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速飛行了數小時之后,玄鳥終于將唐閑和唐景帶回了百川市。
見到雄奇大城百川的時候,即便遠遠望去,也能夠感受到其間的巨大生機。
隨著玄鳥逐漸飛往東郊,唐閑說道:
“你先去找句芒,金字塔里的事情你懂的比較多,但百川市的事情,你不如她。關于百川市的一些事情,由她來告訴你最為合適。”
“你呢?”
“時間緊迫,我有些事情要問一位朋友。”
“好。”
唐閑與唐景一路上也聊了許多,該交代的都已經交代,兩個人都注重辦事效率,自然也就沒有多耽擱,各自開始忙活各自的事情。
玄鳥一如既往的守在山洞外不遠處。這里原本是沒有梧桐樹的,但白霜還是從遠處挪移了一刻過來。
也就成了玄鳥的落腳處,是在東郊的至高處。從梧桐樹上望去,還能見到那片鴨棚。
玄鳥如今也知道了,這鴨王達克,就是四兇獸里實力最強的混沌。
它十分意外唐閑怎么辦到的,有那么幾次,玄鳥覺得無聊,打算和這個同樣叛出法庭的前同事聊聊天。
結果達克撒丫子就跑,嘴里大叫著怪鳥來了好可怕鴨。
一群小鴨也就跟在達克后頭。這一幕迷惑行為大賞讓玄鳥頗為詫異。
這還是混沌嗎?
過了好些日子,玄鳥才讓達克明白了自己是友軍,這還是靠著黎小虞后來抱來的唐嘎吱。
但一番對話后,玄鳥更加困惑了。
唐嘎吱當時的翻譯讓玄鳥有點懷疑鳥生:
“你可知道你是大名鼎鼎的四兇獸之一—混沌?”
“你才是混沌,你全家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鳥子鳥孫祖祖輩輩都是混沌。”
唐嘎吱翻譯這句話的時候,還模擬出了達克那厭惡帶著害怕的神情。
玄鳥懵了。
后來也就放棄了將達克當成混沌,反而將其當做一只劍羽鴨,達克就正常多了。
方從虎穴離開,玄鳥今日便棲息在枝頭上,內心開始想著之后的安排——或者說如何被唐閑安排。
唐閑此刻就在銀河死去的洞窟里,與白霜交談著。
白霜說道:
“你這番行為有些莽撞。”
“但也有價值,一來爭取到了時間,二來確定了一件事,機械與意識間的鏈接果然可以隔斷,那些審判騎士,其實還可以活過來。雖然過程肯定很艱難,但起碼讓人有了盼頭。”唐閑笑著說道。
隨后他站直身,表情略顯嚴肅的看著白霜,說道:
“白霜前輩,您的樣子讓我想起了一個人,她叫鐘遙,她和您至少有六分相似,這個問題我其實早些天就想問,但當時我記著救一個人。”
白霜淡淡的說道:
“我還在想,你和鐘遙到底有沒有聯系,畢竟她說她的孩子會尋找到這座城市,但你和她,并不像。你很不錯。關于我的樣子,一定很讓你好奇,這件事你能忍著這么多天,先去救你的朋友,很好。”
什么時候優先做什么事情,這得看一個人拎不拎得清,也得看一個人能否克制。
白霜不會再像以往一樣隱瞞唐閑:
“我曾經僥幸,去過一次已經淪為了廢墟的伊甸圣地。在那里,我見到了你的母親。”
唐閑的心跳猛然變快。
“然后呢?”
