祖都可以追溯到那個年輕男子身上了?”
“我曾問過一部分人,但是他們其實也不是很清楚,只說他們的先祖都曾追隨過那位大人。”宋玨開口說道,“但根據我的觀察,他們的傳承五花八門什么亂七八糟的都有,但就是唯獨沒有類似于馭鬼術的能力。”
“沒有?”蘇安然楞了一下。
如果說之前,他的目標還只是調查了解妖魔世界的情況,那么在知曉陰陽道的傳承后,他的目標就轉移到了陰陽道。可現在宋玨卻說是妖魔世界里的土著所獲得傳承,并未包括陰陽師的式神操縱,這就讓蘇安然感到有些無法理解了。
到底是那位穿越者沒有留下這方面的傳承呢,還是說這個世界的土著把這份傳承給弄斷了?
如果是前者,那蘇安然只能望洋興嘆,畢竟如果對方沒有留下傳承,那么他就算把整個妖魔世界翻過來,也絕對找不到。可若是后者,那么通過一些蛛絲馬跡還是能夠找到相關的線索,從而復原這一部分傳承的。
這一點是有例可循的。
畢竟玄界如今已是第三紀元,基本上所有功法都是從第二紀元、第一紀元推陳出新改創而來。
“據我所知是沒有的。”宋玨開口說道。
“不管如何,我們現在還是應該先想辦法了解到足夠多的關于這個世界的情況。”蘇安然想了想,然后開口說道,“不管是眼下的,還是以前他們口中那位‘大人’的時代,都必須想辦法了解。只有這樣,我們才能夠在這個世界尋獲足夠多的利益,否則的話就算這個世界有什么好東西,我們也很難弄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