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起來后見到了久違的李惠子。
她的造型有點像個野人,餓的像個瘦猴。也沒人太過心疼她,但基于她圓滿完成了第一次部署任務,但凡熟悉的人還是夸獎她“忠于職守”啥啥的,此外張子文更承諾等回去頒發一個獎狀給她。
對此李惠子非常高興。
外人不大知道獎狀是什么東東,不過海軍內部相對很看重這些。沒人知道為什么,但他們就是信。就像現在沒人知道天為什么要下雨,既然又出現了雨,就都接受了。
根子在于她們信張子文,于是就信張子文給的獎狀,也信張子文指的方向。
另外,還見到了久違的肥貓小寶。
它最近混的有點像個野貓,大多數時候也不知道它在干什么。不過李惠子和小寶比較好,于是小寶有事沒事就會在李惠子面前溜達。
當時李惠子隨同海軍出征時,肥貓小寶就混跡在船上。
張子文是現在才知道,李惠子部署期間,照顧她的就是小寶。小寶在周圍保護著她,讓她不被大蜘蛛咬,同時如同當時拖個包子來給張子文的那種形式,肥貓會弄點野菜或捉個松鼠給李惠子。
她和小寶相互語言不通,所以獲得什么食物不固定,隨機的。接到果子或野菜李惠子就吃掉。接到松鼠,就會把松鼠放掉。
不過哪怕放了,后面仍舊會隨機接到小寶“扭送”來的松鼠。
這怎么回事李惠子就不知道了。
“喵”
小寶正在一跳一跳的對張子文述說這些事。原來,之所以李惠子把松鼠放走后,小寶又捉來給她,是它以為李惠子和它一樣貪玩,在和松鼠玩七擒七縱。
理解錯了的肥貓小寶遇到果子會送去給李惠子,一但又見到那只“手下敗將松鼠”,又會順手綁去給李惠子放了。
一定程度上小寶和李惠子的德行是相近的。每遇到張子文砸東西時,李惠子會果斷出來收拾,她說:砸了我又收,沒事。
小寶對她也是這邏輯,其他松鼠都不捉,覺得它們武功太低。只是一看到那只倒霉蛋,就會手一滑捉來給李惠子。
“喵”
小寶繼續交代著這些始末。
“知道了知道了。”張子文擺手,“但我卻不能給你獎狀。”
“喵!”小寶覺得這不公平。
張子文搖頭道,“哪有這許多公平?給獎狀背書的是我的個人魅力和信譽,不能濫發。你我之間的際遇別人不知,別人看到我給一只貓發獎狀會覺得是兒戲,哪怕你是海軍的戰斗貓也不行,發給你,以后就沒法給別人了。”
就此一來小寶悶悶不樂的撲著。
張子文又道:“英雄未必無名,但我可以告訴你,大多數英雄都是無名的。混亂的大時代里注定英雄輩出,但也注定更多的英雄默默無聞。身為張家的貓注定要做出這些犧牲,我以為你知道這事的?”
“喵”小寶不明覺厲。
“好啦。”張子文又拍拍它那越來越虎的腦殼,“我口頭封你為海軍戰斗英雄貓稱號,這可以了吧。”
這下小寶才安分了些。
其實不用封,它也是大家心中的海軍戰斗英雄。
它前后在海軍倉庫中擊斃的老鼠真真實實上兩千。算是困難時期、海軍糧食保衛戰中的另類中流砥柱。
只是說這家伙自由散漫,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經常見不到。
自此后,小寶成為了一個傳奇,一個比虎文還有牛的傳奇。
少年軍的小孩子們都會說,海軍領地中但凡有小寶氣味的地方,但凡能聽到它“雷音”的地方,都沒有老鼠了。
是不是真的沒人知道,但就許多人所見,海軍領地核心群里的老鼠真的很少見。
事實上這是可能出現的,動物的世界也有江湖,狠到一定的時候雖然沒朋友,但也就沒敵人了。有戰斗貓駐防在海軍,興許老鼠們會相互說“算了算了老子們別處混去,別去送死了”。
另外據小寶自己爆料,就算是寂寞高手,它也因仇家太多在野外遭遇過好幾次大型伏擊,不過還是被它殺出重圍了。
