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妹妹扔過去一件羽絨服,劉思蕭一邊開車,一邊嘆道:“老爺子鐵了心,現在咱們家養的那些律師都在辦這件事。我這幾天都不敢開手機,那幫子家伙要我手機打爆了。”
他頓了頓:“不光是外頭熱鬧,家里也不消停,老爺子一天三頓飯跟我談心,說些有的沒的,還給我講古。”
劉念蕭詫異:“講古?小時候那些故事?”
“可不是。”
他們兄妹父親死得早,母親再嫁,他們自幼跟著爺爺長大。
兩兄妹年幼的時候,爺爺特別喜歡給他們講以前的故事,什么劉家自古以來就有自己的使命,他們家祖宗為了保護世界,曾經和來自異位面的惡神進行了艱苦卓絕的斗爭。
那些故事,對于孩子們來說真是分外精彩。
但隨著他們長大,他們都認為這只是故事,當然,爺爺輩的那些老人,年輕的時候肯定有屬于自己的真實的事跡,而且這些事跡就足夠精彩,堪比故事。
爺爺應該是把那些事跡改編成了神話一樣的故事,講給他們聽著玩。
兩兄妹年紀漸長,慢慢地,爺爺就不再講那些東西,也不再說那些‘神話傳說’都是真的之類的話。
“妹啊,我懷疑咱爺可能患了一種奇怪的老年癡呆癥,或者妄想癥,他是講著講著,就把故事當真了。”
劉思蕭面露擔憂,“他跟我說,家里的好些產業劉家就是代管,現在理應物歸原主,讓我們不要多想。”
兩兄妹:“……”
劉思蕭眉頭緊蹙,一時再不說話。
兩兄妹各懷心思,卻都對那個即將接手劉家產業的人升起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心思。
他們都對做生意沒興趣,也沒想接手劉家的生意,對外,他們也團結,絕不給別人插手劉家家務事,借他們的手對付爺爺的機會,但同時,對于本來應該由他們兩個繼承的家業,竟白白送給別人這事,他們一樣不怎么高興。
說話間就到了劉家在首都的老宅。
說是老宅,其實都改造的面目全非了,如今是一套品字形的別墅。
劉老不在家,說是出去逛商場,他最近逛街的癮頭特別大。
劉思蕭剛幫忙把妹妹的行李箱放好,妹妹的手機就瘋了似的響起來。
是李思思打來的。
劉思蕭瞥了一眼,長嘆道:“煩死人。”
他妹妹這會兒到和他一般心思,也嘆:“煩死了!”
一邊翻白眼,劉念蕭接通電話,聲音轉瞬就甜的像是剛吃了一大捧蜜糖:“思思,好久不見,姐可真是想死你了。”
劉思蕭:虛偽!
“當然知道。”那邊不知說了什么,劉念蕭面上笑得輕輕松松,卻是沉聲道,“你這話就不對了,念在你年紀小,姐不和你計較,但我再告訴你一次,老爺子的事情,我們小輩可不能能胡亂管。”
“別說區區幾個億,一點房產,一點珠寶,老爺子他自己的錢,全掏出來給別人,我們做晚輩的也還是要順著他老人家的。”
“……這可不用你操心,劉家只我和我哥兩個人,光是零花錢這輩子都花不清了,現在我有自己的投資團隊,衣食住行都有人為我服務,錢是什么東西,我從來就拿過錢,也不想拿。”
劉念蕭嘚啵嘚啵說了十幾分鐘,說得對方聲音都變了樣子,擱下手機難得神清氣爽。
“李思思現在越發得寸進尺,以前不過喜歡伸手伸到高家去,現在連咱們家都想擺弄?那話音,那意思,好像在同情我?我有什么好同情的,老娘讀喜歡的專業,將來也要做喜歡的事業,哪怕為此青絲成白發,長上一臉的油光,也是我自己樂意。”
“還張口閉口地說我爺爺的不是,咱家老爺子也是她配說的?”
她哥眨眨眼,好奇得很:“爺爺把家業給別人的事,你難道不氣?”
