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小張就待在熱火朝天的鍛造作坊里。
基于沈任飛思路的第一代冷凝蒸汽機系統的首期設計工作已經完成,現正交付鍛造作坊打造直徑約一尺五的氣缸。
第一版設計方案根本不是這樣,張子文一起參與其中進行了傳說中的“瞎指揮”,并全程見證了三次推翻原有設計方案,朝小馬力的方向一退再退。
這是因為張子文的想法一定程度算是實驗室PPT,而限于現在的條件和工藝,鍛造口老羅表示很多地方都不可能完成,如果不妥協,恐怕項目進度會無限延期,甚至太監都是正常的。
那當然就不能瞎指揮了,只能根據實際情況,讓老羅參與到項目組,一起商量著修改。
這么一來二去,當初張子文設想中有房間那么大的機組,壓縮到了寒磣的一尺五的氣缸直徑。
老羅說了,“請大人給鍛造口的娃一些成長的時間”。
最終張子文實事求是的妥協了,哪怕這鬼東西設計出來只有十馬力也必須上。
十馬力就意味著可以釋放幾十人,而現在,海軍的勞動力真不夠了。
當初的承諾也基本兌現了,現在不存在沒有崗位,而是長期加班,卻仍舊處于有崗無人的局面。這還是造船廠沒有立項的情況下。
昆山已經不能指望!
當初是老許想把低端人群當做負擔仍給海軍,而現在昆山各方面情況好轉,老百姓找事做相對容易,又因朝廷設立的第一紅線:糧食產量。
于是許志先卡死了傳統地主佃戶轉工人的手續。
另外就是,他們昆山自己也有幾個項目啟動,最大的就是睦州神權監進駐昆山就地煉銅,開設造錢局。
僅上個月而言,皇家海軍運入昆山造錢局的銅礦石達九百多噸,這還不是峰值。
這尼瑪幾乎讓所有人都眼睛泛藍!
上年大宋戶部的數據:整個去年煉銅僅七千噸,那么反推一下,大約的出土銅礦石也就是二十萬噸出頭。
這是全國總量!
這就是意味著,皇家海軍一個縣級機構的僅僅一個礦井,現在就能提供全國百分之五的銅產量。
這不算巨無霸,但已經實實在在不能讓人小看,否則央行分行那幫孫子會直接來昆山開分號?他老許怕是在做夢吧!龜兒子他還整天說海軍擼昆山縣的羊毛。
那個……擼是擼了些,但這不是吐出羊毛衫來反哺溫暖他們了嗎。
說起來,大宋經濟以及財政在徽宗時候走到了巔峰。
上年一億一千萬貫的財政看著多,但實際是扭曲最嚴重的時候,貨幣供給的缺口到了最大級別,如果繼續擴大,那就真是環保圣斗士滅霸級的災難了。
這些東西從簡單的歷史數據就能看出端倪:
治平年時候(韓琦張方平等人時期),大宋全國銅產量也是約七千噸。對應當時較小的經濟總量,仍舊處于貨幣供應不足,否則張子文的外老祖張方平相爺不會怒斥銅比錢貴的幺蛾子。另外當時也有許多地方以物換物,或是用鐵錢(實在是沒銅)。
真正的轉變出現在熙寧中后期(王安石時期),那時期大宋全國銅產量是:兩萬二千多噸。
這才是大數據下無所遁形的“王安石變法”形態。
因老王這鐵頭的存在,相信生產力會有些進步,但肯定不是質變。所以簡單說:自熙寧變法而多出來的一萬多噸銅,實際上是老王冒著被人拋祖墳的風險,從貪官污吏以及鄉紳豪強私吞的總量中,截留出來救國的。
那么過度到這年景,在經濟總量大了無數倍、生產力進步了許多的情況下,卻從熙寧時期的二萬多噸銅,“減產”到了七千噸左右,僅只三分之一。
這不是一般的喪心病狂!
