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騷的操作是那小子唆使張家國夫人去找蔡攸提親。這會帶來什么,因可能性太多了,暫時說不清楚,蔡京總體上是喜憂參半,相信,他張康國也同樣心態吧。
另外就是,既然現在他能上交銀礦,又出了銅礦,那就真不能為了維穩把張子文調離了。
蔡京比誰都知道,虎文雖然討嫌但一定程度上有原則,這類人甚至能讓敵人信任。但朱家則不然,一但皇家海軍撤離蘇州,那些用于緩解戶部危機的銀銅,不出一年也會姓朱,這是必然會發生的,就像小溪要匯入大河那么自然而然。
這個意志甚至不由朱勔本人控制,跟著他吃飯的一群鯊魚會倒逼這事發生,就像朱勔他會倒逼蔡京一些難題那么理所當然。
發酵了這么長一段時間,眼見民意都險些一度失控,輿論上海軍已經成為了當下最熱門的“創業特區”,是個非常流行的新概念。
是的哪怕親筆批準建立海軍的蔡京,事實上也不知道是個什么性質的東東,但人云亦云,現在有群吃飽撐了的憤青就說局座的大航海時代要開啟,召集有志人士參與進去。
權衡至此,既然皇帝承認了小張功勞,現在做于中堂的蔡京神色南明、又像是落寞的樣子,嘆息一聲道,“擬定文告,升皇家海事局為‘望縣’,加張子文工部員外郎銜(河務局),繼續提舉皇家海事局。另,海軍事實上存在苦干實干功勞,考慮到日趨復雜的海事概念,現在他們還肩負尋找海外銀礦、為大宋戶部鎮守蘇州銅礦命脈之需求,即以中樞門下名譽建議樞密院將其擴軍,為兩個軍五千人編制,并享受一線戰區經費待遇。”
“這……”
周圍隨員徹底懵了,想不到持續打壓張子文的蔡相公會忽然大轉變,給了這么好待遇。依照大宋流行的做法,難道不是帶著黨群頭鐵進行抗旨,拒絕封賞小張嗎?
倒是沒有明著升職,但加工部職銜,又把海軍建制升望縣,已經是為以后升遷做足鋪墊。
望縣就是縣級中的最高級。至于四個京城地區,譬如開封縣祥符縣大名縣什么的,這些是特殊地區實際等于州了。
這樣操作看得出來,實在是因張子文太年輕,升無可升,只是等資歷而已,于是只能在“縣級”上盡量作文章,不過在這框架內但凡能給的,這次老蔡還真是一點不小氣的全給了。
至于擴軍和經費標準提高相反是蠅頭小利。誰都知道張子文現在不需要這筆資源了,世事就這樣,只有錦上添花,難有雪中送炭。
座在旁邊的葉夢得憋了一口老氣,但只鐵青著臉沒說話,心中越發對蔡京不滿。他知道蔡京輕易不會在重大問題上做決定,不過一但做出了,短期內就很難改變方向。
私下聽趙挺之幾次提及說:將來亂天下者,非他蔡相公莫屬。
在當時葉夢得不以為然,說的他老趙是個好東西似的。老趙的確會比蔡京廉政些,但整個盤子趨勢動能已經形成,而他趙挺之又不具備力挽狂瀾的手腕和志向,于是葉夢得覺得若是老趙執政,傷害會比蔡京還嚴重。
但現在,葉夢得有點理解趙挺之、并覺得老趙說的有道理了。蔡京這次雖然沒放棄朱家,但是抬舉張子則是今生最大的政績污點。
宰相不要扯太多,管好人事就行。但僅僅這么一件事,他老蔡也沒能做好……
太學同樣成為了熱點討論的風口浪尖,甚至出現了許多高水平論述。
這太學生的結構所決定的。
太學中的人不論成分如何,是真真實實這個時代的精英,見識和智商最廣最高的一個群體。又因為年輕,大多數暫時沒劃入官僚系統中熏陶,加之年輕狂放,對他們的言論管制最是輕松。于是就行成了現在的奇景!
