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郝,人我可是交給你了,這可是你們通緝了快兩年的重犯,若是有什么差錯,你知道后果的。”天一亮,吳天霖親自押著張海峰等人去法租界貝當路巡捕房找郝榮。
郝榮點頭哈腰的問道:“三哥他老人家有什么吩咐?”
“功勞你領,但是這賞金你懂的?”吳天霖嘿嘿一笑。
“兄弟我明白了。”郝榮點了點頭,一個人可不能白得了所有的好處,他一點兒力氣都沒出,就白撿一個通緝犯,還破了一樁大案,這可是大功一件,對他在法捕房晉升那是大有益處的。
而這賞金自然不能自己再吞了。
“老郝,你別多心,三哥對還瞧不上這點兒賞金,主要是兄弟們辛苦一晚上了,總要發點兒辛苦費的,這錢三哥一分都不會自給兒留。”
郝榮感慨一聲:“能夠在三哥手底下做事兒,那真是好福氣呀。”
“那是,三哥對自己人,那是相當照顧的,老郝,張海峰的事兒,你可得上心。”吳天霖道。
“天霖兄弟,你說這張海峰謀刺三哥,三哥怎么還饒了他一命?”
“他姐姐剛死,三哥若是再把他給殺了,你說,76號內的其他人怎么想?”吳天霖解釋道。
“這倒也是,三哥的意思是等過些時候,再……”郝榮做了一個割頭的動作。
“你自己看著辦吧,反正到了監獄里,什么意外都可能發生。”吳天霖呵呵一笑,雖然陳淼沒有明說,但吳天霖覺得應該就是這個意思。
“明白了,這事兒不難,我跟典獄長關系還不錯,對于張海峰這種人渣,只要帶個話就行了。”郝榮表忠心道。
張海峰的事情算是了結了,這家伙就是一只蒼蠅,不理他的話,他就可能變成一只蝎子,冷不丁的蜇你一口,那可能相當的難受,說不定還會有生命危險。
現在掃掉了,也就放心了。
陳淼的事情太多了,王天桓跟劉國興的案子沒結束,又來一個兆豐總會的槍擊案,然后是中統楚晴萱案。
前面兩個案子倒是可以并到一塊兒,案子都跟王天桓有關系,這楚晴萱的案子可就不好弄了。
丁默涵肯定不會輕易的讓楚晴萱牽扯到他身上,所以,干涉辦案肯定的,但不會明著來。
因為他身為案件的當事人,又跟楚晴萱特殊的關系,按照規定,他是需要回避的。
可是他又是76號的一把手,手握生殺大權,這案子最終調查結果,那是根本繞不開他的。
“陳處長,丁主任讓我來給你傳個話,楚秘書的案子,他不干涉你的調查,但你必須每天都要向他匯報情況,另外,對待楚秘書這樣的女犯,希望陳處長以人道待之,畢竟處秘書的父親現在是汪先生極力爭取的人士。”茅子明一早就過來找陳淼,傳達丁默涵的旨意。
陳淼淡淡的一聲:“知道了。”
“還有,楚家可能會派人過來探監,希望你能夠通融一下。”
“雖然現在還沒有確認楚晴萱的身份,但疑似私通重慶的嫌犯,按照規定,是不允許探監的,茅秘書,丁主任定下的規矩,他自己不會帶頭破壞吧?”陳淼不軟不硬的給頂了回去。
站在他的角度,自然不愿意阻攔,可如果考慮到他的身份,他又不得不這么做了,楚晴萱現在見楚家的人未必就是好事兒。
“那你掂量著辦吧。”茅子明冷哼一聲,隨即摔門而去。
“陳處長,有關楚小姐隨身物品的檢測報告出來了。”化驗室的姚仁晏手持一份報告進來。
“老姚,怎么還讓你親自跑一趟?”陳淼驚訝的起身相迎,“快請坐,盧葦,泡杯茶過來。”
“謝謝,陳處長客氣了。”姚仁晏搞技術的,特工部門,肯定離不開各種毒藥或者其他之類的東西。
“怎么樣,有什么發現嗎?”
“你們送來的那個大衣紐扣是特制的,一般人是沒這個本事,我估計,楚秘書也做不出來,必須有專業人士才行,里面藏的是劇毒氰化鉀,只要一咬破,那基本上就沒救了。”姚仁晏坐下來道。
“其他的呢?”
“手提袋夾層里的那包白色的粉末是砒霜,應該是市面上能夠買到的那種,但吃下去也容易死人。”
“他手提包里還有一些化妝品,比如口紅和香水,都檢測過了嗎?”
“檢測過了,都沒有問題。”姚仁晏道,“你說,她能弄到劇毒氰化鉀的紐扣,為什么還藏著一包砒霜呢,那砒霜只要一定數量才能毒死人,氰化鉀就不同,無色無味,稍微一點兒就能致命?”
