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尺,度量也。
匠人以之度長,帝王以之繩規天下。
青霄正陽尺,道兵,長四尺三寸,青鋼為底,赤日之紋遍繞尺身,構成青云環日之象。
傳說,一位紫薇帝君曾以此尺平定天下,結束亂世,規劃山岳分布,重定河流走向,并在登仙成神之時,將此道兵留于凡間衣冠冢中,留待后世有緣人。
尺身堅不可摧,可寄宿人道之力,并以人道之力轉換極熱高溫與龐大質量,焚滅一切敵人。
——刀,利刃也。
黎民持之剖物,武者持之犯禁殺生。
滅度之刃,神兵,長四尺九寸,通體漆黑,刀脊厚而無光,青紋宛如血管遍布刀身,宛如神魔濺血于此。
此刀于此世沒有傳說,不知道本質,也不知道來歷,只能知曉它是神鳥燭晝所持之兵,曾斬滅天魔降念,沖破九霄,護佑萬民。
刀身由朱雀南明離火鍛造,雖未加入主材進階為道兵,但仍然算是世間最頂端的神兵利器,可呼雷喚火,斬滅不死。
如今,南澤州,南獄海邊緣,獄海絕境中央。
刀光尺芒交錯,兩柄強大的護佑人道之武,在各自主人的持有下全力碰撞!
鏗鏘!
在武器相交的第一瞬間,激蕩的火雷便化作超過數十萬度的電漿,空氣被排開成真空,狂暴的沖擊波海嘯一般朝著四面八方四溢。
南正楷愕然察覺,在青霄正陽尺的彼端,有赤金色的光芒爆發,一股無匹大力正以泰山壓頂之勢朝著自己當頭壓來。
就像是一柄巨錘砸落,要將他砸入大地!
這并非是任何法術神通,只是單純的臂力。
何等蠻力!
面色肅然,南正楷手臂一動,神尺紋路亮起,浩瀚無邊的力量在他的體內以及神兵內部起伏。
層層疊疊浪潮一般的力量,在這瞬間疊加,匯聚成龐然巨浪。
他一尺揮出,青紅色靈光暴起,足以令山脈坍塌的偉力爆發,居然是直接反將眼前人形的燭晝打脫戰場,向后倒飛!
空氣就像是不存在一樣,被超高速加熱燃燒,燭晝的人影直接在天際劃破一道長長的火痕,撕裂怨魂霧海,消失在陰霾天穹中,變成了一顆閃亮的星星。
在此之后,沖擊波和雷鳴音爆才遲遲傳來。
以道兵之力擊退燭晝,但是南正楷卻面色嚴肅。
他很清楚,自己剛剛看似占據優勢,實際卻與之相反。
燭晝體內那火山爆發一般的可怖力量是何等可怖,如果不是青霄正陽尺,自己必會被壓制。
“哪怕是仙神,在同階,恐怕也做不到更好……甚至無法比擬!”
——剛才那一擊,根本不可能重創燭晝,反倒是為對方取得攻擊先手提供了機會,自己需要警戒接下來的攻擊。
如此想到,南正楷并沒有貿然追擊,而是謹慎地最好了防御的準備。
果不其然。
在南正楷做好防御姿態的那一刻,天空之上,驟然亮起一陣青色的光芒,自云層縫隙間射出。
嗡!云層破開,一只嵐種大手從灰色的云中伸出,它拍散了周圍的云層,令霧氣洶涌,無數青色嵐種自云流中衍生,并互相摩擦。
陰陽相薄,頓生風雷。
霎時間,漫天陰云便化作無數翻涌的青藍雷霆!
之前被擊飛的蘇晝,此刻面色淡漠地站立在這漫天嵐種雷光中央,他右手持刀,然后抬起左手,令半空中的無窮嵐種和雷光,凝聚成一顆顆子彈模樣。
‘逆反兩極辟邪神雷’雖然并非蘇晝的壓底箱絕技,堪比反物質爆炸的‘五極神雷’,但卻是他最容易制造出的高威力攻伐術法,它匯聚了風雷之力,每一顆都具備將一座小山炸裂崩碎,徹底抹平蒸發一座小村莊的力量。
而現在漂浮在半空中的辟邪神雷,其數量又何止是數千顆,上萬顆?
