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記耳光甩在吳弧臉上,
衙役用水火棍都打不疼的堅韌身軀,在這區區一巴掌下,竟然整個人都橫飛了起來,帶著鐵鏈鐐銬重重砸在地上。
吳弧“咚”的一聲摔落在地,脖子扭成詭異弧度,臉上浮現出一個鮮紅掌印。
“你!”
吳弧不敢置信地捂著紅腫臉頰,吐出兩顆被打掉的牙齒,瞪著眼睛,含糊不清地吼道:“你這翦發野狐道士,竟然敢打我?!”
又是一記耳光,吳弧翻滾著摔出去兩米遠,滾到衙門門口,嘔出一灘鮮血,
又被李昂用碎物散射技能,蹦回到衙門大堂。
李昂捏住了吳弧衣領,將他整個人舉至半空,歪著頭似乎在思索該從那里下手毆打,才比較合適。
兩側衙役完全沒有想到,這位彬彬有禮的西門子道長竟然會如此暴力,連書案后方的馬邦德都驚了一跳。
吳弧也有點驚恐不安,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那冷若寒冰的殺意,強撐著說道:“我白蓮圣教教眾千千萬萬遍布天下,如恒河沙數,你敢動我,不怕死么?”
“死有什么好怕的。死之前沒有死,死之后沒法怕。這是哲學,你很難聽得懂。”
李昂搖搖頭,伸手捏碎了吳弧的手臂肱骨、大腿股骨,在吳弧的凄慘叫聲中,再次問道:“會不會有人來救你?”
“我不知道啊啊啊——”
吳弧五官都擰成一團,他明明已經啟動了圣白蓮傳授的法術,讓自己刀槍不入,堅逾鋼鐵,
只有被黑狗血等污物潑在身上,才會破功。
這短發道人,到底是什么來頭?!
得不到想要回答,李昂嘆了口氣,將吳弧的骨骼捏得比旺旺碎冰冰還要碎,
后者發出的凄厲叫聲,甚至蓋過了衙門外,樁桑鎮許家上下發出的哭聲。
一番拷問之后,吳弧仍是不說,李昂這才將他丟到地上,伸手撿起那個信封,拿出信件掃了幾眼。
信件上面似乎是一封妻子寫給丈夫的家書,內容大致是家里很好,不用擔心,兒子在私塾的成績優異,去年借錢的那個親戚最近把錢換上了,最近天氣冷,讓出門在外的丈夫多穿點衣服。
李昂一眼掃過,閉著眼睛思索了一下,又拿起那本裝在包裹里的《論語》,快速翻頁。
那封家書其實是一封密碼,結合《論語》這本書里各篇目的文字,才能獲得密文。
而密文的內容,大致是明天晚上,到鵝城外的某座破廟見面。
李昂收起信件,對吳弧說道:“明天要和你在破廟見面的人是誰?”
“你怎么知...”
吳弧面色陡變,立刻閉上嘴巴,緊咬牙關,看樣子不像是接受嚴刑拷打的罪犯,反倒是個寧死不屈的忠貞英雄。
“呵。”
李昂笑了笑,也不廢話,這種人的腦子里面可能只有圣白蓮這一個念頭,
短時間內,用常規的刑訊方式估計沒辦法讓他開口交代實情。
“馬縣令,”
李昂轉身看向馬邦德,“武德衛兵卒什么時候能到。”
“啊?”
馬邦德愣了愣神,好一陣才反應過來,連忙道:“我已用符紙通知過了,最遲明早到。”
“那今晚,就由我來負責看守嫌犯吧。”
李昂點頭道,“為避免白蓮妖人傷害無辜,還請縣令在地牢里清出一間牢房來。”
“道長要親自看守?”
馬邦德喜道:“好好好,本官這就去安排。”
馬縣令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讓手下把手腳俱殘的吳弧拖入地牢,收拾一下吳弧吐在衙門大廳里的血跡,
將東西重新放回包裹作為物證,并去到縣衙地牢,清掃牢房。
衙役們忙碌起來,馬縣令走到李昂身前,輕聲道;“道長,那白蓮賊子是有同伙?”
