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克西米利安這個羅馬商人,帶來的商品可不是簡單商品。
而大漢皇帝劉預指定的特殊商品。
那就是羅馬帝國境內所有關于數學、天文、哲學、醫學等的書籍。
這些書籍里面,倒也不全是精華,許多的糟粕自然是去除掉。
而這個重要的任務,則就是交給了大名鼎鼎的稷下學宮。
這一日。
劉預和公孫盛進入稷下學宮。
一名穿著官服的中年人立刻就是迎了出來。
一見到劉預之后,此人立刻就是要大禮施下,不夠卻被劉預一把給拖了起來。
“朕今日來,乃是輕裝簡從,不必如此!”
“臣劉韶謝陛下!”
旁邊的公孫盛見到這個自稱劉韶的人形貌平平,年紀約在四十多歲,卻已經是穿著秩比九卿的冠服,還以為是劉預的東萊郡同宗呢。
畢竟,劉預對于這個稷下學宮可是寄予了厚望,培養無數人才就指望他了。
作為‘稷下學宮’的主官,自然也擁有了更高的地位。
“先生可知道,這位是誰?”
一行人進入了堂內之后,劉預立刻笑瞇瞇的說道。
“臣孤陋寡聞,倒是真不知道。”公孫盛毫不掩飾的說道。
他只知道這個劉韶也姓劉,又是被劉預如此重視,原本以為是東萊的皇族同宗呢。
現在看來應該不是這么簡單。
“這位劉道古,可是我們青州的名人之后啊!”劉預非常真誠的贊嘆道。
“名人,不知道古兄家籍何處?”公孫盛有些疑惑道。
“回令侯,韶乃是青州淄川人。”劉韶非常恭敬的答道。
“淄川劉氏?”公孫盛不禁在心中盤算了一番,卻始終沒有發現淄川劉氏有過什么名士高人啊。
應該不過是普普通通的小族罷了,又是哪門子高人?
見到公孫盛的疑惑后,劉預露出一副早知如此的表情。
他立刻又是說道。
“道古的父親可是著有《九章算術注經》,大名鼎鼎的淄川劉徽!”
聽了劉預的介紹之后,公孫盛更是一臉的懵逼。
他并不不知道什么劉徽,或者說這個淄川劉徽。
不過,這絲毫不影響劉預繼續說道。
過了好半天,公孫盛才明白劉預為什么如此看重這個青州淄川劉韶。
原來劉韶的父親劉徽雖然曾經只是曹魏王朝的一個末流小官,但是他一生癡迷于鉆研算經,對于算經《九章算術》更是鉆研了一輩子,可謂是獨步天下的造詣。
不過,這些玩意都是當不得什么為官之道的,也不可能給劉徽有什么風評加分,并沒有什么太多的傳學,只有他的小兒子劉韶繼承了部分衣缽。
劉預后來在天下大搞‘士籍選官’的時候,這個劉韶也是憑借著家傳的算學,為自己謀得了一份差遣。
當劉預準備稷下學宮,征集天下百家雜學的時候,劉韶又是攜帶著父親劉徽的遺作《九章算術注經》求見。
一番交談之后,劉預大起愛才之心。
什么是人才?
這才是真真正正的人才啊。
魏晉時代的劉徽,那可是古代中國數學界最閃亮的那顆星!
大名鼎鼎的割圓術計算圓周率,就在他的手中出現的。
而眼前的劉韶也正是得到了父親的真傳,雖然為了做官已經開始有些荒廢了家傳數學,但卻依舊有著獨一無二的天賦。
所以,劉預當即拍板,把稷下學宮的主官秩比九卿,授予了這個劉韶,讓他把家傳的九章算術注經教授眾人,并且要繼續發揚光大。
“陛下,如此氣度,實在是讓臣欽佩。”公孫盛聽到之后,立刻就是一頭冷汗。
劉預這么做,簡直就是太兒戲了。
公孫盛覺得,一個小小的算學罷了,怎么可能值得如此高的官爵?
頂多授予一個九品末流的郎官罷了,當君王想起來的時候,召過去問上一兩句話,就算是算是天大的恩情了。
現在倒好,一個淄川來的落魄子,竟然一下子位比九卿了。
“不過,冒然得到此高位,恐怕有礙視聽,難免會有悠悠眾口啊。”公孫盛最后還是沒有忍住說了一句。
劉預一聽這話,立刻就是把眼睛一瞪,非常的不屑說道。
“我看誰敢!”