下一瞬,蘇晝揮手。
子彈如同暴風雨一般向南正楷傾瀉而去。
瞬間,南正楷之前站立之處的大地便被奔涌的風雷轟擊的粉碎,奔騰的沖擊波中,物質在細密的雷光中分解,巖石于熱風中溶解成熔巖。
正陽國魁首沒有硬接,他化作一道青虹遁光飛馳在狂嵐暴雨間,從那片密不透風的雷光縫隙中一閃而過。
數百年的戰斗經驗以及真人的素質,令南正楷可以輕松發現眾多攻擊中的破綻,蘇晝剛才的雷光洗地固然威力極大,山脈都能打碎,但只要注意到所有雷光爆發前瞄準的方位,就可以大致預判出它們的軌跡和命中的區域,進而進行閃避。
擊碎山峰的力量,并不算什么,南正楷的鎧甲乃是‘西方胄宿星君’鍛造的‘庚金星昴戰甲’,即便是明正德的五德神光都能抵御一二,只是他不想浪費神鎧的力量在這,而且想要更多觀察燭晝的戰斗手段。
一時間,風雷不絕于耳,燭晝無情地駕馭風雷轟炸,令崩碎的大地和熔巖痕跡跟隨南正楷閃避的方向,在獄海絕境中制造出一條巖漿河流。
“如此偉力,傳說燭晝可以統御天象,宛如鳳凰一般駕馭五行,看來的確如此。”
南正楷化身的遁光閃動,他心中心思急轉:“這種攻擊,倘若是尋常巔峰真人現在應該就快靈力耗盡,可燭晝卻仍然面不改色,看來其體內靈力五行相生,其力生生不息,幾無窮盡。”
“果然,和我想的一樣,燭晝很強!”
“強的就和那個明正德一樣莫名其妙。”
昔年,戰國時代末期,正陽魁首南正楷縱橫世間無敵,持有青霄正陽尺的他的確沒有刻意修行過自己的技巧,但倘若除去道兵,他也是人世最強大的真人修者。
但是,面對明正德時,他卻被各方面完全壓制——對方不僅僅技巧嫻熟,力量強大,還每一個方面都無比完善,沒有哪怕一絲一毫短板。
燭晝雖然的確強橫,但卻和明正德不一樣,哪怕是南正楷,也能看穿燭晝戰斗技巧中的一些漏洞。
可他的力量,卻強大到足以將所有漏洞都遮蔽!
明正德還有生而為人,肉體凡胎的這一點天生的缺陷……而燭晝不同。
他就像是,將此世所有生物的優點,都凝聚為一體那般。
戰甲頭盔處,兩點赤色的光芒亮起,南正楷能看見,遠方正在壓制自己的燭晝,其渾身的靈力涌動脈絡。
——雷霆是心臟,肺部呼吸間涌動厲風,血液中奔涌著強橫的神力和水流之息,木氣于丹田處生生不息,孕育著一顆種子。
而火焰,是所有的源頭,它是最核心的能量源,推動著一切運轉。
循環之力,生生不息。
南正楷上一次敗,便是敗給鳳凰神通,他對五行輪轉有本能的畏懼。
但正因為恐懼,所以才會做好準備。
所以下一瞬,他便從懷中掏出一根散發著五彩靈光,煥發斑斕色彩的翎羽。
青黃赤黑白五色光輝在其之上流轉,形成了一個完善無比的大循環,它僅僅是一出現,便在南正楷周身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滿溢著五色光輝的領域。
在這領域面前,即便是燭晝的風雷也在瞬間消散于無形,仿佛從未存在過。
“五行禁絕!”
南正楷毫不猶豫地將‘鎮南星天君’賜下的神物拋出,五色翎羽立刻于半空分解,化作層層疊疊細微無比的玄奧紋路,然后沒入這一片天地間。
霎時,金木水火土五行之力登時凝滯,無論是蘇晝周身呼嘯的嵐風,躍動的雷光,還是天地間的所有相關靈氣變動,全部都消失不見。
——仙神,乃是世間的一切權柄。
星光照耀之地,無論是五行輪轉,還是陰陽交替,乃至于靈性的孕育與誕生,都要服從仙神的意志。
此乃天理!
