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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軌如點點頭,對著小二說:“不錯,有眼光,賜酒,你可且看看文青兄的詩?”陸通喝過酒,然后看著紙上寫著:“穿魚正好漁翁喜,打馬不動奴仆思,有朝一日干枯了,一擔柴挑幾萬絲。”
虛空再次開口說:“王公子的詩也不錯,這思乃是險韻,除了王公子之外,沒人壓的了。”
“文青,且將你詩在吟一遍,佐我們下酒,如此佳句,勝過這一席佳肴。”張軌如舉杯敬酒,王文青也不客氣,將詩在吟誦一遍,三人笑著將酒喝下。
放下酒杯,張軌如示意小二將虛空的詩遞給陸通,虛空連忙說不敢,自己一個出家人,寫的詩怎么能和兩位少爺相比呢?
虛空堅持不讓,兩位少爺也不在多要求,王文青對陸通說:“賣唱的,你看我二人的詩如何?”
“兩位佳句請妙,難分伯仲,小的實在看不出來。不過依小的看,這兩首詩若是落入書坊,定當河陽紙貴,傳為美談。”
兩位公子哥微微一笑,張軌如想了一下說:“文青,我們不如結一個詩社,然后弄出集子,刊刻出來,不要埋沒了我們二人的才華。”
王文青點點頭,拿出一塊碎銀讓小二那給陸通,對著陸通說:“今日有緣,你也寫一首吧,若是不錯,日后刊集子的時候,也讓你也有機會留名下來。”
“小的沒有多少墨水,不敢在三位面前獻丑,若是兩位公子執意如此,小的在樓下寫了,讓這位兄弟遞上來如何?”
三人沒有反對,讓陸通走下去了,陸通本想寫詩嘲諷一番,但是想到這兩人雖然詩寫的不怎么樣,但是也沒有針對自己,自己何必和他們一番見識呢?
于是他讓掌柜借來紙筆,寫完之后,對著掌柜說:“胡言亂語,怕惹兩位相公不高興,小的就先告辭了。”
掌柜理解的點點頭,小二將紙遞上去,張軌如他們喝酒正濃,哪有什么興趣看,隨便收入袖中。
宴席散,張軌如在仆人扶持下,踉踉蹌蹌回到知府府中,仆人準備他直接回房間,沒有想到張知府也在后院讀書,見到張軌如這樣,大聲喝道:“該死的畜生,叫你用心讀書,沒有想到你又出去鬼混了。”
張軌如聽到這話,如同涼水沖天靈蓋,瞬間清醒了不少,他連忙到張知府面前跪下說:“父親大人,孩兒今日是去參加詩會。父親不信,我這里還有一首新柳詩,你看。”
張軌如連忙把藏在衣袖里面的紙拿出來,遞給張知府。
張知府看著紙,過了一會兒語氣平定的說:“這詩是誰做的?”
“是孩兒所做,父親你是知道孩兒的。”
“哼,我就是素知你才能才這么問,你自己看吧,以你的才智怎么可能做出此詩。”
張軌如接過紙,見紙上寫著:
綠里黃衣得去時,天陰羞殺杏桃枝。
已添深痕猶閑掛,拼斷柔魂不亂垂。
嫩色陌頭應有悔,畫眉窗下豈無思。
如何不待春蠶死,葉葉枝枝自吐絲。
看著這七律,張軌如莫不這頭腦,想了想才說:“莫非是那個賣唱的?”
“什么賣唱的。”
張軌如連忙將今天遇到事情告訴了張知府,張知府聽完之后,無奈的說:“唉,你們兩個今天丟臉丟到家了,將那賣唱的相貌告知于我,我遣人請他進入府中。”
張軌如疑惑的看著自己的父親,張知府見他疑惑的,恨鐵不成鋼的說:“你本是官宦子弟,詩書世家,寫出那樣的詩,熟人相知倒是無妨,外人知道,豈不落了我家的面子,若是那人宣傳出去,本府如何面對賢賀府鄉紳?”
“父親你準備怎么辦呢?”