“當時我記得我的主人叮囑過我,不要進入伊甸圣地,那里有著強大的進制。但我想要離開的時候,已經沒辦法離開。我的空間能力像是破碎了一般。結晶在那個地方,也會變得異常詭異。
伊甸圣地的確變成了廢墟,但那些游離,不知多少生物的結晶碎片,似乎組成了一道曲折循環的空間迷宮。
我不管怎么走,都無法擺脫迷宮,最終陷入到曾經走過的地方。”
白霜的眼神里帶著一絲困惑:
“鐘遙的確是人類,但很神奇的是,我尚且無法承受的禁制,她卻可以很輕松走出這些迷宮。也是靠著她,我才得以離開。”
唐閑震驚,斷然沒想到還有這樣的隱秘。
原來母親當年真的去過伊甸廢墟?看白霜這話的意思,伊甸廢墟或許破敗了,但也依舊是尋常生物可以亂闖的。
一旦被困住,甚至浩劫級生物也難以逃脫。
白霜這話里蘊含的信息實在是太多,唐閑一時間都不知道該怎么問,白霜繼續說道:
“離開了伊甸廢墟,我本就對人類友善,便欲要報答她,她也沒有拒絕,便要我將一句話,帶給一個人。”
“那個人是我?”唐閑不確定的說道。
“沒有說是誰,只是后來我問到如何才能找到那個人?她便讓我變成她的樣子。說是見到了我,那個人便會認出我。”
“那看來就是我了,我媽居然不告訴你我的名字?”
“名字可能會變。她不確定你的人生,在離開了她之后,你會選擇走新的道路,還是以前的道路。”這句話白霜其實并不懂。
但唐閑卻明白了這句話的意思。
幾年的養育之恩,加上記憶的斷層,使得唐閑具備了部分人性,父母離開自己的時候,自己也就是剛好進入學區的前一年。
那個時候,自己能有多討厭呢?大概是就連商路小柯這樣的人,都會下意識的遠離自己。
只有顏小鈴這樣的笨蛋,會因為一句話,會因為傻子的直覺來靠近自己。
也因此得到了救贖。
唐閑可以想象,也許父母也在擔心這些事情,擔心自己以后的人生是否是有人去救贖的。
如果沒有,大概就會做回那個被人欺負的七號吧?
所以唐閑這個名字,很有可能在自己二十歲前,就已經被自己摒棄了。
唐閑沉默了一陣子,說道:
“我的父親,唐問也在伊甸廢墟?”
“不,我沒有感知到伊甸廢墟里還有其他活物的痕跡,只有你母親一個,但也許是我本就沒辦法感知伊甸廢墟的原因吧?我沒有發現你的父親。”
唐閑再次訝然,斷然沒有想到自己的父母竟然有可能是分開行動的。
這里頭藏著的意思可就有點多了。
“老爹到底在計劃著什么?他當年和母親為何要忽然離開我?”
唐閑想不明白,只覺得也許這是一個破局的線索。
也許父母留下的手段,并不只是伊甸血脈,但如今也沒辦法得到更多的消息。
唐閑有些無奈,說道:
“母親讓前輩留下的那句話是什么?”
“最后再進入伊甸圣地。”
“沒了?”
“沒了。”白霜平靜的說道。
唐閑第一次有種被自己媽坑的感覺,就不能交代的更清楚?
白霜這個時候說道:“伊甸廢墟遠比你想象中要兇險,你或許不用將這句話的意思想的過于復雜。”
唐閑點點頭,他思考的事情終究是比較多的。
父母的忽然離去,他原本以為只是拼圖的一塊,但現在看來,這也許是畫龍點睛的那一筆。
“最后再去伊甸廢墟,字面上的意思,結合我現在的處境,看起來就像是在告訴我,尋找獸神傳承的順序。但我走至今日,每一步應該都不是必然的,期間充滿了無法確切計算的偶然性,母親不可能推算到才對。”
眼下唐閑要做的,便是尋找獸神傳承,他以為自己已經得到了伊甸之力,所以這一傳承應該是不需要再尋找,但如今看來……伊甸廢墟里的東西,恐怕遠比他想象中要復雜。
思慮了許久后,唐閑說道:
“謝謝白霜前輩的解惑。”
“不客氣,這本就是我答應她的事情。”
唐閑苦笑,早知道自己跟白霜有這么一層關系,就不用這么大費周章的去讓黎小虞接近白霜了。
不過仔細想想……自己當時大概說什么,都無法讓白霜變出人形。自然的也就沒有后來的事情。
“看來我必須去一趟伊甸廢墟。我雖然不怎么聽她的話,但我這次相信她。就按照字面意思理解好了,伊甸廢墟最后再去。”
“或許那里藏著兇險。”
“伊甸之主都已經死了,還能有什么兇險?”