神光閃動,巨大的五芒星法陣頂在天空,五色光輝紋路沒入天地。
一時間,這位正陽魁首看見了蘇晝露出了古怪的表情,以及略顯震驚的目光。
甚至還能猜測出對方那低聲自語,并沒有傳達到此處的話。
“居然是五靈孔雀的‘五色神光’——厲害,仙神中果然有神鳥孔雀。”
站立在半空中,燭晝的人形開始散發光芒,一只龐然巨鳥的幻影開始浮現:“但倘若僅僅只是這樣,可沒辦法封禁我的力量。”
——當然,你可是燭晝。
南正楷如此想著,他輕笑一聲:“你可是可以和明正德比擬的神鳥燭晝,這等花招又怎么能束縛你?”
“但我又不僅僅只有這點準備。”
下一瞬,他又從懷中拿出了一枚暗金色的法印,法印底部有明明晃晃四個大字。
‘鈞天九野’。
“真身禁絕!”
為了行走于凡間,神鳥經常凝聚人軀于世間行走,雖然他們的人軀同樣強大,但是最適合神鳥戰斗的還是他們的真身本體。
而人軀和真身互相轉換,無非就是某種靈界的置換之法,可只要以‘鈞天天君’的權柄封鎮靈界,那么便可以封鎖凡世神鳥的真身轉換之法!
神印遁入靈界,化作巨大的法陣,鎮壓時空。
登時,燭晝人軀上那閃動的光芒就立刻停止了,他似乎更沒想到理論上不可能打斷的變身。居然還會有被中斷的可能。
五行禁絕,禁絕燭晝的靈氣神通,化身和靈力恢復。
真身禁絕,禁絕燭晝強橫的本體和種種怪異神通。
此刻,早就做好準備的南正楷立刻爆發全力。
青霄正陽尺上,赤紋一閃,南正楷身后立刻爆發出一條火線,推動他以數千倍聲音的急速破開大氣,他一步便跨越天地,來到萬米高空,踏至蘇晝身側。
而此刻蘇晝還在驚訝自己居然沒有化作燭晝真身,再加上周身環繞的大周天嵐甲和雷霆電磁護盾全部都消散,并沒有任何防御、
雖然一瞬就用掉了兩位僅次于神帝,超越一般星君,源自‘天君’贈予的神物,但不知為何,南正楷心中卻本能地知曉,他此刻倘若不用盡全力,猶豫那么一瞬,那么接下來的敗北就是必然。
只有這樣,才有一線勝機。
神尺揮動,順暢無比,男人沒有遲疑,他一尺刺出,貫穿了燭晝的胸腔,直接插入青年體內。
無盡火力勃發,足以焚盡世間一切。
但是在這一瞬間,南正楷并沒有重創敵人的欣喜,反而感到了一陣惡寒。
因為,神尺上爆發的高熱火力并沒有灼燒掉對方心臟的反饋,與之相反,有一股冰冷森然的力量,正順著神尺倒灌而來,令他右手發麻,差點握不緊神尺!
