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白云的眼眸中浮現出了絕望之色。
后有澹臺玄和江漓聯手的大軍,前有來勢洶洶的西郡大軍。
他根本無路可逃,南郡大軍本便已經潰敗無了戰斗的欲望,如今,更是連一戰的勇氣都沒有了。
唐白云第一次經歷這樣的陣仗,內心拔涼。
他不知道為什么霸王所在的西郡也加入了這一場圍剿戰,明明是圍殺江漓的,最后怎么會演變成這樣?
是因為蠻人?
唐白云不信,區區蠻人,豈能讓西郡和北郡一起出動。
一定是陰謀,霸王和澹臺玄早就聯合好的陰謀,欲要吞并他南郡十萬軍!
唐白云在這一刻內心都是顫抖的,他想起父親唐顯生入京時候的囑托,一定要除掉江漓,否則天下不亂,南郡找不到任何的機會。
現在……
南郡是真的沒有機會了。
一旦南郡十萬軍全軍覆沒,哪怕南郡非常的富饒也扛不住這樣的損耗,失去了爭鋒天下的資格。
當然,此刻唐白云關心的是自己的生死。
他的大好年華才剛剛開始,他不想死在這兒。
“殺!”
“既然逃不掉了,那便殺!”
唐白云揮劍爆喝。
他朝著西涼大軍沖鋒,欲要撕裂開一道口子,逃出生天。
大地之上。
霸王背負干戚,緩緩步行,他的身后,一身盔甲的項家軍跟隨著,這些項家軍很有意思,他們配備的武器全部都是沉重的斧頭。
跟隨在霸王身后,盡皆開始奔走。
“勾結蠻人……此為一罪!”
“以蠻人殺大周豪杰,此為二罪!”
霸王爆吼。
猛地抽出了背后的長斧,砸在地上,一股狂暴的氣浪將地面沖碎,撞飛數十人。
這數十人,身在空中便爆裂出漫天血花。
唐白云原本準備沖鋒的身形一滯,嚇的臉色蒼白。
這特么是人?!
西郡霸王之名,果然名不虛傳。
“誰給你的膽子勾結蠻人?”
“澹臺老東西說的好,非我族類,必定居心不良!你這狗東西,居然敢聯手蠻兵,欲要殺江漓這等豪杰!”
“來啊,有本事沖我項少云來啊!”
霸王狂吼。
他一人沖向了數萬之師,無所畏懼,魔氣縱橫之間,猶如一頭上古魔神。
“聯手,勾結……”
“陸平安說的好,這些手段,都只不過是實力太弱的表現,你若實力強,何須聯手,何須勾結?一人可破萬軍,世間誰人能擋?”
霸王道。
他如一道黑影,在大軍中狂沖,南郡的士卒根本擋不住霸王。
“南府軍,南府軍出手!攔住霸王!”
唐白云從萬軍之中,俯沖向他的霸王,臉色驟然蒼白。
南府軍甲胄鏗鏘,擋在了唐白云的身前。
他們爆發了唐一墨所傳授的,縮略版的《八脈》功法。
霸王單手握斧,靈氣在他的周身形成一股狂暴的風暴。
隨后,猛地掃出,一斧子下去,頓時……
擋在霸王身前的南府軍,便全部被攔腰砍斷。
血飆射三尺。
濺在了唐白云的臉上,讓唐白云身軀一陣顫栗。
霸王原本想要直接擒拿唐白云。
不過,他的腦袋猛地一轉,看向了側方的蠻兵。
目光中殺意大盛。
“大周外的五胡,無惡不作,一旦侵占大周,便是生靈涂炭。”
“內斗可以,勾結外賊,那便是叛逆。”
“我西郡虎繞關,多少男兒別離妻兒頂著風沙,戍守邊關,對抗鬼方兵馬!”
“而你這狗東西,居然勾結外賊!”
霸王沖過唐白云的身邊,一斧子掃過。
唐白云身下的白馬馬頭直接被斬。
唐白云一顆心都仿佛被攥緊了似的。
霸王直沖蠻兵而去,沖入其中大開殺戒,在戰場上,他是無敵的霸王,并不是宮殿秘境中,那疊最厚甲,挨最毒打的霸王!
蚩黎族的少祭祀也有些惶恐,他們沒有想到,一瞬間的局勢居然會變成這樣。
少祭祀憤怒爆吼,怨毒的盯著唐白云。
這家伙……坑了他們!