“伊甸族卻并沒有滅絕,否則我進入伊甸廢墟,也不會被困住。”白霜說道。
唐閑點點頭,將今日的對話一一記在了腦子里。
得知了白霜和自己家人的過去之后,唐閑便開始詢問關于白霜這些年游歷兩個世界得到的種種消息。
白霜也沒有任何隱瞞,知曉唐閑即將遠行,便將所有的事情都交代的很仔細。
唐閑等同于獲得了一份更為精細的礦區地圖。
其中有那么幾個地方,引起了白霜的注意,也算是重點標記的地方。
第一個地方:餓海最深處。
這個地方白霜沒有進去,因為餓海過于兇險,也因為她不擅長在海域里作戰。
但餓海的生物,其實是近幾百年才開始變得兇狠嗜殺。以前那片地方并不叫餓海,只是叫西海。
直到里頭的生物開始變得兇狠嗜殺,似乎都獲得了某種吞噬其他生物就能變強甚至進化的效果,因而慢慢的,海域里到處都是怪物,這個地方也就變成了餓海。
餓海后來據說被四兇獸之一的饕餮給掃蕩了一圈,只是饕餮離開后,那些海怪便又出來了。
而最深處深海里的那些怪物,也有一些恐怕是連饕餮都無法對付的。
第二個地方,便是南方的移動海島,這個地方唐閑已經探索過,進入礦區后的第一站便是這里。
第三個地方,則是罪奪之境的邊境。
在百獸集結圍剿唐閑的那一戰里,唐閑終止了罪奪之境的探尋,但那個時候,唐閑其實已經感覺到了,那片土地的荒蕪有些過于奇怪……
在白霜的講述里,數百年前的罪奪之境,并非那般荒蕪死寂。
這些變化也是這幾百年間才有的。
唐閑確信里頭一定有線索,只是罪奪之境過于龐大。哪怕白霜將目的地縮小到了罪奪之境的邊境,也依舊是探尋很久。
另外在罪奪之境的邊境,唐閑也從白霜這里得知,其實是存在一些恐怖生物的。它們似乎是從破碎的靈薄獄里逃出來的,一種介乎于生死之間的生物。
唐閑很好奇,法官難道數百年都沒有發現罪奪之境有問題?
白霜對此的解答是,以前法官不敢,或許派遣過一些生物去探尋,但應該是沒有什么結果的。
最后一個讓白霜沒有辦法深入探查的地方,在祖頓巨人的巢穴里。
只是祖頓巨人都是不斷遷徙的,它們的巢穴也不斷在變動。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唐閑便說道:
“祖頓巨人到底有多少?”
“一千余名。”
“這么多?”
唐閑內心慢慢搖頭,看來自己遇到的祖頓巨人群,應該不是主流。或許只是被萬手法庭征召去修圣山的。
這么想著,唐閑便詢問了一些關于祖頓巨人的線索,以及為何會懷疑到祖頓巨人,對此白霜給出的回答是,常年利用空間術在礦區游蕩,幾次見到祖頓巨人都發現這些巨大生物的最核心處,一些巨人抬著某種寶藏。
白霜沒辦法看清。
唐閑想著莫不是某個獸神還喜歡住在棺材里?
要讓祖頓巨人抬的棺材得多大的棺材?
搖了搖頭,唐閑否決了這個想法。
“祖頓巨人給我感覺神神叨叨的,它們會供奉祖頓圣樹,想來也是信封著某種神明的。”
白霜說道:
“要找到祖頓巨人不難,但它們現在在何處,我也不知道。得你自己尋找。”
唐閑點點頭。
銀河與法官以及海神除開后,便有罪奪之境,餓海深處,和祖頓巨人,六大獸神里,另外四個獸神可能在的地方,唐閑便算有了初步的線索。
“不能幫到你,我很抱歉。”白霜第一次用這樣的語氣和用詞跟唐閑說話。
唐閑非常理解白霜的處境,說道:
“前輩已經幫了我不少,有了范圍,我能找到這些傳承的把握便多了一分。”
“你打算什么時候動身前往礦區?第一個目標是哪里?”
“南方海島,那也是我最熟悉,以及法官勢力暫時無法觸及的地方。海神的傳承我并沒有得到,但我想我已經有了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