劇烈的爆炸聲響起,蘇晝被青霄正陽尺貫穿的胸口處,青紫色的血液燃燒,化作黑白二色的罪業之火,而他的心臟此刻并不在胸前,那里只是一個滿是反應裝甲的誘餌區域,南正楷一尺刺來,等同于與蘇晝全力對轟一擊
咔嚓咔嚓,胸腔處,蘇晝的一根根肋骨自血肉中凸起,然后化作火箭導彈,反過來命中了南正楷的身軀,將震驚的魁首沖飛了出去、
登時,肋骨火箭接連爆炸,將南正楷炸的倒飛而去,撞擊在南澤州的一座近千米高的小山上,直接將其撞塌,灰塵升騰至近萬米高天,碎石飛濺,渙散滿空。
此刻,蘇晝將手按在胸口的傷口處,他想要自愈,但青紅色的光輝在傷口周邊閃動,暫時無法自我再生。
既然如此,那就不自愈了。
倘若超凡者還會畏懼一些無關緊要的傷口,那就不配叫超凡者。
沒有說話,蘇晝伸手,直接將自己正在被灼燒的血肉撕開。
登時,無數青紫色的血點和肉片飛濺而出,然后在半空中凝聚靈氣,化作一個個化身。
那是小一號的燭晝神鳥,只有三十厘米長,看上去形態有些類似于理論中的‘蟲之燭晝’,有著明顯地外骨骼設計。
嗖嗖嗖——無數蟲之燭晝振動雙翅,以急速朝著南正楷墜落的山峰飛馳而去,它們的體內都蘊含著極端不穩定的五行力量,隨時都可能爆發。
——既然禁絕天地五行轉換,那我就在體內小天地轉換,自爆來炸你。
第一只蟲之燭晝以每秒數百公里的急速飛馳,撞擊在坍塌的山岳之上,而后,一顆斑斕的五色光球亮起,在大地上化作直徑兩百米左右的碗形的光罩。
光罩內部,一切都蒸發溶解,雷亟虛空之力蔓延,足以貫穿一切防御術法,即便是真人被命中,也會大感頭疼。
但一道浩蕩尺光自山脈底部亮起,它自右至左,在天際劃出一個青紅色的一字。
橫劃的光流撕裂陰云,而眾多蟲之燭晝就這樣順著光流的軌跡灰飛煙滅,亦或是在半空中爆炸,化作球形的煙花光點。
南正楷的身影也再次出現在大地之上,他身上的鎧甲正躍動著深青色的光輝,一根根肋骨火箭已經破碎,并沒有貫穿這層防御,而青霄正陽尺上的業火也已經熄滅。
他揮動神尺,似乎想要繼續再自上及下,劃出一個十字,將所有蜂擁而來的蟲之燭晝全部消滅,可是此時蘇晝本體已經手持滅度之刃,突破漫天光流和云霧而來。
沒有嵐種,沒有風助,無法駕馭狂風,但蘇晝的背后有一個個像是矢量噴口的骨質結構出現,血液和靈氣被壓縮,化作一條浩蕩的血氣洪流,推動青年飛馳。
風雷之聲炸響,他一刀斬出,亦或是說將神刀當成錘子一錘子砸落,將南正楷那力道已老的神尺壓下。
“啊!”
橫尺抵擋,被迫承受蘇晝的蠻力斬擊,站立在大地之上的南正楷怒吼一聲,卻只能將自己受到的攻擊傳導入大地,周圍的地面頓時就如同水面一般涌動起來,甚至是拱起,但很快它就變成了一個方圓數千米,深達近千米的凹陷大坑,而正陽魁首的下半身就如同蘿卜一般,沒入了地面深處。
可道兵的力量的確不可思議,即便是在如此境地,等到南正楷體內的氣息再次穩定后,一股無匹大力便再次涌出,將蘇晝和滅度之刃擊飛。
但這一次,就僅僅是擊飛而已,蘇晝很快就在半空中調整好了身形。
他正準備繼續飛行,以自己的機動力壓制南正楷,逼迫他暴露更多底牌,但不知為何,他的前方卻突然傳來無比劇烈的高熱波動,令心生警兆的他立刻停下腳步。
而剎那后,一道宛如日冕爆發一般的斬擊從他之前打算經過的區域飛馳而過,數百萬度的高溫直接將周圍的空氣燃盡產生爆炸,一連串的電漿和輻射四溢,足以摧山破嶺。
——青霄正陽尺的力量,是太陽的力量嗎?
但感覺又有點不像。
如此想到,蘇晝一開始還以為是南正楷預判到了自己的走位——這并不奇怪,但很快,再一次轉換方向的青年發現,自己無論打算飛向什么方向和地方,都會有突如其來的攻擊襲來。
空間動搖著,神尺劈斬,氣勁縱橫,所過之處是如同日冕一般,超越物質極限的超高溫,一切有形的存在都被破壞。
如果不是每一次蘇晝都反應極快躲過了攻擊,他恐怕已經被擊傷。
低下頭,蘇晝看向正站立在熔巖中,不斷對準蘇晝揮動神尺,發起種種提前攻擊的南正楷,他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
——看來,他大概是動用了某位仙神可以預知未來的神物,不過因為不是他自己的神通,所以難以預測自己會心生預兆,停下來的情況。
沒有猶豫,蘇晝雙眼中,日月光輪浮現。他動用了光陰神瞳的力量,凝視著南正楷的身影。
在他的目光中,南正楷未來數秒內的動作驟然一滯,然后仿佛系統錯誤一般浮現出無數殘影。
與此同時,在南正楷的腦海中,源自于‘宙光神君’的‘時流之鏡’登時便浮現出了一層又一層的幻象——預知和預知能力互相干擾,蘇晝預知了南正楷預知了他的預知,而南正楷也預知了蘇晝預知了自己預知了他的預知……如此無窮套娃下去,瞬間就讓兩位真人也同時停下了動作。
滴答——蘇晝閉上雙眼,他的眼角正有血淚流出,而南正楷身上,一面小小的神鏡也爆碎成灰。
“好機會!”