一定程度上這就是大宋的傳統,太學最容易出現罵宰相,對抗朝綱的游行什么的。往前時候,歐陽修王安石這類泰斗也被太學生們弄的焦頭爛額,包括歷史上的蔡京也被太學生彈劾過。
今日學生云集,這是因為戶部來人公講。是大宋式的《政治經濟學》,非常有必要,畢竟這些學子很快就要上崗執政了。
主講人:戶部侍郎(主持工作)葉夢得。
葉夢得到場之際迎來了還算可以的掌聲。這乃是蔣校長攤派的任務:只需姓葉的一路面每人必須鼓掌五個呼吸、或直至葉夢得抬手叫停。這是任務,計算學分。
葉夢得分別講了《銅為國之用》,順便還展開講了一下《為何不停挖掘銅礦發行錢幣》。
雖然是太學生,但在葉夢得看來蠢貨也是很多,他們中有相當一部分真不知道為啥不停的開礦以鑄造銅錢。
把大抵原理講了一下,又親切回答了幾個學子含量不足的提問后。葉夢得就沒了性質,岔開道:“大抵經濟原理就是這樣,其實很容易就理解,雖說真實執政過程中會面臨更加復雜的環境和變量,不過本部堂所講的這些基本原理就是錨。譬如船一下錨,大位置就不會變,可以讓諸位慢慢找到自己的位置。切莫像那學生中異類張子文,整個一賭徒,別說執政,基本的生意原理都不懂,瞎搞胡搞。”
“他短暫的成功是建立在運氣基礎上。但諸位需要知道,運氣不會永遠好,基本原理卻能讓你等用一輩子,讓你等不放大錯。”
到此葉夢得總結完了。
李邦彥自己不敢說話,卻唆使了一個平時頭比較鐵的愣頭青發言。
那個叫周誠的學生起身,在葉夢得離開前道:“葉大人講的總體上云里霧里,基本論據都不充分,咋就得出小張公子瞎搞的結論?要是沒這最后一句,總體上雖然干貨不足但大方向也算沒毛病,只為了走過程的講壇么,也算能聽。但添加了這最后一句,整個就變味了不是嗎?”
正巧心情不好,都已經準備離開的葉夢得再次站上講臺,指著周誠道:“你哪個學部的,再給本部堂說一次?”
蔣校長急忙維穩,也從客座起身指著道:“不許你周誠再發言,葉大人乃當朝賬房,他之才華和心中學識豈是你等所能衡量?”
鑒于葉夢得他們沒搞清楚狀況,忽略了現在是風口浪尖。
就此一來學子紛紛炸鍋,哪怕平時和張子文有仇的群體也加入了反葉陣營。
紈绔子弟蔡絳被姐姐蔡文姬調教了些時候,雖惱火于被張子文那龜孫賴賬三百多貫,卻是更聽不慣葉夢得的言論,腦袋一熱,就一個太學饅頭朝葉夢得砸了過去。
小蔡絳這棒槌倒是臭手沒砸中,卻等于掀開了趨勢,就此學生們紛紛起身砸東西。
哎呀我去
包括老蔣和葉夢得在內的隨員,被各種地瓜饅頭什么的砸的人仰馬翻灰頭土臉。
葉夢得最慘,被一地瓜打的頭暈腦脹,官威大發,一邊躲閃一邊怒斥:“反了天!上課帶著饅頭倒也罷了,帶著地瓜殺傷力這么重大的事物,分明是別有用心的一小撮,查,通知開封府抓人,給本部堂一查到底,不論涉及到誰都抓了。”
“什么玩意!”
“捶死這些官僚!”
非但沒唬住人,相反猶如當時的街面上一樣,場面一度失控。
趙明誠比較蠢,對許多事不明覺厲。只知道老爹現在要反蔡京,那么但凡是蔡京的走狗都在反攻倒算行列。
至于蔡絳這個蔡京的嫡孫,則屬于腦殼有包又不嫌事大、覺得比較好玩的范疇。
李邦彥是個真正的壞蛋,早就宣布站張子文陣營的他是有心算無心,對形式利用非常精準。趙明誠和蔡絳的行為,就是經過李邦彥傳銷后形成的。
于是葉夢得口里所指的那一小撮,實際是誰也抓不了。
“說的跟真的似的,還不論是誰一查到底呢,你來查啊!”
場面越來越壯烈,葉夢得和老蔣越威脅要請喝茶,越被地瓜扔的狼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