“這就只有問楚小姐本人了。”陳淼道,“謝謝姚主任了,稍后,我會派人把證物取回來。”
“陳處長客氣了,有什么需要隨時找我。”
“好的。”
送走姚仁晏,陳淼也大致搞明白了,楚晴萱是想孤注一擲,刺殺完丁默涵之后,然吞服氰化鉀自殺。
這可真是一位勇敢可敬的奇女子呀。
“老馬,什么情況,這么著急忙慌的把我叫過來?”陳淼剛準備去“霖”記,那邊吳天霖已經準備給楚晴萱提堂了,他列了一個問話提綱呢,正要一并帶過去。
記過被馬銘元的手下姜頌平給截住了,沒辦法,他只有讓盧葦跑一趟,把問話提綱送過去。
“頌平,你跟陳處長說一下。”馬銘元吩咐姜頌平一聲道。
“陳處長的,是這樣的,我們在調查馬河圖的社會關系的時候,意外的發現,他居然跟王天恒的老婆有那種關系。”姜頌平道。
“啊?”陳淼真是目瞪口呆,怎么什么案子都能跟男女關系車上,76號還真是男盜女娼,藏污納垢之所,真是一點兒都沒瞎說。
“你們是怎么發現的?”
“王天桓把所有資產都存在他現在的老婆吳江月的名下,我們在銀行的保險柜你,發現了一只金懷表,懷表的表殼里第一層是他跟王天桓的照片,可是下面還有一張,是她跟馬河圖的。”姜頌平道。
“你們沒事兒查人家私人財產干什么?”
“我們是查他是否跟重慶方面有資金關系往來,這只是捎帶。”馬銘元不勝唏噓道,“這老王這一次可是給馬河圖坑苦了,不但自己被關起來,還做了王八了,可憐喲。”
“就為這事兒,非得把我叫過來說?”陳淼道,“老馬,你不是不知道,我現在有多忙?”
“這可不是小事兒,你說,這老王要是知道老婆給他戴了綠帽子,還是馬河圖這小子,你說,他會不會把馬河圖這小子的藏身之地說出來?”馬銘元道。
“你確定要這么做?”
“這不是找你來商量嘛,兆豐總會的案子林主任可是交給你負責的,我只是從旁協助。”馬銘元道。
“不管怎么樣,只要能抓到馬河圖,總要試一下,不過,桓長官不是一般人,就咱這套說辭,他未必會信。”陳淼道,“而且這招也忒損了。”
“是呀,別人或許很輕易的就信了,畢竟我們手里證據確鑿,可老王他不傻,一旦他說出馬河圖的藏身之所,那就等于告訴我們,兆豐總會的案子他是知道的,而且他還可能就是幕后指使,所以,這一招也許對他根本就沒有用。”馬銘元點了點頭,大家都在一個屋檐下共事,又都是從事這個工作的,要是每幾個心眼兒,早就被淘汰了,什么情況下對自己最有利,誰心里那都是算計好了的。
越是生死存亡的關頭,越是冷靜。
“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雖然老王一直被閑置,可憑借他的能力和關系,弄一兩張通行證還是問題不大的,假若馬河圖沒在租界停留,直接就離開上海,那我們現在做的都是無用功。”馬銘元道。
“桓長官要辦通行證,一定會留下痕跡,這個不難查吧?”陳淼道。
“是不難,我們也查過了,老王辦的所有通行證,除了配發給馬河圖的一張,其他都在,而我們早已通知進出上海的車站,碼頭以及陸路關卡,至今都沒有發現他這張通行證被使用過。”馬銘元道。
“那這就奇怪了,難道馬河圖還沒走,躲起來了?”陳淼驚訝道。
“所以嘛,我才想是不是用這個招激他一下,看能不能給我們提供點兒線索?”馬銘元道,“只要是把馬河圖逮住了,兆豐總會槍擊案的謎團也就解開了。”
“姜科長,我這都坐半天了,你能不能給我去到杯熱水?”陳淼忽然扭頭吩咐姜頌平一聲。
“哦,好的,陳處長。”姜頌平也是個聰明人,馬上明白陳淼這是故意支開他,有話單獨跟馬銘元說。
“老馬,你糊涂呀,你把馬河圖抓回來,那就等于給王天桓解套,誰最有利?”陳淼反問道。
馬銘元一個激靈,馬上明白過來,無比感激道:“多謝三水老弟提醒,我險些犯了大錯了。”
“馬河圖不過區區一枚棋子,他能有多大危害,想必他現在沒離開,也是驚弓之鳥了,抓他回來,若是他一口咬定,兆豐總會所做一切都是他個人所為,跟王天桓無關,那林主任可就下不來臺了。”陳淼道,“你要知道,林主任為什么不用王天桓,卻只是把他高高的供起來嗎?”
“千金買馬骨?”
“不全是,王天桓一旦掌權,那咱們76號投靠過來的軍統老人勢必會順勢靠過去,到那個時候,主任就多了一個競爭者了,而且,王天桓也沒有完全真心效忠汪先生,他還小心的維持著跟重慶方面的關系呢。”陳淼推心置腹道。
馬銘元頻頻點頭。
“這還有一點,我不說,你也能明白。”陳淼也知道話不可多說,說多了,未必就有好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