霸王殺來。
蠻兵根本不是一合之敵,對付蠻兵,霸王可就沒有絲毫的心慈手軟。
北郡大軍也殺來,看著一群餓狼沖入羊群中的西郡大軍,澹臺玄深吸了一口氣。
“在知道南郡勾結蠻人的時候,我便命人快馬加鞭傳訊給了霸王……”
“讓他從西邊來,一旦南郡大軍潰敗,霸王便可以從西方阻截。”
“勾結外敵,就要付出應有的代價。”
澹臺玄策馬,冰冷道。
他看著南郡大軍中的蠻兵,眼眸中有火在涌動。
北郡抗西戎,他澹臺世家奔走在最前線,澹臺玄的幾個兒子都埋骨在大漠中。
所以澹臺玄對于外敵十分痛恨。
“殺!”
澹臺玄沒有太多的話。
抽出了腰間的刀,率領北郡大軍沖殺。
江漓沒有說什么,看著澹臺玄沖出的背影,抽出了腰部的短劍,也是策馬沖殺。
南郡大軍大局已定。
覆滅已成定局,唐顯生精心的布局,終究如江河逝水轉頭空。
蚩黎族的少祭祀跪伏在地上,拱手請求霸王原諒,他們愿意臣服。
然而,霸王絲毫沒有理會這些人。
一斧子掃過,蚩黎族的少祭祀便被斬殺。
霸王單手持斧,目光冰冷。
外敵,是最可恨的,哪怕強如上古時代,卻也同樣覆滅在外敵的侵入中。
因而,霸王對外敵,不會有絲毫的心慈手軟。
唐白云也想走。
但是。
人群中,一道身影飛速躍出,大腿抵在了心慌意亂近乎忘了抵抗的唐白云脖頸上,將他死死的壓在了地上。
一身冰冷盔甲的赤練,握著匕首,橫在了唐白云的脖頸處。
唐白云被俘了。
南郡大軍也徹底潰敗,選擇跪降。
至于南郡大軍中所隱匿的蠻兵,本是唐顯生的底牌,然而,如今暴露,則是全部被霸王和澹臺玄給屠殺的干干凈凈。
當黎明的余暉揚灑而下。
滿地的尸骸,散發著刺鼻的血腥。
澹臺玄和霸王第一次碰面,西郡和北郡的第一次聯手,完美收官。
霸王甩掉了斧子上的血,背負干戚,掃了一眼遠處的澹臺玄,嘴角一挑,淡淡一笑。
沒說任何的話,便轉身離去。
澹臺玄遠遠便朝著霸王拱手。
項家軍跟隨在霸王身后,消失在了地平線的盡頭。
“真不愧是霸王。“
澹臺玄贊嘆。
江漓也是策馬,微微頷首,世人都說霸王勇武,今日一見,的確有種讓人絕望的感覺。
成為了修行人之后的霸王,更加的狂暴,在戰場中幾乎無可阻擋,頂級修行人在戰爭中的統治力……太強了。
唐白云被俘虜著押解到了江漓和澹臺玄的面前。
渾身染血,丟盔棄甲的唐白云,臉上早已經失去了血色,他的身軀都站立不穩,雙腿有些發軟。
“唐顯生鋌而走險,可惜,卻有了你這么一個愚蠢的兒子。”
“既然勾結了蠻人,都引領北上,你就不應該這么快暴露蠻人的蹤跡,你不了解我們這些老一輩對外敵的痛恨!”
澹臺玄看著唐白云,道。
被五花大綁的唐白云臉色蒼白了一會兒,也不由笑了起來。
原來,他失敗,居然真的是敗在暴露了蠻人的蹤跡。
唐白云沒有求饒,也沒有讓澹臺玄用他的命讓唐顯生來贖命。
因為唐白云很清楚,一旦唐顯生回到南郡,發現了他在南郡所做的事情,絕對不可能給他贖命。
唐白云凄厲的笑了起來。
“我不甘啊……”
“差一點,就差一點……”
唐白云死死的盯著江漓。
噗嗤!