“朕已經是知道了,這天下的士人,最少有一半都是學的假道歪學,滿口的之乎者也,卻連一個百里縣都治理不好,也管不了一個府庫,算不得一年景的營收。”
“到了這般地步,朕不親自大辦百工之學,是萬萬不可能了。”
劉預一說到這里,心中就是涌起陣陣的怒氣和怨氣。
雖然有著士籍選官,看似打破了原先九品中正制的弊端。
但是,到了最后真正選上來的官員中,還有許多依舊有著九品中正存在的各種毛病。
這些人有著經學致用的本事,但卻都是千篇一律,和劉預的期望有著嚴重的差距。
劉預希望的是大跨步的前進,而這些人崇拜的無為之道。
這就讓劉預不得不想要一展心中的抱負了。
重用劉韶這等算學奇才,僅僅只是劉預想要大興新學的第一步。
“那陛下打算不再獨尊儒學?”公孫盛心中立刻有些激動了起來。
“嘿嘿,我漢室從來都是外圣內王,儒皮法骨才是王道,怎么可能真的獨尊儒學?”劉預說道。
“現在不僅要儒法并行,還要把引這些百家之學。”劉預說著,又是看向旁邊的劉韶一眼。
劉韶一聽這話,立刻就是激動的心中一陣澎湃。
他已經人到中年,從來沒有想過,就因為自己學到了父親算學的一點皮毛,竟然能得位比九卿。
現在聽到劉預還要更加大力的推崇百家之學,那自己的地位必將有更大的躍遷可能啊。
“陛下,此事太過重大,還是要三思啊。”公孫盛想了想,還是有些擔憂的勸道。
別看魏晉的世家大族一個個標榜自己為清談名士,或者是尊奉道教的避世高人,但他們的骨子里依舊是兩漢經學儒家的傳人。
每一個人都是儒家之學的捍衛者。
把漢武帝重用董仲舒徹底鼓吹成獨尊儒術,也正是這些人的前輩們做的。
若是劉預光明正大的要廢黜儒術的至尊地位,只怕要引起大規模的洶涌暗流。
“朕雖然十分想這么做,不過卻也知道其中的利害!”劉預說道。
“陛下難道是有其它的打算?”公孫盛問道。
“不錯,朕已經有了好的計策,也不必與他們去硬碰硬。”劉預笑著說道。
“不知道陛下打算如何?”
“兩個辦法,雙管齊下。”劉預說道。
“請教陛下明言。”
公孫盛和劉韶都是一臉的好奇。
他們倆已經漸漸明白了,為何今日劉預會來這稷下學宮,還把他們兩個人聚到一起,肯定是與這兩件事有關系。
“第一就是托古!”劉預非常自然的說道。
“托古?”
公孫盛對于這個事情,倒是一點也不陌生。
劉預之前冊封的奉祀衍圣公孔威,就是通過他授意獻上的那一堆‘孔府家學’。
那些所謂的圣人之學,到底是些什么玩意,公孫盛心中可是清楚的很。
“不錯,就是托古,這件事情,還要麻煩先生再去和孔威好好商議一番了。”劉預笑著說道。
因為還有劉韶在場,這么明目張膽的作假授意,還是讓公孫盛老臉一紅。
“不知道,陛下這一次可有何打算?”公孫盛甕聲甕氣的問道。
他的意思再明白不過,就是想要問劉預,這一次想要做什么假貨。
想要把什么樣的‘家傳學說’去加到孔子的頭上,也得需要一番準備的。
不管是‘竹簡’也好,還是石刻也罷,總得提前個一兩月才能準備好的。
先是后世十九世紀,英法文物造假連醬油色都不造的水平,公孫盛可絕對不允許發生在自己身上的。
就算是明知道又要給孔老夫子強加‘學問’,那也得做舊如舊,萬萬不肯用新抵舊的。
“這也正是今日來稷下學宮的原因。”劉預說道。
“九章算經這一類學問,應該算是獨成一派,不如就直接算到孔老夫子頭上吧。”
“你和道古一起商量一下,如何把這些學問做的更加高深一些,或者是晦澀一些,讓人家一看就是出自孔老夫子之手,一看就要潛心鉆研的那種。”
劉預然后又滔滔不絕的說了自己的要求和期望。
總之一句話,就是要把數學,這一個科學的基礎變成‘自古以來’的儒家之學。
讓那些把孔子的話語奉為圭臬的士人們,有一個新的領域。
雖然不知道效果如何,但總歸比現在從零開始挖掘人才要強的多。
聽了劉預的要求后,公孫盛和劉韶都是滿臉通紅,一腦門的冷汗。
這種事情可是絕密啊,若是被士人們知道,那可就是被唾罵到死了。
其中,劉韶的心中更是震撼萬分。
要是按照劉預剛剛的說法,那兩年前,曲阜的奉祀衍圣公孔威,聲稱在祖地家宅中發現了上百卷的孔子遺作,也肯定是假的了!
