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瞻基早就知道楊大少爺不靠譜,這是個不歧視錦衣衛卻視儒學士子為腐儒的狀元郎,也是一個能當著自己的面大喊豬肉好吃的狠人。
但是朱瞻基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楊大少爺居然會拉著自己一起去看未婚妻長什么模樣。
一路之上沉吟了好幾回之后,朱瞻基終于忍不住了:“義弟,弟妹去廟里還愿,咱們這么去,不太好吧?”
楊大少爺瞪了朱瞻基一眼,怒道:“說這么多廢話干什么,難道你就不想知道你未婚妻長什么模樣么?
這次你陪我去,下次我陪你去,讓你知道你未婚妻長什么樣子,如何?”
朱瞻基無奈的道:“常言道,娶妻娶賢,正房妻子只要賢良淑德,相貌上便是差了一些也沒什么,又不是納妾?”
楊少峰嘿嘿笑了幾聲之后道:“納什么妾啊納妾,小妾一多事兒就多,與其鬧的后宅不寧,倒還不如抽時間去給那些窮酸們添堵呢。”
朱瞻基愣神道:“不成的,若是你不納妾,先不說楊老伯會不會打死你,便是弟妹也是不會同意的。”
這回輪到楊大少爺愣神了:“你少胡說八道,專寵她一人還不好?非得納個妾,分了對她的好,這樣兒才行?”
朱瞻基點頭道:“確實如此,否則坊間便要說弟妹善妒,堂堂狀元郎卻是連個妾都納不得,徒惹人笑。”
楊少峰抓了抓頭發,干脆不再理會朱瞻基這個倒霉孩子。
說起來,自己納妾不納妾的倒還真沒什么,但是這個倒霉孩子的婚姻完全由不得自己做主,就算是想不納幾個妾也不成——多生孩子就是皇帝的政治正確。
馬車停在靜心庵旁邊不遠處,楊大少爺不止一次的掀開車簾打量,隨行的朱瞻基和林羽都感覺分外好笑。
這還是那個舌戰群儒的狀元郎么?
直到一輛馬車慢悠悠的到了之后,林羽才來了精神,指了指馬車上正要下車的女子,笑嘻嘻的道:“姐夫快瞧,那便是我姐姐!”
楊大少爺望著從馬車上下來的白色素裙女子,各種美好的詞匯開始涌入腦海,一整篇洛神賦都在腦子里面過完了之后,楊大少爺竟然發現詞匯量有些不夠用的趨勢。
然后楊大少爺就轉頭對林羽道:“兄弟,一會兒咱們回去好好喝一杯!”
朱瞻基聽到楊大少爺這般說法,頓時瘋狂笑道:“哈,想不到堂堂狀元郎,竟也是個登徒子!”
楊大少爺晃著手中的折扇,笑道:“登徒子怎么了?人家對自己的妻子好,又有什么錯了?倒是宋玉那廝,偷看人家夫妻恩愛,還繪聲繪色的說出來,才是真的不當人子!”
朱瞻基氣結,指了指不遠處的馬車,對楊大少爺道:“之前你不是還說,婚姻大事須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么?如今怎么又變了主意?”
楊大少爺卻是笑瞇瞇的道:“我與我家娘子乃是有婚姻在身,非是茍合,怎么算得上是改變主意?”
唰的一聲收起折扇,楊大少爺又對朱瞻基道:“今天呢,本公子就教你個乖:不孝有三,無后為大。舜不告而娶,為無后也。
所以說,讀書人的事兒吧,怎么說都是有理的,你還差的太遠,要好好學習才是!”
朱瞻基一臉懵逼的問道:“離婁是這般解釋的么?”
楊少峰點了點頭道:“不錯,在看到我家娘子的那一刻,我便已經想好了孩子的名字。”
兩人正在胡扯,林羽卻是用力戳了戳楊大少爺,示意楊大少爺轉頭向外。
素色衣裙,形若洛神,一頭長發略顯隨意的用絲帶束起,無喜無悲的神色讓人猜不透眼前佳人的心思,唯獨臉上帶著一絲寒霜:“不知公子想好了什么?”
楊少峰回頭望了望跟駝鳥一般的林羽,再看了看已經展開折扇,將整個臉都掩蓋起來的朱二九,頓時感覺自己的脖子有些僵硬,等慢慢轉回來之后,才訕笑道:“沒什么。”
“哼!”
一聲清脆的哼聲之后,眼前的佳人才瞪了林羽一眼,然后轉身向著靜心庵而去。
楊少峰長舒一口氣,伸手抓住朱瞻基的折扇,冷笑道:“你怎么回事兒?”
朱瞻基訕笑道:“心虛,心虛。”
楊大少爺呸了一聲道:“慫貨!”
林羽小聲道:“姐夫,剛才你也挺慫的。”
用力敲了林羽腦袋一下,楊少峰好奇的道:“你姐姐平日里便是這般不茍言笑的么?”
林羽點頭道:“若是與冰兒獨處時倒還好些,我也常聽兩人有說有笑的,但是在外人面前,卻是從來都不會笑,包括在我面前也是一樣。”
楊大少爺點了點頭,干脆將車簾大大方方的掀起,渾然不在意往來的那些小娘子如何指點,就一個勁的盯著靜心庵的方向。
朱瞻基哼哼了兩聲,最后還是開口道:“楊兄弟,要不然咱們就回去吧?或者你把簾子放下來也成。”
楊少峰卻道:“怕什么?我等我家娘子出來,有什么丟人的么?至于旁人喜歡說些什么,便由著她們去,又與本公子何干?”
朱瞻基忍不住翻了翻白眼:“名聲,名聲!讓世人皆知你是個登徒子,你臉上很有光么?”
楊少峰不答,過了半晌之后才忽然開口道:“咱們今年已經十七,明年便是十八,到時候我家便遣人來提親,你做儐相。”
朱瞻基用力點了點頭道:“那也成,我給你做儐相,你也要來給我做儐相。”
楊大少爺卻是一副看傻子的神情望著朱瞻基:“你取親的時候,你妻子的那個手帕交不敢打你的主意,只能折磨儐相,你當我是傻的不成?”
朱瞻基頓時氣結,怒道:“那你讓我給你做儐相,卻不怕我被折磨?你當我是傻的么?”
楊大少爺又一次展開折扇輕搖了起來:“你皮糙肉厚的,又怕什么?本公子這張俊臉若是受了什么傷害,你可是要向天下人謝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