雖然心疼神物的破碎,但南正楷也很清楚,燭晝失去最重要的觀察器官,此刻正是良機。他踩踏大地,山岳動搖,恐怖的能量噴流從他背后出現,令他瞬間化作光流朝著蘇晝撞來。
——小花招。
即便雙目緊閉,但蘇晝仍然能感知周圍的一切。眼睛是感知器官沒錯,但是皮膚,鼻子,嘴巴和耳朵都是,第六感的源頭,靈魂自然也不例外。
甚至……
想象力也是。
蘇晝的腦海中,遠超常人,乃至于仙神的想象力開始在‘萬世革新之力’下進行推演,虛擬的戰場中,他已經計算出了自己周身防御最薄弱的地方,倘若有人要從這攻擊,那即便是他也要為之苦惱。
不過,也會令他感到興奮——因為只有正面應對這薄弱之處,他才會有經驗,繼而革新,進步。
但結果卻令人失望。
因為南正楷并沒有從這個最薄弱的方向和角度進攻而來。
他沒有找到蘇晝的弱點。
“唉。”
睜開雙眼,雖然此刻蘇晝的雙目仍然破碎不堪,什么也看不見,但是他卻仍然可以看向正一尺斬來的南正楷,發出嘆息:“無聊的人。”
“只會利用青霄正陽尺的力量,你自己的修持呢?”
蘇晝身形一動,雖然目不能視物,但他仍然持刀向前,與南正楷互相沖鋒。
兩人之間的相對速度超過了每秒八百公里,如若此地不是獄海絕境,而是任何一個有著人煙的大州,僅僅是這次沖擊,就會波及萬里方圓內的凡人。
而后,勝過雷鳴的爆鳴神響起,青紅色和赤金色的流光糾纏,互相劈斬突刺。
鏘鏘鏘鏘——一連串的刀刃交鳴之聲響起,狂暴的氣勁勃發,甚至在天空中形成了巨大的靈氣旋渦,狂暴的氣流涌動,發出隆隆轟鳴。
而在這一連串急速攻防中,卻是南正楷被徹底壓制,他愕然察覺自己幾乎每一次進攻都會被蘇晝提前預知,每一次防御都會被找到最脆弱的那一點。
雖然只是幾乎,而不是真的每一次,但這樣的預兆代表他的戰斗方法真的已經完全被蘇晝看穿。
雷霆火焰和暴風閃光亮起,面對蘇晝的斜刀一斬,南正楷本想側身閃避,然后以神尺之力反擊,但是蘇晝的雙眼中卻突然迸射出兩道實質化的粒子束沖擊,直接命中了他的頭部。
雖然傷害完全被‘庚金星昴戰甲’擋住,但是南正楷的防御姿態卻被影響,神尺固然擋住了滅度之刃,可他整個人隨后就被蘇晝一腳踏在胸口,整個人如同斷翅的飛鳥一般墜下。
宛如流星墜地,空氣中的灰塵被點燃,大地再次動搖,縱橫的裂縫擴散。
——又一次。
——又一次。
此刻,大地深處,南正楷的心中滿是憤怒。
并非是被燭晝略勝一籌。戰斗就是這樣互有勝敗,假如僅僅是略輸一招就憤怒,那大家都別活了。
他感到屈辱憤怒的是,自己明明借助了仙神之力,封禁了那燭晝的五行輪轉之力,封禁了那燭晝的真身,還動用種種秘寶保護自己,輔助戰斗,手中更是有道兵加持……就算這樣,也只能和燭晝打一個不相上下,互有勝負?