那可是引起了天下士人一陣轟動的大發現啊。
圣人之學,重出于世!
妥妥的圣君臨朝的大好征召,為劉預安定中原士人百姓的民心可是大有幫助。
可是萬萬沒有想到啊,或者說是劉韶萬萬沒有想到,那些所謂的‘孔圣遺學’竟然是假的。
劉韶差一點眼淚都要下來了。
如今倒好,自己馬上也要貢獻一份‘孔圣遺學’了。
“這辦法,朕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啊,若是不用此道,士人中的酸腐之輩一定會喋喋不休,把一個好好的學問都會給變成下流末學。”
劉預明顯看出了他臉上的尷尬和不安,立刻就是勸慰道。
“臣明白,臣明白。”劉韶嚇得連連應諾。
最后,還是公孫盛一回生,二回熟,直接又是問了關鍵的問題。
“那陛下打算托古為何名目?”
要給孔老夫子頭上扣學問,那可得起一個好名字。
像是語錄記載體的《論語》就非常的高端大氣上檔次,若是變成了《孔丘教學隨堂語錄》,那可就是大大減低了檔次了。
“名目?”劉預不禁狠狠轉動起了大腦。
“以前的那些托古假作,可都是耗費了不少心血才想的名字,那還是有熟悉儒學的孔威幫忙。”
“現在這些全都是自己抄襲后世教科書,然后授意給劉韶的代數和幾何知識,這可怎么想名字啊。”
“儒學之中,也沒有什么和代數幾何相近的名字啊。”
劉預越想越是沒有頭緒,最后被公孫盛和劉韶二人看著有些不耐煩了,突然破罐子破摔的說道。
“那就叫《數學》吧!”、“朕剛才說的辦法,就是托古的辦法。”
劉預看到葛洪和劉韶臉上的表情非常的復雜,心中一陣惡趣味得逞的快感。
“那陛下說的第二種辦法,又是什么呢?”葛洪問道。
“既然已經有了托古,那就得有創新啊。”劉預說道。
“什么是創新?”
葛洪和劉韶對于這個新名詞都是一臉的疑惑,他們也算是讀書比較多的人了,卻根本沒有明白劉預口中這個創新是什么意思。
“自然就是把創造出來新的大道。”
“這天地不以堯舜而生,也不因桀紂而亡,自然有它的法則存在,這創新的大道就是研究這些的。”
劉預心中對于古代中國科技的發展是非常佩服的。
特別是唐宋之前的科技應用水平,那都是領先世界的。
要是說落后的話,可能出了系統性的總結不足之外,也就是只剩下不會吹牛逼了。
若是也能留下幾本教科書級別的著作,那就是非常完美了。
“那這些大道,到底要從哪里下手呢?”葛洪對于這些并不是很了解了。
“就先從這算學開始!”劉預非常肯定的說道。
“算學?”葛洪眉頭一皺。
他從來沒有覺得‘算學’有什么重要的,或者是特別的地方。
在葛洪看來,算學也就是能讓刀筆小吏計算一下糧草稅賦,再就是計算一下丁口田畝,除了這些之外,并沒有什么太多的用處。
“不不,算學可謂是百工之祖,世間的絕大多數問題,都可以用算學來解決。”劉預一提到這個,立刻就是非常興奮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