小寶最囂張的時候去過昆山縣陳家莊,和那幾條大黑狗打過仗。甚至遠征到了蘇州的盡頭:姑蘇山、太湖邊。就為了捉那幾個伏擊它的大老鼠。
不過后來它不知天高地厚的和老鼠“打海戰”,追進太湖里后它才發現老鼠水性好,而小寶自己游不了太遠。最后被一個漁民大嬸救了起來。
這些都是它陸續告訴張子文的,至于有沒有吹牛就不知道了。
“太湖海戰”的慘敗讓它成熟了許多。
張子文親眼看著它從當年的絕脈廢材,過度到了李曉蘭船上的初露鋒芒,其后旭日東升到了昆山時期的寂寞高手、求敗狀態。直至太湖戰敗,這只大頭肥貓消沉了好一陣子,張子文都很少見到它。
只聽李惠子和四九提及:那時期小寶幾乎不叫喚,招牌似的虎豹雷音被它收起來了,經常在河邊看著水發呆,不理會誰。直至有天它忽然下水,開始訓練水戰技術。
是否取得突破張子文也不知道,但應該進入了新的境界,它當時的行為實際上就是當年張子文告訴它的:少吹牛逼多練武。
關于小寶的歷程,張子文都有記錄的,以心情日記的方式寫了下來。
這是一只神奇的貓,從它身上張子文恍惚看到了自己、以及海軍的未來。
物極必反,不戒驕戒躁的話,難保有天大宋海軍也會在寂寞高手狀態下遭遇慘敗。
好在通過小寶的路,張子文可以自己給自己警示,以避免重蹈覆轍。三人行必有我師……
今日尹寶兒下葬。
河東村村民依據這里習俗,組織了這次事宜,倒也算得熱鬧。
張子文戴著斗笠到場了,大多人不知道這低調的人是誰,更不知道這人就是這次喪葬事宜的幕后捐贈人。
江陰知縣周智沒到場,但他派來了代表,他的胞妹周靈。
周靈發現張子文到場后仍舊處于一種糾結心態中,不知道該怎么看待這人。
尤其是在這地方,在尹寶兒這座寒磣的墳包前,不知道該不該盯著張子文看?
就因趟進這座墳包里的那個不起眼的孩子,張子文沖冠一怒,闖入周家縱火,捉走周宏進而處決,還把無頭尸體掛在了周家門前。
想著這些她不言不語,遲遲沒把手里的花放在墳前,她想等著看張子文會做什么,且她不好意思當著張子文的面放下花,那像是支持張子文擊殺周家血親的一種形式。
實際上,張子文也是想先等著看她會做什么。
眼見她遲遲不把用于祭拜的花放下,張子文知道和她真是結仇狀態了,她始終過不了內心里她是周家人的關口。
那就算了吧。
直至村民都撤離了,張子文也不打算在等,走過去,在尹寶兒墳前放下了個價值一文錢的糖人。
走出兩步后,張子文又回身看著她道,“看你敢孤身出行、站在這里發呆,那應該還沒拿到馬繼手里的投名狀?”
周靈注視著他,“你只關心這事嗎?”
張子文道:“你的安全我也還是關心的,記得,若事不可為別勉強自己。”
周靈容色稍緩,但語氣仍舊很碉堡,“不要你關心我,總之答應的事我一定會做,今晚行動,如果明早你沒見到我尸體,那就能拿到信。”
“保護好自己,一但出事我未必救得了你。”張子文走遠了。
周靈看著他們一行人消失之后,這才跺腳:“我自己的選擇,出事也不要你救!”
“張子文!”
離開墳地沒多遠,竟是遇到了朝這邊來的何執中一行人。不論什么原因,老何應該是也來看尹寶兒的墳的。
“下官張子文……見過相公。”
微微拱手后張子文不想停留,轉身又走。
“留步,這邊和老夫說話。”
何執中不讓走的意思,他的護衛上來圍著。
劉光世和徐寧不敢放肆,很老實的低著頭。
張子文只得走過去道:“相公請吩咐?”
何執中大佬的造型站在高處,面朝大河方向遠眺,倒也多少有些不可一世的感覺。
張子文有些無奈,“還請相公說話,下官身有要務。”
何執中遲疑少傾指著遠處,“從這邊你看到了什么?是不是我大宋南方的景秀山河?是不是很遠,很大?”
“算是吧,然后呢?”張子文有些懵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