人的憤怒,大多來自于自己的無能。
以及嫉妒他人。
他憤怒的是這一點。
“為什么……你們這些人能這么強大,就連仙神之力都無法壓制?”
腦海中浮現出了那一個人的影子,一個人便擊敗自己和其他七位巔峰真人聯手,乃至于神魔降念的影子。
南正楷此刻也在蘇晝身上看見了那個影子。
他無法接受這一點。
“這個世界上的絕大部分人,都沒有你們這么強,他們反抗不了神魔——為什么非要拉他們下水!?”
“你們的道路,只會將更多人拉入深淵!”
地底最深處,一聲怒吼響起。
然后,地動山搖!
“轟!”
一聲巨響,蘇晝正打算趁勢追擊之時,他便忽然看見,仿佛有一雙無形巨手在地底深處抬升,將南正楷之前被轟下的地區緩緩抬起,數億噸的土石顫抖著朝著半空飛去。
啪嚓!粉碎的聲音響起,被抬升而起的碗形大地在起飛至一半時便突然崩碎為漫天煙塵。
而就在這漫天砂巖中,地脈之氣縱橫,無數細微的神鐵碎屑從煙塵中過濾而出,然后于半空中凝結為一顆顆約莫幾十厘米長短,但是重量卻接近三四十噸的銀灰色金屬團塊。
天地一炁鎮元金章
不可思議的土行元氣從此地爆發而出,甚至隱隱聯通地脈,與整個南獄海,南澤州的地脈相連。
爆發出了自己最根本的修持功法,南正楷此世手持神尺,此刻,那懸浮于半空中一顆顆神鐵團塊開始微微變形,化作水滴形狀,而后大地的力量被加持在其上,類似于引力彈弓的效應出現。
整個大地地脈運轉的矢量,此刻被‘青霄正陽尺’那規整天地,以及鎮元金章那勾連地脈的能力,附著在了那數百顆神鐵彈丸之上。
然后,便將其加速至了每秒三萬公里。
十分之一光速。
五千萬噸當量的沙皇氫彈,在地球上雖然已經是上個世紀的玩具,無論是相轉移導彈還是新研制出的反物質湮滅彈頭都有著勝過它的威力,但它試爆之時的盛景卻足以令任何人都面色驟變,令整個北冰洋都看見明亮的閃光。
而以十分之一光速轟擊而出的神鐵水滴,其破壞力,百倍于沙皇氫彈。
那是接近五十億噸的當量。
“這家伙的本命修持,居然是土行大地之炁?!”
在感知到青霄正陽尺配合南正楷那突然爆發出的根本修行法,兩大傳承互相組合,一瞬間就發揮出了一加一大于十的效果,蘇晝立刻就面色微變——他能感知到,青霄正陽尺中的傳承,恐怕也是和‘質量,土行,物質’相關,之前之所以表現出高熱近乎于太陽一般的效果,很可能就是其真正傳承的要點:“是重核聚變?不對,應該還有其他部分。”
這等可怖的力量,倘若多來上幾十位類似的真人,那恐怕星球都能推動流浪了吧。
恰好,也能誤導其他人,讓他們以為南正楷是一位火行修者。
此刻不是思考這些的時候。
以十分之一光速飛馳而來的神鐵已經化作一團高熱金屬氣團,重金屬燃燒煥發的各色色彩宛如彩虹,虹光中的力量足以摧毀一個小國,可這樣的虹光卻如同暴雨一般朝著蘇晝飛馳而來。
即便是蘇晝也不敢硬接這些攻擊,他手持滅度之刃,然后果決地轉身逃跑閃避——不是說接不住,而是南正楷這樣爆發攻擊絕對會耗盡他自己的力量,既然如此,非要硬擋干什么?
