召來。
以手曰招,以言曰召。
來而不往,非禮也;往而不來,亦非禮也。
石碑前,橋兵站了小半炷香時間,未能明白地名和下面兩句話有何關系。
石碑,嚴格說來是界碑。
曋家在此隱居。
確實,沒有看到相家那樣的大旗,也沒有氣勢雄偉的城池。
橋兵想了半天,第二句話可能是睚眥必報的意思。
其實,召來這個地名,來源相當簡單,和石碑上的兩句話風馬牛不相及。
有一種豬槽,圓形,中央凸起。
不知那位神仙,取名召來,取義喂食,暗合地形。
確實也名副其實,召來特產是豬肉,享譽方圓數百里。
南邊,官方修建官道一條,專道專用,也稱召來專道,小有名氣。
橋兵從北方而來,看不到官道。
漫山遍野都是住戶,一眼望去,根本分不清哪里是主,哪里是次。
住戶,唯聞豬叫聲,不聞人語響。
氣味也不敢恭維,但每戶都收拾得相當整潔,顯然有主。
橋兵更是頭疼,曋家,該如何尋找?
日上四桿,到日暮西山,橋兵一無所獲。
轉到南面,布局也差不多,唯一有點不同的是對面好像有人聲。
或許沒有客棧,得找個棲身之處,橋兵計劃到中央的山頂上。
橋兵拿出戰斗的身法,消失在樹林之中。
半炷香之后,橋兵消失的地方,從他來的路上,緩緩走過來一位黑衣人。
天未黑,依舊蒙著面,在微微發白的道上,特別顯眼。
環視一周,黑衣人眉頭微皺,好似在找什么人。
良久,沿著道路,往對面走去。
山頂,只有樹林,沒有任何人為痕跡,橋兵微微一愣。
雖然山洞住了十多年,按說野外生存不是問題,但濕氣沒法阻擋。
和豬住一起去?念頭一閃而過,橋兵搖了搖頭。
有人跟蹤,幾天前就知道。
出了圣火城第二天,直到這里。倒不是說橋兵比他強,這主要是習慣問題,也是被師傅逼的。
斷山上,必須時時警惕,說不準什么地方就會冒出一截樹枝。
橋兵的解決辦法分為兩部分。一部分是保持警惕,另一部分就是反跟蹤。
白胡子老頭,被他氣得吹胡瞪眼,牙齒咯咯直響,終究還是拿他沒辦法。
橋兵繞了一圈,最終回到起初的地方。
這里樹木并不密集。
話說召來有沒有客棧?
答案是肯定的,有!
享譽數百里的地方,假如沒有客棧,我都編不下去了。
召來專道,召來開始,連綿十里路,其繁華程度,遠超京畿之地。
專道前兩里地,交易專用地段。
當然,原本也有客棧等,都被熏跑了。
兩里之外,首先是菜市場,姑且這么叫吧。這個年代,菜市場還包含了別的意思。
其后第一家就是客棧,名曰召來客棧。
華燈初上,黑衣人幾步一回頭,來到召來客棧。
以地名命名的客棧,無需多言。
門前剩下的道路不寬,一丈有余。
左書“未晚先投二十八”,右落“雞鳴早看三十三”。
橫批被紅綢蓋住,客棧內燈火通明,蓋住的字無法看清。
黑衣人住進客棧。
十里之外,半山腰,橋兵在樹上。
當然,在樹上的不止他一人。
召來的某些樹上,一直住有人。
這一夜,并不好過。
倒不是有人來襲,也不是濕氣太重,更不是樹上不好住……
喂豬!一晚上都有人喂豬!
這么專業的事情,咱也說不好。
有的挨揍嗷嗷直叫;有的饞的大聲尖叫;有的吃飽了哼哼幾聲。當然,不排除有的為了應景,隨便叫喚。
有的大聲呵斥,下一步就是抄起竹響篙;有的溫言細語,和豬嘮起了嗑;有的輕拍……
有男有女,從聲音可以聽出有老有少。
俗話說得好,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竟然有對唱,當然,聲音不大,僅限于相鄰兩戶。
嗯,還有樂器,有伴唱、沒有伴唱都有,整個召來好像活了過來。
要是一直生活在嘈雜中,倒也無所謂。
斷山很安靜,橋兵好不容易挨到活動結束。
嗷耶~~
豬叫聲!
比先前大了好多!
橋兵直接從樹上掉了下來。
這,故意的,他要到對岸去。
下到山下,聲音小了很多,橋兵也不想呆,徑直爬上召來專道。
橫批蓋起來,意味著客滿,橋兵問了三家,終于明白。
一里地之外,名曰召去。
左書“老驥伏櫪,千夫所指”,右落“流鶯比鄰,一面之交”。
橫批“來去自如”。
橋兵站在門口。
半響,門開,一女子見到他,也是一愣。
“客官,這么早?”
“有房嗎?”
女子上下一番打量,最終讓了進去。
話說雁過留痕。
對面客棧,名曰等歸。
召去閭客人來的如此之早,二樓一女子很是好奇。
背著箱籠,書生打扮……
腦袋歪了半天,召去迎來了第二位客人。
開門的女子根本來不及關門,就被人闖了進來。
“姑娘,你知道這事什么地方?”
“知道!”
“知道還來?”
“我找剛才那位!”
女子有點為難。
年紀大的尋來,可以抵擋。絕大多數還是信奉家丑不可外揚。
年紀輕的,比較難辦。
說不準就會叫來娘家人,一通砸!
召去原本不叫召去,叫召來召去,被一年輕女子砸掉了半截。
從那之后,年長的略微勸說幾句,實在不走就帶入房,自行解決。
年輕的,直接帶入房。
橋兵正疑惑。
房間很小,比三山客棧還小。
布置倒是不錯,遠勝京畿之地的同福客棧。
香味太濃,窗太小,床挺大。
有點不對,人也有點不對……
安靜!安靜就好!
咣!
門開了。
確切點是被踹開的。
門口一女子,雙手捂臉!
這,不對,絕對不對!
先前的都是柔聲細語,這個怎么直接踹門!
“姑娘所謂何事?”
女子手指晃動,隨即單手叉腰,指著橋兵,嘴動了半天,卻沒說話。
她是沒有說話,但動靜挺大!
所有的客房都出了動靜。呃,姑且這么說吧,至少橋兵認為是客房。
不知道誰喊了一聲:“鬧上門了,快跑!”
好一番動靜,女子被撞進了屋。
一個趔趄,隨即保持姿勢。
少傾,安靜了下來。
女子還指著橋兵,估計是還沒想好詞。
門外一片慵懶。
女子回身關上了門。
這回改為雙手叉腰。
橋兵一直相信師傅的話,言多必失。
僵持了好久,直到門外來了偷聽。
都是普通人,橋兵也不在意。
“你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