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梓離開了青丘山。
青玨顯得有些懨懨不樂,對于自己這次沒能吃到瓜,顯得格外的不滿。
溫媛媛則像看個神經病似的看著青玨。
兩人因黃梓而交惡,哪怕現在有些事徹底說開了,但兩人也都清楚,她們回不到過去了。
所以很快,溫媛媛也就離開了。
她雖然和青玨達成了秘密協議,但也只局限于針對窺仙盟一事,但在其他事務方面,溫媛媛依舊看不慣青玨。當然青玨對此是表示無所謂的,反正她素來自我,并不在意其他人的眼光和看法。
黃梓離開青丘山后,便一路疾馳向著太一谷的方向返回。
他的速度極快。
以至于當他回到太一谷的時候,身形甚至顯得有幾分狼狽。
“出什么事了?”
聽到黃梓入谷后的傳音,藥神第一時間趕到了黃梓的屋內。
當她看到黃梓雙眸赤紅、頭發凌亂的模樣時,整條魂是嚇了一大跳的。
“大師姐,我問你一件事!”
藥神心中一凜。
她和黃梓是天宮同脈的師姐弟,但自從當年天宮隕落,她肉身被毀后,黃梓就幾乎不再喊她大師姐了,只有在某些比較特殊的情況下——例如有事求自己、有事找自己等,他才會喊自己大師姐。
而通常黃梓喊自己大師姐的話,也就意味著會有很重要的事情。
“說。”藥神定了定心神,然后才開口說道。
“當初……”黃梓的呼吸稍微急促了幾分,“當初我被師父送走之后……你,你有親眼見到三師兄和四師姐戰死嗎?”
藥神的眉頭皺了起來。
她們這一脈一共有師兄弟姐妹共六人。
藥神是大師姐,黃梓是五師弟,張無疆是六師弟——當然,如今她和黃梓倒也算是默認了張無疆的新身份:六師妹。
只不過,她們這三人在一眾師兄弟姐妹中,術法天賦都不是最強的。
六人之中,術修天賦最恐怖的是老二,韓飛燕,精通陰陽五行等七大類別術法。
而實戰能力最強的,則是老三,夏侯千成,尤以陰陽術法和神鬼道出名。
至于老四慕容秀,天賦不如韓飛燕、實戰不如夏侯千成、潛力不如張無疆,也就只比不喜術法只喜劍術的黃梓和自己這位經常搗鼓輔佐之術的大師姐強一些。但論及博學和陣法方面的鉆研,她們這一脈的另外五個人疊到一起都不夠一個老四打——理論知識方面,她們都愿稱老四為王。
而當時,天宮遭遇入侵爆發大戰后,整個天宮一片混亂。
黃梓因為不修術法而修劍法,乃當世有名的劍仙,一人就能殺得入侵者屁滾尿流,只可惜后來遇到一群戴著面具、實力完全不在他之下的人,結果身受重創,被當時天宮的宮主——也就是她們這一脈的師父以秘法傳送走了。
之后發生的事情,黃梓自然不知道,他也是后來回到天宮遺跡,找到藥神的殘魂時,才從藥神這里獲得了一些后續的了解。
那一戰里,她們的師父,當時天宮宮主當場戰死。
韓飛燕因為當時不在宗門,所以逃過一劫,不過隨后據說也被針對天宮余孽的行動所波及,奮戰而死。
夏侯千成和慕容秀兩人,也死在了天宮動亂的那一夜。
張無疆雖然沒死,但他當時已經身受重創,命不久矣了,而這也是他后來會放棄肉身轉為鬼修甚至直接變性的原因。
可以說,所謂的天宮余孽,如今就只剩她和黃梓兩人。
但藥神知道。
黃梓不可能慌慌張張的跑回來問自己這種無關緊要的事情,更何況這些事情她當初已經告訴過黃梓了。
“你是想說……三師弟和四師妹,也沒死?”
黃梓張了張嘴,但他卻是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藥神已經意識到問題了:“難道……”
“當初劍宗的洗劍池出事,是我們天宮幫忙出手封鎖的吧?”