但即便如此,虹光的速度還是太快了,在閃躲過幾顆后,蘇晝的左手還是被一道超高速金屬氣團命中,這即便是被核爆轟炸也未必會受損太多的地仙之軀赫然是一瞬就被徹底摧毀,蒸發化作虛無。
但是,在承受了這次攻擊之后,蘇晝的身形除卻最開始急速顫動了一瞬,便立刻變得穩定起來。
而接下來,面對那些僅僅是飛馳,便會在天空中帶起綿延數千公里長的等離子火云,青年便已經可以看穿它們所有的軌跡,然后用最小的動作將其一一閃開。
他以靈力制造偏移護盾,側身避開光流,使用精妙無比的預判步伐閃躲角度刁鉆的攻擊。
一時間,除卻第一道命中蘇晝的神鐵粒子束外,其他所有的攻擊都被他閃開。
以一條手臂為學費,他算是看明白了南正楷的攻擊模式。
——不簡單,但也不復雜。
神鐵光流竭盡,在萬里之外化作接連爆炸的漫天星辰煙花,璀璨動人,卻沒有命中自己的目標。
看見這一幕,大地之上,靈力近乎枯竭的正陽魁首目光怔然。
他從未想到自己爆發全力的攻擊居然只能傷到對方一條手臂。
這也是為什么他之前只是單單利用青霄正陽尺的力量對敵對于原因……南正楷的修行功法乃是鎮元平世之法,本來就只有各種強橫無比的戰爭和滅世之術,適合摧毀國家乃至于州域,而不是單打獨斗,隨意使用,只會搞的自己靈氣枯竭。
“難怪南正楷能用荒天裂土大陣,崩碎二州地脈,他這一手引導地脈力量的攻擊,在天元凡界這地脈力量強橫無比的地方,當真是近乎于無敵!”
止住左臂的血液,正在緩緩再生的蘇晝也若有所思地看向南正楷:“明正德的地脈之術,是在他這里學的吧?難怪我覺得有點眼熟,這不就是‘五德應天承炁’這一串聯各州地脈的大陣法門嗎?”
“看來在過去的重生中,明正德的確在南正楷手下工作過,甚至還學會了他的根本修持大法,并化作己用。”
此刻,蘇晝也不想貿然靠近南正楷,雖然對方這個時候看上去靈力已經消耗殆盡,但是相信一位地仙,一位真人真的會為了全力一擊就消耗掉自己所有力量那就是搞笑,尤其像是南正楷,誰知道究竟有多少底牌。
所以,就在左臂還在再生之時,蘇晝忽然抬起右手。
然后,右臂脫落,它緊握滅度之刃,豎刀,化作一條直線。
然后,手臂和肩膀的切口處,明亮無比的青紫色噴流出現——下一瞬,火箭飛手便手持神刀,在劇烈升騰的靈氣震蕩中,朝著看似無力的南正楷急速突進!
“這是什么?!御劍術嗎?”
——但御劍術不應該是只操控劍,這又加上一只手是何故?!
見狀,即便是南正楷也大吃一驚,但正因為搞不懂怎么回事,所以才需要謹慎。
登時,隨著正陽魁首神念一動,地面上突然升起一面面堅固的巖石和金屬墻壁,將他身形完全籠罩。可是火箭手臂揮舞神刀斬去,滅度之刃輕而易舉地擊碎了這些土元護壁,倘若是普通真人,此時恐怕已經被一刀兩斷。
只是在擊碎了十九層護盾后,藏身于后的南正楷已經不見身影。
“燭晝神鳥絕對早已抵達神魔的領域!”
此刻,藏匿于地底,南正楷一邊于地底飛遁,一邊取出一尊玉瓶。
他從玉瓶中倒出一顆如玉般溫潤,帶有粼粼水紋的神丹服下。
瞬間,‘云流九紋金丹’被消化,他原本消耗殆盡的靈力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充盈恢復。
他顯然察覺到了蘇晝摧毀自己防御術法的速度,但卻并不意外,只是有點困惑:“他只是受限于這片天地,所以才未突破”
“不過,即便是仙神,這個時候靈力也該消耗完了——為何這燭晝卻還能如此持久,難道神鳥的底蘊真的如此深厚?”
對此,正在從自己的個人空間中抽調富裕靈力的蘇晝并不覺得自己哪里缺少靈力了。
天元界的五行靈氣的確被五色神光禁錮,但是他個人空間又不受限。
南正楷豈能用天元界仙神的劍,斬蘇晝個人空間的官?