澹臺玄抽刀。
抹過了唐白云的脖子,血飆射而出。
澹臺玄冷著臉。
抽刀回鞘。
“將唐白云的首級,快馬加鞭送入南郡,唐顯生現在應該已經回到了南郡,那便讓唐顯生親眼看看勾結外敵的下場。”
澹臺玄大紅袍翻卷,道。
爾后,他轉身便走。
北郡大軍押解著南郡的殘兵敗將,消失在了地平線的盡頭。
江漓策馬,赤練跟在他的身后,剩余的黑龍衛和大周朝的殘兵也都安靜的佇立著。
江漓望著澹臺玄遠去的背影,深吸了一口氣。
有車輪碾過地面的聲音響起。
一架車輦行駛而來。
周圍,有精兵逐漸將江漓等人包圍。
車輦的布帛掀開,露出了墨北客蒼老的面容。
江漓看著墨北客,笑著搖了搖頭,他抬起手一揮,原本握起武器的黑龍衛以及大周精兵,紛紛垂下了武器。
北洛,湖心島。
南郡北伐最終的結果居然是這般,倒是有些出乎陸番的意料之外。
不過,想來也在情理之中,若是唐顯生親自出兵北伐,那還有可能與澹臺玄和霸王交鋒的可能。
唐白云,還是傻了些。
不僅僅傻……還坑。
倚靠在輪椅上,陸番微微蹙眉,這一場戰爭,修行人死了不少。
南府軍、黑龍衛等等修行人軍隊,死傷慘重。
雖然戰爭難免要死人,但是修行人的死亡,對陸番而言,還是有些影響。
這些修行人都是龍門千挑萬選培養出來的,因而,他們每提升一縷靈氣,陸番就能獲得提成。
如今都在戰爭中死亡了。
陸番所能提成的靈氣便少了許多。
“修行人加入戰爭,對戰爭的影響太大,會改變未來戰爭的規則,到時候或許會變成修行人的對抗……”
陸番微微蹙眉,這有些偏離他的初衷。
這樣平白死傷的修行人,也會減緩改造世界的進程,這并不是陸番所想要見到的。
陸番好不容易讓世間誕生了許多修行人,結果這些人居然拼了個你死我活。
陸番思索了一陣,得讓他們明白,變強的重要性。
輪椅在島嶼上徐行,無聲無息。
呂洞玄正在悠閑的泡茶,美麗的湖島風景,濃郁的靈氣縈繞。
簡直是天然的養老圣地。
這兒的湖水清冽,泡出來的茶都是濃香四溢。
另外偷偷摘一瓣桃花,亦或者是一瓣菊花,加入所需要泡的茶水中,那茶水的滋味,更是人間難得幾回飲。
“閑情雅致很不錯啊。”
忽然。
陸番淡淡的聲音從呂洞玄身后傳來。
讓呂洞玄差點沒被嚇的噴出一口茶水。
“公子。”
呂洞玄抹了抹嘴,滿臉堆笑的湊了過來,脖子上的大金鏈子在清晨陽光的照耀下,晃蕩著刺眼的光芒。
“天機閣很閑啊。”
陸番靠著輪椅,似笑非笑道。
呂洞玄趕忙擺手,“不閑,忙得很,天天忙著收集天下各大勢力的情報……忙的連喝口茶的時間都沒有了。”
陸番也懶得拆穿他的謊話。
呂木對在垂釣,呂洞玄在泡茶,哪里忙了?
“天機閣也該做點事情了。”
陸番想了想,看向了呂洞玄,道。
“公子,有何事,請說,天機閣一定會保證完美的完成!”呂洞玄拍著胸脯,道。
陸番擺了擺手:“也不是什么麻煩的事。”
“發布一紙天機令,從今日起,天下止戰三個月。”
“啊?”
呂洞玄呆住了。
“做不到?”陸番看著呂洞玄,淡淡道。
“可以,可以……”呂洞玄回過神來,趕忙拍著胸脯保證。
他看著面色淡然的陸番,小心翼翼的問道:“公子……咱們一紙天機令發布,但是……天下人真的會遵循么?”
陸番看了呂洞玄一眼,輪椅自動行駛往白玉京樓閣二層而去。
“你發便是了。”
“誰有異議,亦或誰敢不從……
“那便讓他們來找白玉京。”
南郡。
經過了一日的顛簸。
唐顯生終于回到了南郡南江城,馬車內,唐一墨的燒退了不少,整個人也清醒了許多,雖然臉色依舊有些泛白。
唐顯生疲憊萬分,衣衫凌亂。
下了馬車,入了唐府,唐府之內卻是出奇的安靜。
唐一墨臉色泛白,跟隨在唐顯生的身后。
唐府的安靜,讓唐一墨不由的蹙起了眉頭。
想到了什么,唐一墨飛速往母親和妹妹所在的廂房奔走而去。
唐顯生坐在太師椅上,喘一口氣。
忽然。
聽得廂房中,有唐一墨冰冷的嘶吼聲傳來。
“唐顯生!”
唐顯生剛拿起茶盞的手頓時一抖,險些跌落在地。
他起身,往廂房而去。
然而,卻是看到唐一墨佇立在凌亂的廂房之前,手中攥著一下人的脖頸。
“我妹和我娘呢?!”
唐一墨扭頭看向了唐顯生,冰冷的問道,蒼白的臉色都涌上了一抹潮紅,牙縫中迸出了冰冷的充斥著殺意的話語。
唐顯生臉色一怔。
而此時此刻。
卻有一位渾身染血的士卒,滿臉惶恐的抱著一個木盒,連滾帶爬的出現在了唐顯生的視線中。
凄厲的聲音,響徹整個唐府。
“太守,南郡……敗了啊!”
遠處,氣息冰冷的唐一墨都是一滯。
唐顯生臉色一白,身軀搖晃,顫顫兢兢的接過了染血士卒遞來的還在流淌著鮮血的木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