“別管我氣不氣,也不能讓個外人看笑話。”
她頓了頓,又冷笑,“爺爺做了決定,我沒立場反對,可要是讓我知道這里頭有什么別的貓膩,有人騙了爺爺,呵。”
劉思蕭想了想,小心坐在妹子身邊,冷靜下來,輕聲道:“要是咱爺真能被哄騙,那我立馬帶你遠走高飛。你想啊,咱爺那老狐貍的勁兒,比咱倆加起來精明一百倍,他要是都被哄了,我還能傻呵呵地帶著你回去送菜不成?”
“所以,咱爺要是真被哄了去,二話不說,咱立刻走人,還真像你說的,錢這種東西,到了咱家這地步它算個屁,我們現在就可著勁地造,你一天能花出去的也沒有你一天能賺到的多。”
說著說著,兩兄妹居然還真不那么生氣了。
但是——
“哥,你知不知道,那個讓咱爺托付家業的,到底是何方神圣?”
劉思蕭的眼前閃過楊玉英那張漂亮臉蛋,再想一想自家這兩年都快成仙的好兄弟,對那個姑娘的特別,意味深長地道:“反正不是善茬!”
兩兄妹沒回家之前,心情萬分復雜。
劉家百年財富,不說富可敵國,可這真不是一筆小數字。
他們兩個還知道,家里最大的財富,其實還不是那些公司的股份,那些房產,那些存在銀行的存款,而是他爺爺手里捏著的東西。
現在這些東西,都已經給了那個叫楊明哲的小姑娘。
劉思蕭眼睛有點干澀。
據說老爺子在好幾個銀行都有保險箱,里面存放的都是無論放到什么時候,都只會升值不會貶值的寶貝。
前年高家的幾個長輩過來串門聊天,就要花兩億美金買老爺子擱在枕頭邊,每天晚上都要摩挲幾下的古董短劍。
就是他們兄妹,在圈子里算是金字塔頂尖的千金公子,一年的花銷也只有兩億人民幣左右,當然,主要是要養一整個理財團隊,服務團隊,否則他們肯定花不了那么多。
老爺子隨便賣一件古董,就夠他們花三五年的。
而那把短劍,其實在老爺子的古董里面其實都只是一般的貨色。
當然,古董這東西,到底什么價格不好說,有時候賣得價碼讓人心驚肉跳,可若是送到博物館之類,也有可能就是個象征性的獎勵。
劉家也絕不會到需要賣那些東西的地步。
“仔細想想,老爺子給那個楊明哲的東西雖多,可我們本來也用不著。”
劉思蕭小聲道。
劉念蕭咯吱咯吱地咬蘋果:“如果楊明哲真是咱劉家人,別管是小姑姑還是親妹堂妹,她拿東西,我一點意見都沒有。可外人拿了我們家的東西,我確實不開心。”
沒多久,兩個不開心就被自家老爺子一個電話召喚出門。
兩個人趕到‘盛世華年’時,他們家這位老爺子正抬頭看旁邊墻上的海報。
是盛氏的化妝品‘婉華’,大紅色的口紅被容色絕艷的美人捏在手中,著實奪人眼球。
劉書嵐看了半晌,蹙眉:“就是她,號稱新生代小花第一人,還什么十年難遇,絕色傾城?”
劉念蕭抬頭,辨認了半天,沒認出廣告里的美女是誰,瞇著眼睛仔細看了下人像旁邊的名字——莫優云?
好像從哪里聽到過,但實在想不起來。
她是讀醫學院的好嗎?問問哪個醫學院的學生會有心思追星?如果有……算她不夠天才。
劉思蕭更是毫無印象。
劉書嵐神色凝重:“眼睛這么小,鼻子也不挺括,她有明哲好看?”
劉思蕭聽他這般說,總算回過味,翻了個白眼:“別的我不知道,我就知道,一個腦殘粉能頂一百個黑,老爺子,您可別亂叨叨,讓外人聽見,你家那個大美女,楊明哲一準兒上熱搜。”
劉書嵐目光閃爍,半晌回過神招了招手,把一對寶貝兒孫叫到眼前:“給你倆一個孝順爺爺的機會,今天爺爺要替我們劉家恩人的后嗣,收拾一處宅子,好讓她過年用。”
“大體收拾得差不多,現在就還差些生活起居必備品,你們兩個分開行動,給我把東西置辦齊全,預算無上限,我全報銷,現在去吧。”
兄妹倆:“……”
劉舒蘭轉頭:“嗯?”