“是,一共出動了三十六位尊者,其中二師妹和四師姐都跟著過去了。”藥神沉聲說道,“畢竟是那把劍宗最鋒利的屠妖劍,哪怕只有一半的神魂,當時也傷了不少劍宗尊者,是以最終只能以封印的方式鎮壓。”
“呵。”黃梓露出的笑容有幾分慘淡,“窺仙盟十五仙里的三巨頭之一,月仙……親口說了這個法陣是她封印的。”
“這不可能!”藥神直接打斷了黃梓的話,“那個封印陣可不是一個人能夠主持的,而是……而是……”
藥神的話說到一半,但聲音卻是漸漸變小。
“四師姐的天罡六合歸一陣。”黃梓替藥神把話說完,“大陣的布置者是四師姐,整個大陣只有一個核心,但卻以此為基礎分出了一主五副六個中樞,以三十名尊者的力量為引,由五個副陣調控,再將所有力量全部整合到主陣,借此將趙嘉敏封印在洗劍池的核心。而當時主持這個大陣的人……”
“是小燕子。而布陣者則是……秀秀。”
“所以,月仙不是二師姐,就是四師姐。”黃梓沉聲說道,“但我更偏向于……二師姐。”
“為什么?”
“二師姐下山許久,哪怕天宮覆滅也未曾回歸,就連我都只見過二師姐一面而已。”黃梓沉聲說道,“后來師父收了無疆作關門弟子,并未昭告玄界,是以真正知道無疆身份的人并不多。……若是四師姐的話,她肯定會知道無疆的身份。”
“什么意思?”
“月仙并不知道無疆的身份,但她卻說了當初劍宗封印趙嘉敏是由她主陣的。”
黃梓的聲音有些沙啞。
他的話并沒有任何保留,因為他此刻依舊相當的迷茫,甚至還難以置信,所以他需要自己這位大師姐指點迷津。
“但另外一個人,也是窺仙盟十五仙之一,僅次于金帝、武神、月仙這三巨頭之下的人,判官。”黃梓深吸了一口氣,然后再吐出一口濁氣,“他卻是知道張無疆是我的師弟。”
藥神的瞳孔猛然一縮。
她注意到,黃梓說的詞是“師弟”,而不是“師妹”。
如今艷紅塵的對外身份,乃是黃梓的師妹,雖說她之前沒什么腦子自曝過一次自己的本名,但如今她基本都是用“艷紅塵”這個名字在玄界行走,所以根本不會有人聯想太多。
甚至,不可能會有人在意“張無疆”這個名字。
只有昔年他們天宮這一脈的弟子,而且還必須是經常呆在天宮內的同門,才會知道“張無疆”這個名字意味著什么。
“是……三師弟?”
黃梓苦笑一聲:“我不知道。”
藥神也不說話了。
當年天宮之亂時,場面實在太過混亂了,戰斗爆發得太突然了,以至于天宮根本就沒有預料到居然會有人攻入山門,而且入侵者的實力極強,幾乎可以說是對天宮形成了碾壓之勢。
那場戰斗最開始還能夠勢均力敵,但隨著高端戰力被徹底牽制住,無法對門下實力尚淺的弟子進行救援,導致大量門人被屠戮一空后,騰出手來的敵人便能夠加入到針對天宮高端戰力的尊者的戰斗。
就如同壓死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而且因為天宮弟子乃是以術法起家,出手時自然是特效拉滿,所以那一戰后便出現了無數具根本無法辨認身份的尸體。
此前,藥神是看過夏侯千成的奮戰,甚至就連慕容秀也有所出手——她是師門六人里實力最弱的,但并不代表她手無縛雞之力,因此她自然也是有所出手——只是后來,因場面的混亂,就連藥神也無暇分心他顧,所以她并不知曉三師弟、四師妹是不是也是當場戰死。
但依據當時場面的混亂情況來推理,自己的三師弟和四師妹戰死的可能性是最高的。
雖說當時的確也有一些漏網之魚,不過很多人在之后也被圍剿了,就算僥幸躲過了那場事后的圍剿追殺,也再也沒有人敢自稱自己是天宮弟子了。
天宮弟子,在那一場天宮之亂里,心氣就被打散了。
“誰告訴你的消息?”藥神沉聲問道。
“祝融。”
“溫媛媛?”藥神愣了一下,“她怎么知道?……不是,你怎么和她取得聯系的?你當年搞的萬事屋不是已經四分五裂了嗎?”
黃梓組建萬事屋的事,雖說很隱秘,但實際上在特定圈子里卻并不是什么秘密。
當時有不少人都加入了這個萬事屋。
其中自然便包括了藥神。
而且她還可以算是元老級的存在,所以對于大多數萬事屋成員的代號,也算是記憶深刻。
“后來……發生了一些事情。”黃梓這一點,就不打算跟藥神細說了,“然后她……加入了窺仙盟。不過是在天宮覆滅之后了,當時……她以秘法將我送走時,便是將我送到了溫媛媛的身邊。”
“師父的確是一視同仁,不管是妖還是人,都沒有任何偏見。”藥神嘆了口氣。
“所以她才是女媧。”黃梓的臉色,不由得柔和了幾分。
“溫媛媛既然已經加入了窺仙盟,那么她為什么還要幫你?”