李昂點點頭,“嗯,應該有。”
馬邦德舔了舔干裂嘴唇,“那信封上面說,白蓮賊子要在破廟會和?要不要我調遣官兵,在哪里埋伏?”
“不用,”
李昂指了指縣衙,“這里鬧出這么大的動靜,白蓮賊人又不蠢,怎么還可能按照約定去破廟集合。
更何況,普通官兵在妖人面前,起不到多大作用。”
馬邦德啞口無言,千防萬防,難防詭蜮伎倆,
在陰損詭祟的妖術面前,普通人真是一點抵抗能力都沒有。
李昂說道:“如果這吳弧真的有價值的話,今晚說不定會有白蓮賊人前來劫獄。馬縣令最好和親屬躲到安全隱蔽的地方。”
“是,是。”
馬邦德點頭如搗蒜,忽然想起了什么,遲疑道:“道長需不需要我調派來武德衛軍械庫房里的兵器。”
“你能調動?”
李昂有些驚訝,“這不合法吧?”
“非常時期,非常手段。”
馬邦德篤定道:“窮鄉僻壤,沒那么多講究。”
時局腐敗,馬縣令早就聽說過江湖上流傳有不少的武德衛軍械,什么鎮魂釘,誅邪符,冶妖箭,
估計都是被兵卒私自發賣的。
“可以,你能調就調來吧。”
李昂點了點頭,他對這個世界里的法器還是比較感興趣的。
“縣太爺...”
一旁站著的趙六小心翼翼地走上前來,“草民該怎么做?”
“你?”
馬邦德沉吟了一陣,“你小節有損,大義無虧。
這次就不計較你做梁上君子的事情了,先回家去吧。用不了幾天,應該就有州郡的見義勇為獎賞下發到你家。”
“獎賞?”
趙六喜笑顏開,轉瞬又愁眉苦臉,躊躇道:“草民,草民會不會遭白蓮教打擊報復啊?”
“哈。”
馬邦德失笑道:“要報復也得先找衙門才行,你這閑漢,別人報復你都嫌丟份。回家去吧。”
有衙役領著糊里糊涂的趙六從正門離開,
門外等候的許家老小對于衙門里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看到縣衙大門打開,嫌犯吳弧被衙役像死狗一樣拖入偏廳,
烏泱泱地站在縣衙外,七嘴八舌,高聲詢問縣令發生了什么事情。
“爾等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馬縣令走向許家親屬,壓了壓手,和藹道:“證據確鑿,人證物證具在,嫌犯吳弧已經認罪,等到刑部公文下來就能判刑。”
“太好了,太好了!”
一個穿著華服、貌似是許家族長的老者抹了把眼淚,“那縣太爺,我那可憐兒媳懷里的孩子...”
“這...”
馬邦德轉頭看了一眼正被衙役放入包裹里的陶瓷瓶,咬了咬牙,還是說道:“那孩子暫時還不能還給你們。”
許家親屬又焦躁不安起來,發生了如此慘事,還沉浸在悲痛之中的他們只想快點結束這一切,讓許家少夫人與其子入土為安,
“兇徒都抓著了,為什么孩子不能還給我們?”
“是啊是啊!”
馬邦德是有苦說不出,
被吳弧害死的嬰孩是重要證據,說不定還牽扯到白蓮教所圖甚大的陰謀。
馬邦德的想法是先封鎖消息,暫時向許家家屬隱瞞兇手是白蓮教信眾的事實,
今晚讓李昂看守嫌犯,等到明天天亮,武德衛兵卒趕到鵝城,確保一切都安全之后,再告知死者家屬,并將嬰孩交還給他們。
馬邦德費了好一番心力,才平穩住許家眾人情緒,等到許家眾人散去,他抬頭看向三楹公堂楹柱上,懸掛著的對聯。
得一官不榮失一官不辱勿說一官無用地方全靠一官。
吃百姓之飯穿百姓之衣莫道百姓可欺自己也是百姓。
匾額為,“天理國法人情”
“嘿。”
馬邦德搖頭苦笑,高喊一聲,讓下屬備馬,前往武德衛軍械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