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榮華街早已沉寂了下來,地獄廚房作為不夜城卻顯得更加喧鬧。
“對3~”“要不起~”
第23街道青幫分部,三個執勤的小弟百無聊賴地打著牌。作為地獄廚房的一個華人幫派,如今的青幫人手已經嚴重不足了,這么大一個據點,現在也就三人看守。
身為地主再次被倆農民搞死,小弟甲不爽的彈掉手中燃盡的煙頭,隨手將旁邊的美金甩了過去,也不看其他兩人幸災樂禍的笑容,起身向窗邊走去。
今夜實在有點太寂靜了,寂靜的讓人生寒,連蟲鳴都沒有,地獄廚房作為一個紙醉金迷的不夜城,這般寂靜顯得格外詭異。
“咯咯咯~~~一二三,木頭上。不能說話,不能動~”
窗外傳來了詭異的小孩笑聲,小弟甲開窗的手僵在了原地,那瘆人的笑聲之中夾雜著的抽泣更使得他猛地打了個哆嗦。
其他兩個捏著美金的小弟臉色也刷的一下變得慘白。
不知什么時候,門口和窗戶縫隙,開始滲出了濃郁的黑霧,眨眼間便將整個房間籠罩,明黃的燈泡也被遮蔽的極為暗沉,一閃一閃地搖晃著。
“不……不會吧,難道那個傳言……是真的?”
坐在桌子旁的兩個小弟互相對視了一眼,眼中充滿了驚恐。
“一二三,木頭人,不能開口,不能叫~”
黑霧中猛地浮現出一個小孩地身影,帶著猩紅的目光,圍繞著三人蹦蹦跳跳的踢著一個皮球,咯咯地笑容清晰的傳入了三人的耳朵。
啊~~~
尖叫聲猛然響起,坐在桌邊的小弟顯然徹底崩潰了,瘋狂的向門口跑去,還沒跑幾步,身體就僵在了那里。
突然的停止使得扭曲身影即滑稽又詭異,他僵硬的轉頭看向小弟甲,眼眶中布滿密密麻麻的血絲,聲音因痛苦而顫抖:
“救……救我……”
他整張臉都變得猙獰而扭曲,仿佛說話都需要用力撕扯肌肉一般,顯得丑陋之極。
霎那間,他全身刺出無數的稻管,殷紅的鮮血和肉糜順著中空的稻管涓涓流出,整個膚色也逐漸向著木色轉化,不一會兒就徹底化做了一個插滿稻管的木制雕像,地上只留下一大攤馬賽克,向著周圍地面緩緩浸染。
僵在窗邊的小弟甲滿頭冷汗,呼吸都帶著顫抖,雙腿哆哆嗦嗦地,褲子明顯濕透了。
猛然,只感覺肩膀被拍了一下,小弟甲不由自主地轉過了腦袋。
“叔叔,我們一起踢皮球吧~“
臉色慘白,半邊臉腐爛的小男孩,眼睛漆黑一片,還有血污涓涓地流下,在臉上印出兩道痕跡,它俏生生地站在小弟甲后方,抬著頭,抱著皮球一臉的期盼。
小弟甲定睛一看,那哪里是皮球,明顯是另一個小弟地腦袋,上面還帶著驚恐地表情瞪大著雙眼。
不~~~~
小弟甲崩潰地慘叫,猛地推開大門跑了出去,四周靜悄悄地彌漫著黑霧,一個帶著兜帽地身影靜靜的站在那里。
慌亂的小弟甲仿若看到了救星,連滾帶爬的跑到了兜帽人背后,聲音驚恐卻又帶著絲絲慶幸:“救……救我,有…有鬼…”
“準確而言,那只是黑巫師的怨靈娃娃罷了,殺死兩個普通人就已經到極限了”兜帽男聲音帶著遺憾,繼續補充道:“犯錯總是會付出代價的,不是嗎”
“什……什么?”
兜帽人卻沒有在意小弟甲下意識地反問,自顧自的轉身看向了他,黑色的身影帶著虛幻,邊界都有些模糊看不清,但是,兜帽下籠罩的黑霧中,卻有兩點猩紅的光芒透露而出。
“你什么時候認為,我跟你是一起的?”