“延請他當西席,這樣他就不會將你的事情說出去,到時候他也臉面無關,而且看此詩,這人才學非淺,能夠在這么短的時間,步你二人的韻。若是他答應了,你在家好好學寫詩,不要在去找你那些損友了。老夫雖不期待你科舉有成,但也別落了我們張家詩書世家的面子。”
張軌如點點頭,將陸通的樣貌說了出來,知府里面遣人城里搜索,同時告訴他們,要恭恭敬敬的請來,若是對方不愿,不可用強,告知自己,自己親自拜訪。
這些人四處打聽了一下,在下午的時候,他們就找到了陸通,陸通正在茶肆里面品茶,他們按照張知府的交代,恭恭敬敬的說:“兄臺,知府大人有請。”陸通沒有回答,還是坐在那里喝著茶,那些人看著陸通這個樣子,一時間有些為難了,一個老成拉著他們在一旁,低聲囑咐,讓他們將人看著,自己回到府里詢問知府。
大家點點頭,坐在茶館里面,小心的看著陸通。陸通也沒有多在意,過了兩刻鐘,知府親自坐著轎子前來,最前面的一個人拿著十全紅貼,等知府下轎,那人將帖子遞了過去,陸通彎腰行禮接過帖子,唱了一個喏。
“這位相公,多有打擾,還請見諒。”知府走下轎來,行了一個半禮,陸通回禮:“有蒙大駕,不勝惶恐,山野不足待客,尚請包含。”
知府連說客氣,然后讓人將馬牽過來,請陸通上馬,陸通沒有猶豫,立即翻身上馬。陸通知道知府只是先禮后兵,十全紅貼都已經遞給自己了,自己無論如何都要前去,否則就是無禮,錯在自己。他倒是不懼怕知府會怎樣,現在他有禮的請自己進去,自然也會有禮的將自己送出來。
兩人回到知府內,知府讓端上茶,看著陸通喝茶的時候,揭開茶蓋的時候,沒有刮一下,心中明白此人不凡。
一般人子弟喝茶在揭蓋的時候,必將順手用茶蓋將茶水上的泡沫刮去,世家大族的的弟子就沒有這個習慣,他們喝的茶可沒有什么茶沫子。
“敢問相公郡望?”
“山野俗人,賤姓陸,名通,草字接輿。”
“原來是陸相公,今日犬子頑劣,多有得罪,還請見諒。”
陸通連說不敢,還多謝張少爺賜酒。兩人交談著,張知府不斷的旁敲側擊這陸通的來歷,陸通還是那一套說辭,張知府見問不出什么,于是將自己想要聘請陸通為西席的意思委婉表達出來。
陸通倒是沒有拒絕,只是讓張知府為自己送信給知縣,自己暫且留在這里,讓他無須掛心。張知府見陸通答應了,連忙吩咐下人,騰出三個房間,一個給陸通居住,一個當做講學場,一間為陸通的書房。
陸通謝過之后,開始讓仆人幫忙布置起來,到了第三天,張知府帶著自己的兒子來到講學場,準備讓張軌如向陸通行拜師禮。
在進講學場的時候,張軌如看著上面的匾額說:“這軒字寫的還不錯,頗有歐陽風骨,這弗告兩字有顏體神韻。”張知府聽到他的話,尷尬的對站在門邊的陸通言:“小兒生性不喜讀書,讓先生見笑了。”
“混賬東西,沒有學問,學別人賣弄什么,好好和先生學習。”
張軌如被父親一陣痛罵,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錯了什么。
等拜過圣人像和獻茶陸通之后,張知府就告辭離開了。看著張知府離開,張軌如送了一口氣,身體松緩的坐在榻上。
陸通看著他這個樣子,對著他說:“你可知道你父親為什么罵你?”
“不知道,難道弗告不是顏體嗎?還是軒不是歐體?”
陸通搖頭笑著說:“是的,你作為世家子弟,這點倒是有見識的。錯的只是這兩個字不讀弗告,而是讀弗告(谷)。這出自《詩經》,令尊會生氣,這也是自然。”
張軌如摸著自己腦袋,嘆氣說:“不懂,不懂,我看那《詩》《書》就悶的慌,還不如讀些集子來的痛快。”
陸通見他如此,微笑說:“你既然喜歡讀集子,那就讀集子吧,除此之外,你每日給《白氏帖》《初學記》,這兩本書你父親要找到倒不是一件難事,你有什么不懂的地方自己揣摩,每三日教一首詩上來,我前兩月不限題不限韻,后兩月限題,在后兩月,抽題抽韻。”
張軌如聽這話,心中不由高興。找自己父親要來這兩本書,自己在講學場背一會兒,然后拿著詩集看著,陸通也不管他,自己看著時文,這兩人就這樣個不干擾的在講學場干著自己的事情。
知府夫人曾經來到此地看望張軌如,將師徒如此,于是稟告了知縣,知縣聽后只是一笑,勸慰夫人,自己本來就不指望張軌如能干出什么,只要他別處去給自己惹是生非就可以了。陸通現在能將張軌如拴在屋里,已經讓知府很滿意了。
他心中可是明白自己的孩子可不是什么讀書種子,這種見到經書就像見到鬼的人,誰也教不好。
至于陸通看時文,他倒是不意外,反而吩咐仆人去書坊將時文找來,供陸通觀賞揣摩。他知道陸通現在文人多以時文為談資,看時文實屬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