劉思蕭訥訥道:“生活用品……我怎么知道人家喜歡什么?”看老爺子臉一板,他腿肚子直打哆嗦,“要不我問問?”
“明哲忙著呢,當人家跟你一樣閑?自己想辦法去,這是任務,必須完成。”
倆兄妹:“……”
替人置辦東西,完全可以假公濟私一下,兩個人到也不很抗拒。
進了盛世年華的大門,溜達一圈掃了掃貨,自然有心明眼亮的售貨員主動上前服務,東西直接送到花池胡同。
幾個售貨員一對視,頓時把這兩位客人的地位又提升了一截。
花池胡同在首都可是赫赫有名,整個胡同一共只有三家四合院,那地方的四合院,可不是僅僅有錢就能買得到的。
劉念蕭盯著這地名,臉頰慢吞吞地鼓起,這回是真心心肝肺都有點疼。
原來連花池胡同的房子都給了人家。
就那樣的地理位置,皇城腳下的四合院,放在前朝非皇親國戚不可得,現在幾個大家族唯獨他們劉家擁有一座。
“哥,我覺得我要黑化了。”
劉思蕭:“要不你等等,我先?”
換誰誰都想黑化。
“要不是爺們熟背八榮八恥,哼哼。”
兩個人揣著一肚子抱怨,在劉書嵐劉老的指導下,竭盡全力,辛辛苦苦地收拾花池胡同的四合院。
基礎保潔一連做三遍。
家具到是未動,仍是明式的老家具,不過添了不少電子設備。
再檢查兩遍現代設備,基本的生活用品也都一一到位。
劉老很滿意,巡視完了再自己動手,把他最稀罕的幾樣古董文玩從保險箱里取出,擺在博古架上,連連點頭:“不錯,復原的差不多。”
兄妹兩個終于麻木。
大年二十三,楊玉英的戲份拍完,她順利殺青,受劉老邀請直奔首都,見到劉家兄妹時,已經做好了可能會受到些刁難的準備。
楊玉英如今也算深諳人性,換成自己知道家里的產業要交給外人,必然也要不高興的。
比如說,元帥把他私藏的絕版游戲全給了副官迪亞……
楊玉英能讓迪亞的智腦天天和他鬧脾氣,一口氣鬧上一年半載的,急死他。
這還是迪亞,要是元帥把東西給個陌生人,她非要懷疑元帥腦子壞掉不可。
可雙方碰面,雖然算不上其樂融融,但劉思蕭和劉念蕭都表現得頗客氣,固然略帶了三分疑惑,幾許好奇,話里話外偶有試探,可至少沒有橫眉冷對,沒有暴跳如雷,已是相當有涵養。
楊玉英輕笑,心下到是高興。
不過,也許是雙方只是碰了下面,沒說幾句話,這兩位就被劉老打發走了,若是接觸的時間長些,或許真會起沖突。
雖說劉老轉贈的這些東西,她不會帶走,終究要用到正事上,可最后會不會還交給劉家這兩個小孩子,到還不好說。
世人見財富眼熱心熱,卻不知,眼下這筆財富,正經是給誰誰辛苦,而且可能好幾代人跟著祖宗一起辛苦。
小輩一走,劉書嵐就興高采烈地起身,領著楊玉英四處參觀。
“這繡樓,正是蕭姨住過的,家居擺設,原封未動……”
隔著重重院落,劉思蕭依然能聽得到自家爺爺興致勃勃的聲音。
他沉默片刻:“其實,爺爺高興就好。”
劉念蕭翻了個白眼:“你以為,這事是我們不計較就算完的?咱們家的產業是一塊多大的肥肉,你有數沒有?”
就算將來他們兩個頂門立戶,好好地,完完整整地把家里產業接下來也不容易。
劉念蕭回頭看了一眼:“你看著吧,從現在開始不知會有多少冷箭朝著那個小姑娘去了。”
十七歲,一個演員,明顯是軟柿子,誰會不想咬一口?
劉思蕭的手機響起,打開一看,苦笑:“李峰,高藝姐,穆周都來了消息,說是要來拜年,要給老爺子請安,我看,拜年是其次,主要還是想——打探小姑娘的底細。”
劉念蕭心下疑惑:“爺爺想把家業給她,怎么也該先正兒八經地帶她參加圈子里的聚會,把人領到社交場合亮亮相再說,何必這么急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