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水老弟,想不想掙這十萬大洋?”唐克明雙手撐在陳淼辦公桌上,目光灼灼的望著他問道。
“什么意思?”
“就說現在有十萬大洋放在你面前,你掙還是不掙?”
“唐兄,這年頭還有這么好的買賣,能直接從地上撿錢?”陳淼知道他說什么,但還是顧左右耳,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不是,你是真不懂,還是故意沒聽明白?”
“唐兄,我知道你想說什么,可是這錢不是那么好掙的,這十萬大洋的暗花,那可是很燙手的。”陳淼立刻恢復嚴肅的面孔道。
“我知道,所以,咱不能大張旗鼓的來,得悄悄的干。”
“怎么,你在兆豐總會輸了多少錢?”陳淼略微一思索,就有些明白是怎么回事兒了,如果不是缺錢,唐克明怎么會江湖暗花這種高風險的事情感興趣?
“這個也不多……”唐克明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
兆豐總會的賭場也是抽成的,但抽的是贏家,輸家是不抽的,唐克明這個人比較好賭,但運氣一向不是太好,輸錢是經常的事情。
他又有些死不悔改,好在他每個月都有不小的收入,不然就憑這個“造”法,連老婆孩子都跟著一起吃西北風。
“不多是多少?”
“一兩萬吧。”唐克明扭扭捏捏一聲。
“一兩萬!”陳淼“咝”的一聲,倒吸一口涼氣兒,一兩萬還不多,這外面的普通老百姓一年才掙多少,這是很多人一輩子都未必能掙到的錢。
賭博是一個無底洞,陳淼自己最清楚不過了,多少人傾家蕩產,妻離子散,他雖然善賭,可他從來沒有沉迷過,只有在實在沒辦法或者某些必要的場合之下,才會下場玩兩把。
“這也不是一天才欠下的,我也沒算過……”唐克明臉色發窘,除非砸鍋賣鐵,否則想要還上這筆錢,那真是要傷筋動骨了,何況這要是讓家里婆娘知道,那還得了,不往家里拿錢也就算了,還要家里往外貼錢。
的男人貪花好色,在外面風流快活的不在少數,卻都有一個現象,那就是怕老婆,這根兒還得是在林世群老婆葉玉茹身上。
這“太太集團”的存在讓男人背后的這些“太太”們找到了組織,有了葉玉茹這個大姐頭的撐腰,這些太太們在家中的地位那自然不可同日而語了。
葉玉茹也正是通過這種方式,對有著巨大的影響力,這不是什么創舉,古就有之,但它也確實行之有效。
“王秋催你還錢了?”
“這倒沒有,可到年底了,若是不還錢,這要是鬧到家里去,我這年就沒法過了。”唐克明解釋道。
“要不,我這先給你挪一點兒,你先還上一部分,剩下的說一下,過完年再還如何?”陳淼眉頭一皺,他從唐克明這邊弄了不少情報,得維持這個良好關系。
“那可真的就謝謝了,三水老弟,你可真是我的大救星。”唐克明感激涕零一聲道。
“先聲明,這可是我結婚之前偷偷攢下的,雪琴不知道我有私房錢,你可別大嘴巴給我說出去,我要是家宅不寧,下次別想我幫你。”
“一定,一定。”唐克明忙不迭的答應下來,“這個錢算哥哥借你的,等我手頭寬裕了,一定還你。”
“行了,回頭我讓小七把錢給你,趕緊把這事兒給我解決了。”陳淼道。
“曉得了,不過,三水老弟,咱剛才說的那事兒?”
“你時候不是有什么線索?”
“線索到是有一條,但是跟不跟這個余葉封被殺有關系,那就不知道了。”唐克明的道,“我已經讓姚少清去摸情況了,這事兒咱要是做成了,那發一筆小財是肯定的。”
“嗯,我再考慮,考慮吧。”陳淼沒答應,雖然他猜到這肯定是“毒蛇”的杰作,他也并不愿意與他為敵。
這唐克明現在懷疑跟青幫的鋤奸行動隊的丁松喬有關,倒也不算是壞事兒。
“那你考慮吧,過了這個村就沒那個店了,我要是把人逮住了,那暗花可都是我一個人的了。”
“行了,我不跟你爭,都是你的。”
高洋樓二樓,丁默涵辦公室。
他現在感覺自己有一點兒坐看風云起的意思,這邊他再想抓住,已經不現實了,林世群沒有趕盡殺絕,那不是他不想,而是他做不到。
真逼到魚死網破的一步,林世群估計自己也撈不到多大的好處。
一道敲門聲鉆進耳朵。
丁默涵抱起桌上的暖手爐,放在心口之處,背靠柔軟的真皮大班椅,懶洋洋的喚了一聲。
茅子明推門進來,一臉慌張的神色。
“怎么了,看你這一頭的汗,出身什么事兒了?”丁默涵訓斥一聲,自己這個手下是越來越不中用了,好多事兒,那都是他辦事不利才造成的嚴重后果。
要不是沒有能取代他的人,他早就將茅子明換掉了,可現在,他還不能換,真心為他著想,為他辦事兒的人,真不多了。
從過去的門庭若市到現在的門可羅雀,他這個的正主任還沒離職呢,這些人就如此勢利了,這就是人情冷暖。
“主任,救我!”茅子明急呼一聲。
“到底怎么回事兒?”丁默涵臉色微微一變,自己這個下屬他還是了解的,如果不是真到了沒辦法解決的事情,他也不會來求自己。
“主任,我干了一件蠢事兒,可能惹麻煩了。”茅子明解釋道。
“什么事兒,你倒是說呀?”
