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前拐子叔無意冒犯,我代他向陳處長賠罪!”洪四舉杯道。
“洪先生客氣了,誤會說開了,那就解除了,何況我跟拐子并無私人恩怨。”陳淼呵呵一笑,“他當時也不止我身份,正所謂不知者不罪嘛……”
“陳處長寬宏大量,胸襟令人敬佩!”
陳淼和洪四兩人嘴上恭維著,手底下的交流也沒停下來過。
“你殺了喪彪?”
“嗯,兒玉來索人,他死了一了百了。”
陳淼點了點頭,喪彪這種人,只要給他活命的機會,將來一定會報復的,這已經是無法解開的死仇了。
“洪先生,上一次我的提議,你考慮的怎么樣了?”
“這……”洪四猶豫了一下。
“洪先生莫不是看不上陳某?”
“不,陳處長你誤會了,洪某好奇的是,您怎么就瞧上洪某呢,洪某不過是個小人物,在您面前,根本就不值一提。”
“這世上小人物都會成長的,我看好洪先生在義信社的發展,此時投資有何不可?”陳淼笑道。
“陳處長,在商言商,合作的事情,不是不可以,可一旦咱們合作的話,那關系就可就不一樣了,這兄弟之間都可能為了利益而反目成仇,我想跟陳處長成為朋友,而不想有一天變成敵人?”
“放心,做生意有做生意的規矩,我這個人懂的,買賣賺了,賠了,那都是七分努力,三分運氣。”陳淼笑道,“但是洪先生,生意之外的事情,你做不到的,我可以,你跟我合作,至少可以省去不必要的麻煩。”
洪四點了點頭:“陳處長說的沒錯,跟您合作,是我沾了光了,您有什么條件,盡管提出來?”
“條件嘛,不會讓洪先生為難的,做生意為了的求財,總要一個大家都能接受的,這個我們慢慢談。”陳淼呵呵一笑,“我已經受過了‘長豐’米號,改名為‘瑞豐’,我想我現在可以跟洪先生合作了。”
“哦,陳處長已經收購了‘長豐’米號?”
“你手中有糧,我有加工廠和銷售渠道,咱們是強強聯合,以后在上海的糧食市場上必然占有一席之地。”陳淼道。
“嗯,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太好了!”
“陳處長,慢走!”
“洪先生,謝謝你今晚的款待,再見。”陳淼鉆進汽車,吩咐阿飛一聲“開車”,隨即離開金門大飯店。
汽車拐上靜安寺路,這是陳淼回家的必經之路。
“前面,綠島歌舞廳。”
“三哥,你一個人,太危險了。”陳飛扭頭道。
“放心吧,不會有事兒的。”陳淼道,池內櫻子約了他,在這樣一個嘈雜的地方,一定是有安排的。
“好。”
綠島是一個小歌舞廳,最大的舞池也就百十來個平方,七八個人的樂隊,演奏的水平可想而知。
當然,來歌舞廳沒有一個是聽音樂的,要的是這個氣氛和節湊。
一曲激.情舞曲終了,換上了一首舒緩平和的鄉村音樂。
“怎么把我約到這兒來?”陳淼從侍者手里接過一杯香檳,走到有些濃妝艷抹的池內櫻子身邊。
“這兒不是挺好的,我偶爾其實也出來放松一下。”池內櫻子喝了一口紅酒道,“聽說你很少去歌舞廳這樣的場所,最多也就是去兆豐總會放松一下?”
“兆豐總會是私人會所,不是會員不準進入,那兒比較安全。”陳淼道。
“你很怕死?”
“當然,能好好活著,為什么要死呢?”陳淼還是第一次見到池內櫻子今天這樣的狀態,平時的她都是冷靜和理智,甚至是冷酷無情的。
“有煙嗎?”池內櫻子問道。
陳淼點了點頭,從口袋里掏出一包三炮臺,掏出一根,遞了過去,又拿出打火機給她點上。
“你跟洪四的對話我都聽到了。”
“你在我們吃飯的桌子下面安裝了竊.聽器?”陳淼佯裝驚訝的問道。
“你在飯店見到酒井,不應該早就猜到了嗎?”
“我只以為酒井過來幫你傳話的,哪會想那么多?”陳淼道,“你要是想知道我們說什么,為什么不也一起過來?”
“我要是在的話,你們還能暢所欲言嗎?”池內櫻子呵呵一笑,“不過,你們男人那些話題,我一點兒都不感興趣。”
“那你想聽什么?”
“帝國,征戰,殺戮!”
“這些并不是生活的全部。”陳淼道。
“但這是我生活的大部,甚至是全部,從我開始有記憶開始,我就知道,這是我的使命,為了帝國,我可以犧牲一切,包括生命。”池內櫻子道。
“你就沒有為自己想過嗎?”
“沒有。”
“其實,這并不矛盾,國家也是有一個個人構成的,國家需要何嘗不是個人一個個的需要集合而成?”
