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我也沒有辦法說就一定是那個人。該說的,早在上元節那天晚上,我便一五一十的說過了,今日不過是重復說了一遍而已。”
左右不過是人死無對證,他們想要借著這個梯子,快點下臺階,把這個事情就此了結了。
又怕萬一出了什么紕漏,搞錯了人,那刺客跳出來啪啪啪打臉,是以想著把她這么一個涉世未深的小姑娘糊弄過來,叫她來認人,日后也好有人背鍋。
可惜了,她謝景衣功勞要,但是鍋不要。
做一個厲害嬤嬤的第一條,除非立馬要捅死對方,不然的話,話不要說絕了,時刻給自己留一條翻身的縫。
謝景衣敢肯定,這個人就是她見到的那個刺客。可萬一,她是說萬一,這該死的刺客有個雙胞胎兄弟咋整?
吳五虎撓了撓頭,把那布一蓋,“哦,好的。你們都聽到了,這里哪里是小娘子待的地方,我送謝老三回去了,你們自己個整啊!”
他說著,伸手想拍謝景衣的肩膀,想到了她的眼神,又把手縮到了身后。
謝景衣也沒有理會站著的那群人,徑直的出了門。
吳五虎一出門,呸了一口,“娘個巴子的,生得人模人樣,活了一把年紀,看著筆挺的,都是他娘的軟骨頭。謝老三,委屈你了。”
謝景衣一愣,倒是他小看吳五虎了。
“你知道還叫我來?”
吳五虎嘿嘿一笑,“您是誰啊!那里頭的是老狐貍成了精!您天生就是狐貍精啊!不是我說的,是我阿妹說的。”
謝景衣翻了個白眼兒,“你這是在夸我,還是在罵我?”
吳五虎拍了拍胸脯,“嗨,哥哥我現在官職低,只能任人差遣,委屈老三你了,算我欠你一次了。狐假虎威聽說過沒有?等老子日后做了大將軍,我的臉,你隨便拿去用!”
謝景衣一聽,頓時就樂了,“那你可記住了啊!茍富貴勿相忘,別到時候,翻臉不認人。我可是要討賬的。”
吳五虎鄭重的點了點頭,“沒問題,大丈夫說一不二。”
謝景衣瞅著他的臉,心中卻是一沉,有些事情,隔得久遠,不回想,她便記不得了。
吳家上輩子到最后也屹立不倒,老吳將軍依舊統領禁軍,吳一虎同吳三虎鎮守邊關多年,官家夸贊他們滿門忠烈。但是吳五虎卻沒有姓名。
她之前想著,十個手指還有長短,吳五虎多半有勇無謀難當大任,所以籍籍無名。
她雖然是個嬤嬤,可卻是官家身邊最說得上話的嬤嬤,說句自大的話,那些小人物,壓根兒連姓名都不會傳到她的耳朵里。
在今日之前,她也一直是這樣認為的。
可顯然,吳五虎比她想的要聰明多了,將門世家,有勇有謀有眼力,他不應該混得太差才對。除非,他死了。
“你喜歡做禁軍嗎?”謝景衣輕聲問道。
吳五虎搖了搖頭,“好男兒怎能不上陣殺敵?我想去戍邊,可我阿爹說我還不夠本事,又說我家沒閨女,讓我給我阿娘做貼心小棉襖,非按著頭要我在京城里待著。”
謝景衣嘆了口氣,果然如此。
吳五虎說著,看了看四周,“那啥,你覺得姓霍的同我阿妹配嗎?”
謝景衣一愣,看了吳五虎黑中發紅的臉,“你喜歡關慧知?”
吳五虎一下子慌了神,勒得馬都叫了一聲,“你……你……你……你胡說什么呢?那是我老弟!”
謝景衣哈哈大笑起來。
“配不配,我說了不算。你得問你老弟去。”
吳五虎瞧她聲音大,四下里看了看,焦急的說道,“你小點聲。謝老三,打我第一眼見到你,我就知道,你跟我一樣,是純爺們,都有著一腔報國熱血。”
謝景衣臉一黑,“什么鬼……”
吳五虎一抖,“不是,不是,我不會說話,我的意思是,我看人的眼光很準,一下子就能夠看得出,誰是可以托付的同道中人。我覺得,霍清修配不上慧知。”
“娘們兮兮,磨磨唧唧,不配!”
吳五虎說著,聲音又低了下來,“這個不算,你當沒有聽到,現在說回前頭的事。我覺得你是值得交的朋友,所以拜托你,看破不要說破。我生得不好看,也不配慧知。”
“若她知道了我的小心思,她可能會沒有所謂,轉頭就忘記了。可她越是灑脫,我就越是不好過。你明白的吧。”
謝景衣看著他真摯的眼神,像之前吳五虎對她鄭重承諾一般,也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認真的點了點頭,“我不說。”
吳五虎裂開嘴一笑,“信你。”
“我跟你說,你別騎驢了,騎馬吧,騎馬特別痛快。我在城郊有一個小馬場,改日送你一匹馬好了,雖然比不上戰馬,但也不錯的。”
謝景衣擺了擺手,“你不懂。騎馬一晃而過,人家哪里看得清我裝出來的氣定神閑?”
吳五虎有些瞠目結舌,過了好一會兒,才稀里糊涂的點了點頭,“謝老三,你可真行。”
謝景衣聽著,咯咯的笑了起來。
“青厥青厥”,她正笑著,就感覺青厥躁動不安起來,她摸了摸青厥的腦袋,抬頭一看,只見柴祐琛靠在桃花樹下,意味深長的看著她。
謝景衣一個激靈,感覺汗毛都豎起來了。
她怎么有一種被猛獸盯上了的錯覺!
謝景衣清了清嗓子,翻身下了驢,“今兒倒是怪了,怎么一個兩個的,都在大門口杵著。吳五虎……”
謝景衣說著,一扭頭,差點兒沒有氣死。
只見一個馬尾巴甩來甩去的,撒丫子跑得飛快,就差沒有跑出殘影來了。
吳五虎這個慫包,又沒有做虧心事,干嘛見了柴祐琛,跟熊孩子見了爹一樣,話都不說就跑了!
枉費她還以為他上輩子沒有出頭,是因為英年早逝,現在一瞅,這么慫,能出什么頭!
“我站在我家大門口,靠著我家桃花樹……哪里怪了?”柴祐琛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謝景衣咳了咳,扭過頭去笑道,“我是擔心樹上有蟲,怕落到柴二你頭上了。”
柴祐琛“嗯”了一聲,“舍得看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