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必須離開
曾啟正在回憶這句話不久之前，在什么地方聽什么人說過。
黎先生站起來說：“我先出去，等幾分鐘你再走，被人看見你和我在一起，這對你不好。”
曾啟點點頭，目送門推開，黎先生走出去，把門掩住。
面館的伙計過來問：“先生要點什么嗎？我們要打烊了。”
曾啟問：“今天不要點了，明早你們幾點開門？”
小伙子說：“六點，你五點半敲門我們也開的，我們四點就要起來生火淘菜了。”
那是12月20日的夜晚，澳門回歸一周年，這里距離澳門只有一海之隔，一橋之隔。
曾啟猜想那邊的賭場里，依舊燈火輝煌，熱火朝天，和這邊冷清的街道成反比。
這邊只有街道對面發廊的霓虹燈光，真正的居民和傳統勞動者都睡的很早，明天還要早起工作。
走出店鋪，入冬的夜里已經寒冷，后悔沒有多穿件衣服出來。
曾啟這樣想著，一走神就走過街道，到了對面的發廊門口。
曾啟從來沒有走到這么近過，他聽見里面傳來嬉笑聲，他想起許多網文的描述，也想起一些治安掃黃視頻的現場。
手機滴滴聲響起，是黎先生十分鐘之前發來的：我看到行政總監進發廊了，你別被他碰見。”
曾啟定下腳步，正準備回復。發廊門開了，一個中年男子摟著一個花枝招展濃妝艷抹的年輕女子。
曾啟先看到的是年輕女子，不很年輕，笑的很勉強和職業。
而那個中年男子，有點小醉，低頭看路，嘴里說：“剛才不算，到我，我那個，那是個高級套間，很舒服的，再來走……”
話音未落，他正面對上了曾啟，大家認識，那就是被研發人員恨之入骨的，剛才黎先生提醒自己別遇到的行政總監。
狹路相逢尬者勝，曾啟可以大義凜然，或者開個玩笑，卻落了個落荒而逃，活像自己的秘密被人看透了一樣的尷尬。
第二天，周四早上，黎先生沒有出現在辦公室，曾啟遙遙的看見行政總監和行政小妹在里面收拾東西。
人走茶涼大抵就是如此吧。
到了下午，行政總監口頭通知，說黎先生家中有事，已經趕回去了，預計過年后回來。
這個過年可以說是元旦，也可是說是春節。
行政總監又宣布公司任命安排，主策劃老吳提升為項目主管，老陶升級為主策劃，主管策劃和設計。
然后接著說公司體諒到大家努力辛苦，預計將會進行一次全面加薪，具體方法和額度陸續執行，明天會確定發工資，請大家放心。
其實黎先生的走是遲早，這矛盾也不是一天兩天。
曾啟本身對黎先生的走已經心如死灰一般，此刻又有些死灰復燃。既然老陶都提升為主策劃，那么自己也就是游戲的核心人員了，把這個游戲做完，堅持做完，曾啟一遍遍對自己說，不停的打字，不停的測試，不停的給自己加油，他怕自己一旦停下就會喪失勇氣。
周五下午，根據喊名，一個個同事被叫進財務室，領著工資出來。
當曾啟進去的時候，看到老吳，老陶都在。
行政總監問老吳和老陶：“你們都清楚了嗎？”
兩個人勉強的點點頭。
行政總監對曾啟說：“公司對你予以辭退！”
為什么？
行政總監指指行政小妹。
行政小妹拿起一張紙，一板一眼的讀：“
鑒于試用期員工曾啟在試用期間連續多次嚴重違反公司規章，予以辭退。”
曾啟大叫到：“我怎么是試用期員工，我上個月15日就轉正了啊！”
行政小妹早有準備：“你的見習期是7月15日-8月15日，然后三個月試用期，由于你在11月13日曠工一天。故自動延長試用期一個月……”
曾啟大喊：“我那一天是請假，黎總知道的！”
行政總監冷笑道：“我早就知道黎總包庇員工，11月13日當天，我詢問了項目主管小吳，他說你沒有找他請假。我又問了主策劃小陶，和你一個宿舍的，他說你昨天出去就沒有回來，我又問了黎總，他也說你沒有請假。然后過了幾天，他又說你請假了。
公司規定，除非不可抗拒的重大事情，無事先請假均視為曠工，那天刮臺風了嗎，地震了，打仗了？”
總監把“項目主管”，“主策劃”幾個字咬的很重，似乎在提醒他們，這頭銜是誰給的。
曾啟知道自己即使說自己綁架也無濟于事，只能盡力辯解：“我當時沒法請假，第二天一早就去找黎總去補假，就算曠工，也不是連續違反吧。”
行政總監說：“一共三次。1-11月13日曠工一天。2-11月14日，串通領導，將曠工記錄修改為請假。第三條是3-
總監頓一頓說：“韓方技術人員投訴，你在測試過程中，惡意修改數據，導致服務器崩潰。”
這下連老吳都忍不住了：“總經理，他是測試啊，測試有必要改數據的。”
曾啟才知道，原來行政總監已經升級為總經理了，看來這個新的頭銜是這樣獲得的。
總經理攤開手：“我知道你們想幫助他，但這是韓國人的投訴，我也沒有辦法。所以綜上所述，你被辭退了。
稍后財務會和你結上個月的工資的。”
曾啟說：“能給我一份離職證明嗎，我畢竟在這里工作了近半年。”
總經理說：“不能，你是試用期被辭退，連工作合同都沒有，不屬于離職，而且，既然是試用期，我提前一天予以口頭辭退即可。小陶，你要協助他搬離宿舍，今天是22日，必須在24日白天搬離，否則將從本月結余工資中逐一扣除。”
在很多小說中，在很多影視中，很多網文中，這時候主角應該一個耳光扇過去，再加上一記飛腳，說一聲：“我不稀罕這錢！”然后仰天大笑出門去。
曾啟的卡里有剩下的錢，他并不在乎這千兒八百，他只是記得黎先生給自己的忠告，你可以憤怒，你可以解氣，但你無法改變現實。
這個業界就這么小，別人只知道你大鬧了公司，毆打了主管，至于解釋，沒有人會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