“我殺了人。”
“殺人,殺了誰,你該不會是殺了不該殺的人吧?”丁默涵并沒有太過吃驚,干他們這一行的,誰沒殺過人,不管是間接的,還是直接的,這都不是什么事兒。
“我殺了督察處督察處大隊的一個隊員。”
“什么,你瘋了,這個時候去惹督察處陳三水那個殺人閻王?”丁默涵一驚,殺人的人并不可怕,問題是陳淼狠起來,那是連自己人都照殺不誤,而且,你還找不到他半點兒錯處。
張露不就是這樣死的嗎?
“誰讓那個家伙威脅我,要是我不給她一大筆錢,并且送他離開上海,他就把我指使他盜取督察處機要室調查卷宗并且嫁禍給吳云甫的事情告訴陳三水,我是實在沒辦法,才假意答應了他,然后把人灌醉了,然后偷偷的沉了黃浦江。”茅子明解釋道。
“這個混賬王八蛋,他是該殺,不過,你怎么找了這么一個人混進督察處?”丁默涵瞬間明白前應后果了,這事兒跟他還有那么一點兒關系,茅子明做這件事,那也是他授意的。
“我當初不也是看他挺聰明的,稍微一點撥就明白了,然后又辦他解決了一點兒情感上的問題,他就答應我在督察處的眼線,誰想到,他會是這樣的人,我本來想,若是提的要求不高,盡量補償他一下,誰知道他一張嘴就要一萬美金,主任,您說,我哪有這么多錢……”茅子明哭著解釋道。
“這個姓韓的真是貪得無厭,殺了也就殺了,莫非他還有什么背景不成?”
“背景我早就調查清楚了,老家不是上海的,本地也沒什么親戚,就是勾搭上本地一個富家千金,還把人家肚子搞大了,為這事兒,那個富家千金的父親差點兒讓人把他的腿給打折了。”
“他這種情況,也不符合督察處招人的標準?”
“這家伙本事還是有的,要不然也進不了督察處,是我幫他把這段不光彩的過去給遮掩過去的。”茅子明道。
“嗯,那既然沒有什么背景,你為何如此呢?”
“事發后,他被督察處查出來,估計陳三水也不愿意跟吳云甫撕破臉,所以,就低調處理,將他從督察處開除,放出話來,說誰今后用他,就是跟他陳三水過不去,這等于斷了他的活路,所以,他才找上我來,想訛我一筆錢,遠走高飛,可他要價實在太高,我就沒忍住,把人給殺了,可現在督察處居然發出通緝令,所這韓曉東是重慶方面安插在督察處的內線,意圖盜取督察處的機密,通緝令和照片已經發放全城各處了!”茅子明道。
丁默涵聞言也是吸了一口涼氣。
如果之前陳三水故意的低調處理,放走了韓曉東,逼的他在生存不下去,讓他去找真正的幕后之人索要補償,那這一招“欲擒故縱”實在是太厲害了。
“主任,陳三水遲早會查到我頭上的,您可要救我。”茅子明哀求道。
“鎮靜,就算查到你又如何,人都已經死了,這是死無對證,就算他查到人是你指示的,又如何?”丁默涵冷喝一聲。
“對呀,尸體已經被我扔黃浦江里了,現在都不知道沉到哪里去了,就算派人打撈都未必能找到,這是死無對證,我怕什么呢?”茅子明也是一個激靈,自己剛才這是亂了方寸了,其實他完全不必如此緊張的。
臨近中午,陳淼辦公室被人敲響了。
“請進。”
洛夢薌推門從外面走進來。
“陳處。”
“洛副處長,快請坐,是覃科長的案子有進展嗎?”陳淼一位洛夢薌查到什么有關覃文智被殺的線索的。
“不是,我是來跟您打聽一個事兒的。”洛夢薌坐下來,扭扭捏捏的問道。
“哦,有什么事兒,洛副處長你盡管問。”
“陳處,其實我是受人之托,這個,我也是抹不開面子……”
“是兆豐總會的秋老板吧?”陳淼嘿嘿一笑,已經猜到了,昨天晚上洛夢薌讓人請去兆豐總會了,吳天霖的手下看見了,一早吳天霖就打電話把這個消息通知自己了。
“陳處,這兆豐總會的秋老板是不是得罪您了?”被點破來意,洛夢薌索性直接開口問道。
“既然她想知道,那就讓她自己來,讓你來問,算個什么事兒?”陳淼嘿嘿一笑。
“啊?”
“洛副處長,你別介意,我不是針對你,你可以把我的原話告訴他,我現在下去基本上都在‘霖’記辦公,她要是覺得的門不好進,那就去‘霖’記好了。”陳淼解釋道。
“明白了,陳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