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國還沒有滅亡,子起也沒有給李解公開打工的意思,當然吳國覆滅之后,那就是另外一回事情。
就好比現在吳國內部已經是狗咬狗滿嘴毛的地步,從具區澤到震澤,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
吳王姬虒有什么用嗎?
沒用。
這孩子雖然展現出了一丟丟野心,可跟他爹比起來,差遠了。
當然了他爹也強不到哪里去。
在子起看來,大王的那幾個兒子,姬虒他爹姬寅如果不殘疾,當真是完美人選。
不過跟李解一比,頓時又索然無味起來。
盡管子起沒有在漢子國上班,但影響力并不小,待遇極高。
而且把事情始末都梳理一下,這老東西一路北上就是一路坑人。
陳國、衛國、齊國……
也就是南子和文姜沒聽懂,要不然,她們就會明白,為什么李解會說姬豆子一事,太宰他老人家是知道的。
能不知道嗎?
能不知道嗎?!
在商丘還在爭奪外郭城門的時候,從單父邑突然冒出來的一支部隊,把商丘的駐軍嚇了一跳。
打仗這種事情,肯定是小心為上,萬一被人偷家,那就是渾身算上。
前來傳遞緊急軍情的,是蒙邑大夫,蒙氏的人雖然除職軍方,但在地方上,還是很有影響力。
宋國國君戴舉收到消息的時候,臉色相當的難看,喝問道:“是哪國軍隊,何人帶兵?!”
“稟君上,戰車駁雜,除齊魯車馬之外,還有鄭國戰車。”
“鄭國?”
“正是!”
蒙邑大夫躬身誠懇道,“君上,臣聽聞鄭城子尚未返回鄭國,如今,尚在魯地!”
“魯地?!”
有些消息是瞞不住的,比如說老齊侯的靈柩在返回國中的過程中,把衛國國君和鄭國執政鄭城子,都裹挾了去,至于其余什么曹國、極國等等,都沒必要提。
身陷這種事情,肯定是不愿意的,萬一死在國外,簡直是恥辱。
所以肯定要跑路,但怎么跑也是一門學問。
鄭城子也好,衛侯也罷,是通過后軍鄉元帥陳田君的幫助,這才從濟水脫困。
之后的事情,戴舉只是知道衛侯這個鱉孫回國之后,立刻偷雞魯國,搶了成山不說,很有可能把葭密這個地方也盤了下來。
如果葭密到手,那么句瀆邑,大概率也是落在衛國手中。
這樣一來,巨野以西,衛國完全可以蠶食,魯國短期內肯定沒辦法反抗。
畢竟,魯國現在成建制的部隊,都在重新回籠中。
曲阜城內,還發生了政變,姬慶這個小年輕,把他的老哥魯侯,給弄死了。
亂成一團的齊魯戰場,結果同樣是亂成一團。
衛侯撿了大便宜,但衛國是悶聲發大財,被頂出來被人吐槽的,是宋國。
因為宋國最開始就下了刀子,在老齊侯還活著的時候,戴舉就帶著人馬說要回國,然后在宋魯邊境就捅刀子。
只可惜,戴舉的運氣實在是不行,碰上魏子羽這個變態,先后把齊國和宋國的心態搞得相當炸裂。
如今聽聞鄭國的執政,鄭城子還在魯地,而且很有可能還和齊國的鄉元帥陳田在一起的時候,戴舉第一個反應,就是鄭國可能被裹挾!
鄭師完全可以受到直接命令,然后進攻宋國。
更微妙的是,鄭城子這個老陰逼,將來解釋的時候,就說這是受人脅迫,不得已而為之。
到時候如果宋國還在,給點賠償就是。
當然怎么賠,肯定是要扯上三年五載的,精神上,肯定是有很強烈的賠償意愿。
“單父是否失守?”
忽地,戴舉正色問道。
“不曾!來犯敵軍佯攻單父,進而轉道丹水,臣雖早行,敵軍亦不晚。若是正常行軍,此時當在丹水泅渡!”
這種天氣,也就不用管什么浮橋不浮橋了,直接趟過去就是。
過了丹水,往西南四五十里路,就是蒙邑。
而蒙邑離商丘城,也就這么點兒距離。
要是輕兵趕路,很快就能到商丘附近吆喝兩聲。
打不打不重要,重要的是給人一種感覺,敵人正在增兵,這對商丘城內的宋軍來說,是個不小的壓力。
此時,戴舉心頭浮現出了幾個念頭。
他首先想到的是發動民夫、抽調富戶,這個路數,當年李解在逼陽城就是這么干的,干得非常好。
最后的鍋,全在“義膽營”身上,關他逼陽國將軍李解什么事兒?
但是新貴們剛剛吃了點甜頭,突然就要被奪走,這種事情一旦干了,就沒有什么好說的,仇算是結下,怎么解,難說。
于是戴舉否定了這個想法,他便想著,快速調撥宋陳邊界的守軍,還有雍丘、承匡的宋鄭邊軍前來商丘。
只要快速干掉外郭這一波組合奇怪的敵軍,商丘城就是穩的。
最后就是跑路,退到邕邑,如此也方便跟衛國接洽。
畢竟衛國在濟南的地盤,也就靠近邕邑。
略作思量,戴舉想了想,現在情況還不明,他要是直接跑路,損失重大。
今時不同往日,當年身為戴邑大夫的時候,他幾乎就是“一無所有”,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大搖大擺地謀劃一件事情,非常干脆。
現在不一樣了,商丘城中,有哪個新貴不是他一手提拔的?
才剛剛嘗到多年辛苦多年謀劃的勝利果實呢,這甜美就抿了一小口,還沒有回味,就要把瓶瓶罐罐砸碎,撒一地的悲摧?
“遣使前往薛城!”
“嗨!”
不管這支來犯之敵,是不是李解下的命令,戴舉已經下定決心,先保住地位。
作為周天子麾下為數不多正牌的公爵國,宋國這個“真公”,要是向李解稱臣,那意義極為重大。
等于就是甩開了周天子這一套體系,另起爐灶!
雖說宋國祖先就有問題,但這么多年下來,宋國早就是周天子宗法制度中的一員,哪怕宋國還保留著非常濃厚的“兄終弟及”傳統,但一應制度,都是周天子定下來的。
派使者前往漢國稱臣,這要是傳揚出去,丟人都是小事,天下震動是肯定的!
不過,戴舉權衡再三之后,還是打算這么做。
他隱隱約約察覺到,如果自己再晚一點操作,或許連稱臣的機會都不會再有。
李解和列國諸侯,完全不一樣。
真的不一樣。
一邊調兵遣將,一邊派出使者,戴舉雙管齊下,隨后又召開了一場會議,都是戴舉提拔起來的新貴。
他把自己的猜測,還有各種想法的利弊,都開誠布公地說了說。
尤其是說到征用城中富戶的時候,把自己的考量直接講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那些新貴們,都是紛紛羞愧地低下了頭。
毫無疑問,國君說的不錯,盡管是“國難當頭”,可要是抽他們的血,去補國家的肉,那他們也是要怨恨的。
但現在國君沒有這么做,反而把事情攤開來講,而且跟他們認認真真地分析過,論賣國,他們賣不過那些老世族。
因為老世族現在不掌權,許諾未來,誰還不是胡吹大氣?
甚至直接說漢軍來了我帶路,有什么壓力?
沒有。
反正打起來,死的又不是老世族的人。
道理講明白之后,新貴們對戴舉也是感恩戴德、心悅誠服,原本還有些凌亂的商丘戰場,陡然就肅然秩序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