“你這個想法很特別?”池內櫻子眼睛一亮道。
“打個比方,一個人想要吃飽飯,那他就需要有足夠土地,種下莊稼,等到收獲的時候,自然有足夠的糧食,那一百個人,一千個,甚至更多的人都想要吃飽飯,自然需要更多的土地了,但這個土地并不一定需要掌握在自己手中,可以別人手中,我有糧食,你有布匹,我們可以交換,這樣大家都有飯吃,有時候需求并不一定需要占有,交換就可以達到目的。”陳淼道。
“你是想說帝國沒有必要占領中國,通過其他方式一樣可以達到自己的目的?”池內櫻子道。
“占領和壓迫,只能獲得一時的利益,而有壓迫就會有反抗,沒有人愿意一輩子跪著生。”
“原來你是這樣想的?”
“這樣想的有錯嗎?”
“沒有錯,每個人都有權力這樣想,但能不能做到就難說了。”池內櫻子哼哼一聲,“現實有時候很殘酷的。”
“是的,理想和現實之間是有差距的。”陳淼點了點頭。
“不談這個了,說一下你跟洪四的合作吧。”池內櫻子問道,“你打算怎么跟他合作?”
“我打算讓他以入股三水貿易公司的方式先初步建立聯系合作關系,由他出面在產糧區建立收購渠道和提供運輸,交由‘瑞豐’號進行生產和銷售,以求達到利潤最大化。”
“利潤如何分配呢?”
“按照他出資占股來分配,在刨去一切成本之后,進行分配,這個需要詳細的核算,制定一個分配規則。”陳淼道。
“可以,不過,我想增加一項。”池內櫻子道。
“你說。”
“帝國軍方的優先采購權。”池內櫻子道。
“可以,但是價格不得低于市場價,我們不能做虧本的買賣,這樣的買賣也長不了久。”陳淼道。
“放心,會是一個合理的價格,至少不會虧本,畢竟我也是股東之一。”池內櫻子說道。
“那就這么定了,我會讓酒井把相關的條件整理之后交給你。”池內櫻子說道,“這不是跟你商量,是命令。”
陳淼微微皺眉,池內櫻子忽然變得咄咄逼人,這讓他有些不適應。
“三水君,這個世上,只有強者才能憑自己的喜好活著,弱者只能跪著生存,這是叢林法則,亙古不變的真理。”池內櫻子道。
“我明白了,櫻子小姐。”陳淼還能說什么。
“你明白就好。”池內櫻子放下酒杯,一個轉身,一招手,周圍站起來十幾個人,簇擁著她離開了。
陳淼回到汽車上,背靠椅背,閉上眼睛,默默的回想著剛才他跟池內櫻子的對話,阿飛發動汽車,緩緩的向前駛去。
這個女人今天晚上是故意的敲打自己。
這是她自己的意思,還是她背后之人的意思,陳淼一時間也看不清,池內櫻子可能接下來對自己懷疑有所消除,但關注不會減少。
回到家中,陳淼赫然發現,阿根居然也在。
“陳處,出事兒了。”阿根一臉焦急和緊張。
“別急,慢慢說,到底怎么回事兒?”陳淼沉聲安撫道,能讓阿根不顧規矩,這么晚跑他家里來的,一定是要緊的事情。
“陳處,今天上午,吳云甫派人來高家,跟高夫人說,要買下麗都歌舞廳,高夫人沒有同意,說,先夫尸骨未寒,暫時還沒有打算出售其產業的打算,來人說,可以先簽訂一個買賣協議,等高老板喪事處理之后再履行合約。”阿根道,“高夫人還是不同意,但是來人非逼著高夫人在協議上簽字,說如果不簽字的話,后果自負,高夫人逼的沒辦法的了,給我打電話,我過去后,才把人轟走,誰知道晚上家里的司機去接小少爺放學,結果沒接到人,學校老師說,小少爺還沒放學就被人接走了,我嚇了一跳,趕緊命人到處尋找,可惜到現在都沒有消息,高夫人聽到消息,當場就哭暈過去了。”
“這倒是像咱們這位吳大隊長的做事風格。”小七哼哼來了一句。
陳淼一抬頭,狠狠的瞪了小七一眼。
“陳處,高老板剛走,這頭七還沒過,就又出了這檔子事,我實在沒辦法,只能來求您了。”阿根懇切的道,以前高鑫寶在,拿主意輪不到他,可現在高鑫寶不在了,高家孤兒寡母的根本掌控不了局面,能拿主意的就只有他了。
“阿根,你先起來說。”陳淼趕緊伸手把阿根扶了起來,“就算高老板做錯了事兒,他也已經用命抵償了,禍不及妻兒,放心,這件事我既然知道了,一定會給高夫人一個交代的。”
“謝謝陳處,高老板生前就說了,只要他出了事兒,別人都不行,就只有來找您。”阿根道。
陳淼心中苦笑,高鑫寶還真看得起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