礦的確會挖完,但大數據下張子文只相信:老的挖光了會有新的。就像老人去世的同時孩子也在長大。
于是只有一種解釋:腐敗!
極度的腐敗導致王安石他老人家“人亡政息”,其后所有的捕鳥蜘蛛傾巢而出,吸附在大宋的身上吞噬血液,順便注入毒液。
額扯太遠了。
考慮到這個時期大宋的缺銅程度,以及海軍的生產效率,往后憧憬是美好的。
現在只是邊緣部位,往后品味會越來越好。
開礦的工具會越來越強,下一步還有機械力輔助。
另外就是海軍有焦炭,這個時代開礦是以熱脹冷縮原理的“燒”為主,爆破為輔。所以有焦炭投入后,生產力提升盡管沒質變,也有不少加成。
當然用焦炭的缺點還是成本較高,鐵礦井不能這么折騰,但正在趕產量的銅礦可以。
這同時也是反哺焦炭項目,會咬牙直至把這個嗷嗷待哺奶娃喂養成人,提供能源以支持大宋海軍的艦隊航行至世界的盡頭……
四月下旬持續有雨。
這樣的雨對今年農業形式是大利好,不過對海軍開礦則是利空。
為暫時減輕九個滿負荷運行的礦井排水壓力,在人力本就不夠的形式下,張子文在四月天就下達了全年“防洪”指示,動員深挖水庫和排水溝渠。
這類工程看著簡單,但在沒有強大機械力借助的古代壓力很大。
連婦女都沒得用了,因張子文超強的控制力和超前的思維觀念,事實上從“用工荒”開始出現起,虎頭文又多了一項黑料是:解放婦女。讓其作為全勞動力投入大海航海運動中。
京城怎么看待這些事不曉得,誰尼瑪管他們怎么想啊。
但是蘇州城的一群腐儒早炸鍋了,聲討局座胡搞瞎搞他們是從來都沒有停止過。
好在劉逵是個奸賊敢下爛,現在他的政績和海軍息息相關,所以那些老夫子被劉逵挨個請喝茶,被黑打的都有。
惹君子不惹小人,遇到王安石范仲淹們,他們真敢頂著罵上一輩子,又繼續讓他們的子孫接著懟!
但是遇到了劉逵這斯文流氓的黑打重拳后,嘩啦一下世界清靜了。這些家伙他們機智著呢,不敢惹劉逵,并天天警告子孫“不許亂說話,禍從口出”什么的。
張子文也是覺得怕是日了狗了,彈簧一壓緊,到時候他劉逵一走,恐怕會有洪水滔天的反彈等著海軍。除非張子文和劉逵一樣爛,否則會很頭大的。
小張身為一只報喜鳥,和捕鳥蜘蛛打仗是從來不會慫的。但真的懟不過這些個老夫子。因為有所為有所不為……
今日的雨仍舊下個不停。
蘇州方面來人送了一份帖子:劉逵幼子滿月,擺滿月酒讓工部員外郎張子文赴宴。
張子文現在過的有些糊涂了,對自己的狀況也沒怎么搞清楚,便問四九:“話說我現在是負資產嗎?”
“不是了,海軍盈利之后,就把小張銀號的低息貸款置換成了一成的利息,咱們的銀號已經開始盈利了。另外就是,少爺有約莫兩百多貫的俸祿一直沒去拿呢,可不能搞忘記了,他們又不給利息。”
四九一邊說一邊很高興,只要小張銀號不破產,存在少爺處的錢就比較穩,利息也還可以。
張子文這才點頭:“好吧,包個五十兩的紅包,咱們去蘇州參加劉逵的宴請。現在不方便得罪這家伙。”
戴著很土帽的斗笠走向蘇州的時候,心里難免又有些奇怪,戶部這些孫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弄錯了,為啥少爺我的工資被他們核的這么低?這都快一年了,才攢了兩百多貫,有沒搞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