暗紫色光芒劃過,小弟甲捂著臉抑制不住的哀嚎,雙手青筋暴起仿佛要將皮膚完全撕扯下來,不過很快,他的肉體就猶如蠟燭一樣逐漸融化,似乎有一團虛幻的火焰在炙烤他,哀嚎聲沒有響徹多久,小弟甲就徹底變成了一個布滿血絲的骷髏。
揮了揮手,周圍黑暗的霧氣霎那間消散,汽車的鳴笛,路人的喧囂又重現出現,恍若隔世。
房門吱呀一聲打開,一個小小的布偶蹦蹦跳跳的從中走出,縱身一躍化作一個小掛件,重新掛回了兜帽男的腰間。
拿起筆記本,輕輕在三個人名上畫了個叉,又將三個尸體收了起來,看著剩余的幾十人名字,兜帽男想了想,沒再繼續行動,幾番閃爍之后徹底消失。
——
來到無人的海邊,李誠散去了巫力偽裝,輕輕的吐了一口氣,坐在了海巖之上,沉默不語,顯然,那個兜帽男就是李誠了。
成為黑巫師學徒已經大半年時間了,這樣的行動也進行了無數次,古一法師居然沒有找上門,也是挺幸運的。
李誠冷漠的將三個尸體放了出來,巫力運轉之下,很快就崩散成了微小的粉末,然后聚攏成一個小小的黑球,在李誠輕甩之下直接飛向遠處的海面。
黑球猛地爆開,洋洋灑灑的灰燼緩緩飄落到海面,在浪頭的拍打下消失不見。
直起腰板做人,挺起脊梁做鬼,這是老潘常說的話。老潘的脊梁是挺起來了,但榮華街這百十來號人的腰板卻是彎的。
要將青幫的所有人挫骨揚灰,這是李誠說的,他也是這么做的,明天就是老潘的忌日了,驀然回首,時間已經兜兜轉轉了兩年之久。
往事歷歷在目,猶如昨天才發生一般,也正是由于如此,老教父和李誠這幾天的狀態明顯有些不對。
如今李誠經營的這個黑市,是老潘跟李誠一同創辦的,作風老練的老潘在其中的發揮的作用顯然也不小,可惜最后卻只剩李誠一人孤獨守候著這堆攤子。
黑市的創辦顯然觸及到了很多人的利益,尤其是將整個榮華街當成自己羊羔的青幫,利益受損之下,黑幫可都不是一群善男信女。
李誠想不通,至今都想不通,明明已經上下打點好,為何青幫會突然出爾反爾,寧愿吃點虧,也要將這個雙贏的局面毀掉,龐然大物襲來,李誠想要帶大家逃離,曾經沒有金手指的他,完全生不起抵擋的心。
然而,寧可站著生,也不跪著死,這是老潘常說的,他也是這般做的,為了全榮華街的利益,老潘直面了青幫所有的風暴,而當時,李誠卻還在賭氣的離家出走。
坐在海巖上的李誠,盯著遠方的海平面沉默不語,洋洋灑灑的骨灰早已消失,他的身形在洶涌的海浪之下,顯得極為蕭瑟,不知道過了多久,才起身離去……
........
清晨,一夜沒睡的李誠拿著冰袋敷著略顯紅腫的眼睛,然后耐心的刮干凈了滿臉的胡子茬,他不能讓老潘看了笑話。
這個月的系統結算早已經下發,如今系統倉庫里面各種抗日時期的軍火都堆到了外界的倉庫等著運往黑市,還有一個巫師位面結算了各種藥劑和卷軸,其他沒什么收益的位面也提供了不少雜七雜八的垃圾都還堆在系統倉庫中。
經過一年的經營,自己的系統已經成功鎖定了一個一階抗戰位面,一個二階廚師位面,還有一個五階巫師位面,這三個位面是如今對李誠收益最大的位面了,其他一些一階位面沒什么好東西,就顯得雞肋了。
沒再考慮系統的事情,李誠整了整自己的衣領,將胳膊上黑色的布帶仔細地佩戴好,他覺得,他理應對老潘盡最后一些尊重的。
老人家睡眠比較淺,李誠還有些擔心過早的出來會吵到老教父,不過看來老麥克早已收拾好等在教堂門口了,天還黑蒙蒙的,不過李誠依舊看到了老麥克眼眶中的血絲。有時候高級巫師學徒的五感太高了也不見得是件好事。
李誠在老教父走出大門口的時候才跟了上去,很自然的伸手接過了他手中的一捧花卉,老教父掃了一眼孝帶,用一種毫不驚訝的表情接受了李誠的幫助,在他們慢慢挪向公墓的時候一言不發。
兩人靜靜的站在了公墓旁,長時間沒有人打理,這里已經顯得有些荒涼。
李誠嘆了一口氣,輕輕地蹲下,用袖口擦了擦落滿灰塵的石碑,隨后耐心地將旁邊的雜草一根一根地拔出,一屁股坐在了石碑旁。
“老潘走了整整兩年了啊,時間過得可真快啊”李誠輕輕地撫摸著石碑上的碑文。
“兩年零三天”。老教父對李誠的感慨做出了糾正:“我們等了三天才下的葬”。
“我以為他會爛掉的,還好只有三天”老教父看著前面的石碑,呆呆的,“我很怕他爛掉的,他卻只怕你爛掉”。
李誠的眼眶瞬間紅了,他知道,他賭氣三天后才回去的,他沒有說話,只是把手中的花鄭重的放在了石碑前。
老教父直愣愣的看著李誠:“你要干啥?”
李誠看著老教父,迷惑而又無辜:“干啥?”
“你從來不喜歡這樣做作的形式,你從來不會探望老潘,你認為這些都只是惺惺作態,是麻醉自己的精神鴉片,你從來不會麻醉自己”
老教父死死的盯著李誠,李誠卻只是苦澀地笑了笑:“聊盡人事而已”
“你在撒謊”
“好吧好吧我直說了,您老人家總是那么的精明,這不業務要擴大了嘛,我就尋思著,把教堂拆了,建個黑市交易...”
“你還在撒謊,你還在老潘面前撒謊”聲音有些顫抖,老教父的眼圈格外的紅。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總以為我不知道!幾百人的青幫短短兩年死的就剩下十幾個,心肝脾肺,連皮都剝刮的干干凈凈才死,你真以為我不知道誰干的?”
“你總想哄著我,你說你想壯大業務?你想拆教堂根本不是為了它,留下青幫十幾個畜生,好逼著這幾百號華人挺起腰桿,然后再拆掉教堂好斷了你和老潘最后一點兒念想?”
看著扭轉著頭不看他的李誠,老麥克話音已經帶上了哭腔:
“我不想你爛掉,老潘也不想你爛掉,但現在你的心里住這一頭惡魔,你真的想讓老潘眼睜睜看著你爛掉嗎?啊?”
李誠沒有回答什么,只是呆呆地坐在老潘的墓碑前一言不發。
也不知道為什么,但他清楚,如果真拆掉教堂斷了念想,老潘為他刻下的底線,估計會消失的一干二凈把。
不過在這個混亂的世界里,丟掉底線或許也是個不錯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