“她說是贖罪。”黃梓嘆了口氣,“她當初就和師父是最好的朋友,哪怕在并不知情的情況下加入了窺仙盟,但終究也算是資敵的行為了。所以媛媛良心過意不去,她想要贖罪,就將關于窺仙盟的情報都告訴我了。……我已經將這些消息跟安然從笑鬼那邊取得情報做過對比了,都是真的,甚至可以說比笑鬼給我們提供的情報更準確。”
“祝融在我看來,一直都比玉藻靠譜多了。”
黃梓沒有繼續開口了。
“你的內心已經有了答案,所以你打算怎么做?”藥神也不繼續去撕黃梓的傷疤,而是直接開口問道。
“我……”
“別說你不知道。”藥神不等黃梓開口,就直接打斷了他的含糊其辭,“這不像你的風格。”
“是有一個想法。”
“那就去做吧。”藥神點了點頭,“你的弟子都已經成長起來了,很多事情你也能夠放開手腳了。……雖然我不知道,你將你以分神之術分裂出來的另一道神魂安排去哪,不過這幾千年來的溫養,還有這五百年來你那些弟子幫你搶奪來的氣運加持,你的傷勢也應該要痊愈了吧。”
“還差一點點。”黃梓搖了搖頭,“但時不待我了。”
“溫媛媛帶來的消息,不止關于那個月仙和判官吧。”
“嗯。”黃梓點了點頭,“窺仙盟暫時從玄界蟄伏了,他們現在正在搜捕萬界中樞的器靈。”
“萬界中樞……”藥神的眉頭皺了起來,“你打算怎么處理處事?”
“仙女宮不會讓安然進靈息秘境的。”黃梓沉聲說道,“或者說,自洗劍池之事后,現如今玄界的那些宗門只要不是得了失心瘋,就不會讓安然進入他們所掌控的秘境。……不管‘天災’之名此前的傳聞到底是真是假,反正現在不會有人把這事當謠傳來看待了。”
“你又要坑你的徒弟了?”
“怎么能說坑呢!”黃梓一臉不滿,“反正接下來也沒他什么事,我只是給他安排些事情做而已,免得他去禍害玄界。……畢竟隨著瑤池宴的結束,玄界很快就要迎來新一輪的大活躍期了。尤其是,現在那柄屠妖劍還在安然的神海里,如果真讓她找到一個契合的身體重新出世的話……”
藥神盯著黃梓,許久之后,都沒見黃梓的臉上露出任何不自在的神色,她才緩緩說道:“你知道你自己在干什么就好。”
“你是說,仙女宮希望我放棄進入靈息秘境的名額?”
此時。
遠在島坊的藍竹苑里,蘇安然一臉愕然的望著蘇嫣然。
看著蘇安然的神色,蘇嫣然也同樣顯得萬分尷尬。
她沒有想到,自己的師門居然會給她安排這么一個任務,讓她來勸說蘇安然不要進入靈息秘境——不管蘇安然的天災之名到底是真是假,仙女宮都只會將其當真,因為她們賭不起。
“我知道這個要求相當過分,不過……”蘇嫣然輕咳一聲,“我們仙女宮愿意在其他方面對您進行補償,保證讓您滿意。”
“我……”
蘇安然剛想開口,他身上的傳音符就亮了起來。
一看到這傳音符,蘇安然就只能無奈起身和蘇嫣然告罪一聲。
因為他知道,老黃平時是肯定不會找自己的,能夠讓老黃找自己的話,肯定是有什么要緊事。
蘇嫣然對此當然表示理解。
她也不敢去偷聽蘇安然的“電話”,所以只能乖巧的等在一旁。
屠夫依舊在偷偷摸摸的啃著自己的飛劍。
青玉依舊在一旁和屠夫嘀咕著什么。
兩人都沒有理會蘇嫣然。
蘇嫣然也不是第一次來這里了,所以對此倒是相當習以為常,并沒有覺得絲毫的尷尬。
片刻之后,蘇安然一臉神色古怪的回來了。
只是不等蘇嫣然再度開口,蘇安然就已經點頭答應了:“好吧,你們仙女宮的請求,我答應了。”
“真的非常感謝。”蘇嫣然急忙起身回禮。
“不過有一件事想請你們仙女宮幫忙……”
“請說。”蘇嫣然急忙說道。
“我現在有點事要去處理,因為時間上比較急,所以想要讓你們仙女宮幫忙送我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