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客棧,王永珠和張婆子都等著呢,尤其是張婆子,不時就要到門口張望一二,看宋重錦和姚大回來了沒。
好不容易聽到院子門口有動靜,在門口一看,可不是宋重錦回來了。
忙讓谷雨去打水來讓宋重錦洗漱了一下,如今這天是越發熱了。
在船上還不覺得,等到下了船之后,才知道厲害。
豐縣地處平原,中午前后那太陽曬在地上白晃晃的,坐在屋里,窗戶大門都打開,也勉強只有那么一絲風吹進來。
稍微走動兩步,就一身的汗,更不用說從外頭回來。
到了客棧后,王永珠就見張婆子熱得不行,七里墩靠著山,就比別處要涼快些。
更不用說這到底是他鄉,看張婆子就有些撐不住,忙將蛟珠給張婆子帶著。
只說是高氏給她的一堆東西里找到的,正好適用。
張婆子有了這蛟珠,才沒那么心煩氣悶頭發暈,人也精神了些。
本來是打算宋重錦出門,將蛟珠給他帶著,宋重錦哪里肯要,也只得罷了。
此刻見宋重錦回來,因為要上門見客,穿得整整齊齊的,這回子回來,衣服都汗濕透了。
宋重錦回屋洗漱了一下,換了一身寬松簡單的袍子才出來。
王永珠早就備好了井水里冰著的綠豆湯,一氣喝了,整個人才舒坦了。
坐下來,張婆子就迫不及待地問:“咋樣?那簡先生答應了沒?”
宋重錦搖搖頭,見張婆子急了,忙道:“雖然簡先生還未曾答應,不過我看他也有些意動,只是不知道在顧忌什么。再求見幾次,想來就有七八分準了。”
張婆子知道宋重錦從來不說大話的,既然這么說,那就是了,也才放下心來。
又問簡懷風家里的情況。
這一路,姚大已經將從簡單那里打聽到的情況都跟宋重錦匯報了,宋重錦也就一一跟張婆子說了。
張婆子聽完,也忍不住感慨:“這簡先生倒也是可憐,妻兒都沒了,如今就他孤零零的一個,若真人家簡先生答應了,咱們可得好好對人家。”
宋重錦和王永珠都說這是自然,肯定要奉若上賓才是。
說完這事,午飯就得了。
吃了午飯,張婆子畢竟上了年紀,這么大日頭,到了中午,就昏昏欲睡。
王永珠哄著她去隔壁,看著她睡下了才過來。
宋重錦也覺得有些熱了,已經吩咐姚大去前頭,找客棧的掌柜要了些冰來,除了他們房里,其他人分別住了兩間房,也都放了一盆。
此刻是正午,大家都有些提不起精神來,也沒什么事情,王永珠就讓把院門關了,大家都回屋里歇息去。
等她進來,就看到宋重錦正端著一杯茶,在沉思。
她也就勢坐在了宋重錦身邊:“想什么呢?”
宋重錦本就悶了一肚子的疑惑,此刻見王永珠問,也就將今日在簡懷風家見到的一些情況,還有自己的猜疑慢慢說了出來。
“我今日見了簡先生,聽他言談觀他舉止,實在是十分有才華和見地,只是總覺得有些奇怪。”
“聽姚大跟簡先生家的童子打聽的消息,簡先生是在任上妻兒生病都去了之后,一夜頭發半百了,然后心灰意冷才辭別回了豐縣。”
“回來后也閉門謝客,說是心灰意冷,要了卻殘生。可今日一見,簡
先生雖然頭發是白了,我看其人,卻并不是心灰意冷的樣子。”
“談及朝廷上的各種動作,還有一些治理之策,娓娓道來,不像是不聞世事之人,倒像是十分關注,我還在他的書案上看到了最新的邸報。若真是一個心灰意冷的人,怎么還會看朝廷邸報?”
“再者,我們當初猜測,這簡先生春闈總是不利,并非天意而是人為。和那位余大人鬧翻的原因,恐怕就是這人為就是余大人所為。多年后不知道怎么的被簡先生發現了端倪,兩人才反目成仇。”
“可我聽姚大打聽來的,簡先生的妻兒都因病去逝,然后簡先生才去跟那位余大人辭別。而最奇怪的是,簡先生回豐縣,妻兒的靈柩居然沒有跟著一起回來,而是留在了瀘州。”
說到這里,宋重錦和王永珠對視了一眼,這里面恐怕也有隱情。
“這位簡先生我雖然未曾見過,聽你這么一說,倒似乎是隱忍不發的性子。說不得他所謂的閉門謝客,都是為了自保,做給外人看的樣子。若是如此,他現在恐怕也是在考察和觀察你,值不值得他出來!”
聽了王永珠的這話,宋重錦正了臉色:“若是如此,這幾日,我更該恭敬些,古人有三顧茅廬之佳話。簡先生有此大才,我多上門請幾次,也是正理!”
自此以后,宋重錦每日雷打不動,早晨去拜訪,中午回。
不管簡懷風如何,他都始終態度如一。
開始是上門帶禮物,后來幾日就每日早上帶上些豐縣有名的早點小吃,早早的去,請簡懷風吃個早飯。
然后談天論地,或者手談一局,混到快近午飯的時候,就主動告辭回客棧。
眼見已經在豐縣呆了有十來日,宋重錦卻還不急不躁,氣定神閑的很。
倒是那些跟隨在宋重錦官船后的船家們急了,本以為這宋重錦留在豐縣不過兩三日。
這靠岸休息幾日,增添補給,也是常有的事情。
可沒想到,這一歇息就十來天了,還沒有走的架勢,莫非不走了?
著急了的船家都派人到船上和客棧來打聽消息,想知道宋重錦他們到底還要呆上多久?
這些人心急,豐縣的商家高興啊。
這么多船隊,天天停靠在豐縣碼頭,可給他們增加了不少進項,巴不得這些人就都留在豐縣好了。
尤其是客棧的掌柜,每天眼睛都笑瞇縫了。
這些船家著急忙慌的樣子,一時間傳遍了豐縣。
再加上宋重錦和姚大也沒隱藏行蹤,沒多久人人都知道了,有位大人為了請簡先生出山,天天上門拜訪。
還聽說,這位大人說了,簡先生一日不出山,他就一日不走。
聽了這話,豐縣人回想起當初這位簡先生協理余大人治理豐縣,才有了豐縣的今日。
只可惜簡先生命不好,快四十了,才得有一子,偏偏老天爺還不容他,一場病,夫人和少爺都去了,只留下他孤零零一個人回鄉。
誰提起簡懷風不搖頭嘆息幾句。
就有人去勸簡懷風,既然有大人來請,倒不如跟著去了,離開豐縣,去外面走走,有機會再續上一房,總得留個后不是?
更有跟著宋重錦一路來的船家什么的,備了禮去求簡懷風,就從了宋重錦吧,也好讓他們早早的啟程不是?
一時簡家門口倒是門庭若市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