如今,此南正楷在探查出蘇晝的全力數據后,便不再打算繼續正面和對方進行互攻。
沒有意義,用鐵錘捶打鐵砧,無非就是互相傷害,指不定還是鐵錘的柄握先碎。
所以,在地下,他反手又取出了一個小小的黑色玄鐵祭壇。
然后將自己之前貫穿蘇晝胸腔時,取得的一絲燭晝血肉碎塊置入其中。
漆黑的祭壇上,登時煥發出猩紅色的紋路,釋放著不祥的光輝。
‘陀羅星君’賜下的神物‘忌氣真壇’可以血脈為引,摧人氣運,意志乃至于神魂,純粹的兇煞陰晦之氣一瞬間就吞沒了南正楷供奉上的血肉。
而在此之后,猩紅色的紋路登時大放光芒,森然的光輝彌漫明滅,它開始急速旋轉。
很快,一縷無形無質的厭勝之神意自祭壇中迸射而出,然后就開始順著因果的指引,朝著天空之上,蘇晝飛馳而去。
半空中,已經將飛射出的右臂重新接回身體,而被摧毀的左臂也重新再生完畢的蘇晝仍在俯視大地,尋找南正楷的身影。
只是畢竟是地脈專精的真人,即便是蘇晝也找不到隱匿起來的對方,只能憑借自己過人的靈氣感應能力,感應地脈中不諧的區域。
但是突然,蘇晝忽然感覺到,籠罩在自己周身的功德護罩,突然久違地動了一動。
“什么?”
一時間,還沒搞清楚是怎么回事,蘇晝便轉過頭,看向那自己看不見,但是在別人看來應該明顯無比的功德金光微動的地方。
然后,他便看見,有一頭九頭神鳥的幽魂幻影,此刻正在濃稠到實質化……不,已經實質化的功德金光中拼命掙扎。
“鬼車?”
看見這一熟悉的九頭神鳥幻影,蘇晝不禁皺起眉頭:“果然,天元界也有這等兇鳥啊——看上去還成了仙神,當真是晦氣。”
“看上去,似乎是有人用詛咒攻擊我?那可真怪。”
蘇晝其實是一個非常偏門的修者。
畢竟從正式修行開始,一直到現在,算上在異世界的時光,他也只修行了五六年而已,所以除卻攻伐之道,以及各種推演神通修法的經驗外,他其實是沒有多少‘邪門外道’的經驗。
如果要評分的話,滿分一百分,蘇晝的戰斗力可以拿三百分。
但是對詛咒什么的了解。恐怕連30分都沒有,再怎么朝高里評,也不會超過50分。
但是,倘若加上功德金光的反震……若是加上這個,蘇晝的分數,便不會低于90分!
神鳥幽魂高鳴,這一凝聚了陀羅星君一絲神念的幽魂內部,蘊含著匪夷所思的森然煞氣。
蘇晝能感應到,這個詛咒的本質,其實是引動自己體內的神鳥血脈,造成神魂反噬,進而令他功體崩壞,徹底自滅。
可以說,只要是神鳥,被這一詛咒命中的話,幾乎就等同于必死無疑。
哪怕是朱雀炎熾離,只要不能突仙神境界,被此法詛咒,也會直接功體破碎而亡。
所以,‘燭晝’露出了微妙的笑容。
“倘若在這里硬吃一發詛咒卻毫無反應的話,恐怕就會暴露出我是燭晝,而不是神鳥的事實了。”
如此想著,他一指點出,澎湃的靈力攜裹著連兩個世界的功德之光,點在這鬼車幽魂的胸口。
“但是現在,就算不當神鳥也無所謂了。”
力量爆發。
渾厚無比的靈力轉化為雷亟,將這鬼車幽魂直接炸開,碎裂的幽魂碎屑向后飛濺,以輻射狀灑滿了錐形的空間。
咔嚓。
在驚愕的目光中,南正楷手中的祭壇碎裂,在金色的火焰中化作灰燼。
仙天之上。
一顆猩紅色的星辰中,瞬間爆發出了無盡痛苦的怒吼。
能看見,星辰表面,外殼碎裂,有金色的光芒從星辰縫隙中迸射而出,宛如利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