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懷風家人口簡單,本就只有一個打掃做飯的啞巴婆子,一個瘸腿的手下,再加上簡單一個半大的孩子。
這突然一下子來了這么多人求見,還都知道避開上午宋重錦來的時候,只擠在下午。
豐縣的下午本來就熱,一般人家都會歇個午覺,下午才有精神。
簡家從中午飯后就不斷人,哪里有歇覺的功夫?
沒幾日,簡家上下就扛不住了。
等到宋重錦再來的時候,簡懷風再看他一副氣定神閑的樣子就氣不打一處來。
直接就問宋重錦啥時候滾蛋。
這些時日,他跟宋重錦相談甚歡,兩人熟捻后,說話也沒有那么客氣了。
宋重錦特別無辜的看著簡懷風:“自然是先生什么時候答應晚輩,晚輩就什么時候啟程。”
氣得簡懷風只在肚子里罵宋重錦是個混蛋!
到最后惱羞成怒的將宋重錦趕出門,丟下一句:“趕快收拾東西,越快越好!”
宋重錦嘴角露出一絲笑容來,也不生氣,恭恭敬敬的沖著簡懷風行了一個禮:“是!晚輩明日一早就來接先生上船!”
等到宋重錦走遠了,簡懷風收斂了怒容,回到書房,早就有一個人等在書房。
“我讓你查的怎么樣了?”
那人長得身材高大,面容憨厚,低著頭:“老爺,我已經去打聽過了,這位宋大人是顧大人的外甥女婿,不過顧大人這外甥女也是才認回來沒多久,當初也在京城鬧得沸沸揚揚。”
“這位宋大人還有一個身份,是衛國公世子,也是衛國公年初才認回來的……”
宋重錦和王永珠的情況,居然被這個憨厚的漢子打聽得七七八八了。
比如皇帝為何指派宋重錦為赤城縣縣令,比如朝廷文武之爭,比如衛國公府和齊國公府反目成仇。
京城的動向基本沒落下。
簡懷風微微閉著雙目,聽這漢子一一說完,才豁然睜開眼睛,露出一道精光:“如此豈不是更好!我還想著,若只是普通人家子弟,以后只怕還要多費一番功夫,如今才知道他背后有如此勢力,實在是天助我也!老天終究待我不薄”
那漢子聽了這話,眼圈都紅了,喉頭哽咽道:“可不是!老天開眼!終究讓咱們等到了這一日!”
宋重錦自然不知道簡懷風書房里還有這么一出。
只回到客棧就吩咐退房,然后準備啟程。
頓時大家就知道,這簡先生是答應了,一個個歡欣雀躍起來。
等到宋重錦他們退了客棧的院子,回到船上,那些消息靈通的就都知道了。
幾乎都要放鞭炮了,這位大人終于要啟程了。
果不其然,到了第二日,宋重錦親自帶著姚大和宋小寅,雇了兩輛馬車到了簡家門口。
敲了敲門,簡家的門就打開了,院子里已經整整齊齊的打包了好些箱籠。
宋重錦進去,請簡懷風上車。
簡懷風的行囊里,私人物品并不多,大多是書籍,滿滿的裝了十來個箱子,有宋小寅他們,三兩下就給搬上了馬車。
簡懷風環顧了一下這個院子,眼神里有什么閃過,很快就收斂了,轉身頭也不回的上了車。
這院子,
他只留下了那個啞婆子守著,這啞巴婆子還有個親閨女嫁在不遠處,如今又生養了一個小丫頭,沒人帶,求啞巴婆子去搭把手。
她自然舍不得離開,也就求了簡懷風留下,給看著屋子。
剩下的兩個人,自然都跟著簡懷風走了。
宋重錦看簡懷風這個樣子,書房什么的都被搬空了,似乎沒有再回來的打算。
心里雖然疑惑,面上還是恭恭敬敬的。
一路馬車到了碼頭,上了船。
王永珠和張婆子還有金壺,才又彼此見過。
又給簡懷風和他帶著的瘸子叔和簡單安排了住處,一一布置得都極為妥帖。
簡懷風也投桃報李,既然已經答應了給宋重錦當師爺,倒是很快就擺正了位置。
也不耽擱功夫,一路上,就和宋重錦討論起赤城縣的情況來。
王永珠和張婆子見了,越發待簡懷風尊重,每日新鮮瓜果,清涼茶飲,各色花樣吃食。
即使在船上,每日也不重樣。
不過半月,簡懷風主仆三人就胖了一圈。
尤其是簡單,這孩子果真人如其名,簡單的很,特別好哄,一顆果子,一粒糖,就能讓他開心半日。
船上的人本就無事,見他這樣,都喜歡逗他,投喂他。
沒幾日,那小臉就圓了起來,越發的惹人疼愛。
就連金壺,每次下船做成一小筆生意,都不忘記帶塊糖上來哄哄他。
這一日,一早起來,船家就來求見。
說是前面就到了虎跑峽,說起虎跑峽,雖然勉強壓抑著,也看得出驚懼之色來。
船家是來提醒的,這虎跑峽有一股水匪,極為彪悍。
偏偏這里是北上水路的必經之地,地勢險要,這些水匪盤踞在此已經有好些年了。
以打劫過往的船只為生,若是船家乖乖交出銀兩財寶么,倒是只劫財不殺人。
若稍有反抗,那就船毀人亡也不是沒有的。
雖然船家知道如今他們的船上掛著官府的旗子,可到底以前被打劫過,到了這附近就忍不住腿肚子發軟,心里發慌。
宋重錦和簡懷風對視一眼,神色都凝重起來。
詢問了船家關于這虎跑峽水匪的事情后,先讓船家放緩了速度,等一會聽命行事。
船家答應了一聲,忙下去了。
這打頭的船放緩了速度,后面的船本就提著心,見狀也放緩了速度,慢慢靠攏了過來。
宋重錦帶著簡懷風還有宋小寅他們,站在甲板上,看著前面的虎跑峽。
這峽谷長而狹窄,兩邊的山峰高聳入云,極為險要。
尤其是聽船家說,這峽谷里,一段水勢湍急,一段又怪石嶙峋,水下暗涌頗多,不熟悉這里水路的,常常顧此失彼,能穩住船就不錯了,哪里還有精力對付水匪。
尤其是這水下暗涌多,就算是水性再好,入了水也是生死難測。
更不用說還有水匪在一旁虎視眈眈。
因此,過往的船家,真是談到虎跑峽就色變。
王永珠也聽到動靜,走到甲板上,看著前面。
狹長的水道,以王永珠如今的眼力,隱約看到一葉舢板,在前方一處礁石那里探出個頭,很快就縮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