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施禮送別,前面的侍衛鳴鑼開道,一隊人馬后,是張輔齡的車,后面是一輛不起眼的馬車。
周恒認得這是張夫人的車,人沒下來估計也不想太過招搖,不過走到周恒身側的時候,車窗上的簾子被掀開,兩個女子探頭,謹慎地朝著周恒他們道別。
蘇曉曉難得噗呲一下笑了,追上前朝著車窗內,不知塞了什么東西,嚇得二人趕緊將簾子放下。
隨后,是被隊伍包圍的幾個大型馬車,車廂粗陋一些,不過封閉的極為嚴苛,顯然徐百戶那些人都被關押在車內,最后是一輛平板馬車,上面是兩個巨大的箱子。
看看長度,周恒頓了頓,難不成這是要將尸首也帶回京城?
這個太狠了,你們有不信的,可以過來跟著驗尸,看看我們是否胡說了,這個天氣如若保存得當,十天半月都沒啥問題。
眼見著車隊沒了蹤跡,張主簿和何捕頭他們代替劉仁禮去城門相送,周易安推著劉仁禮,剛要問他是去回春堂休息,還是要會縣衙休息。
就在這時,周圍原本看熱鬧的一群百姓圍了上來,周恒眼睛不斷在這些人身上來回審視,一時間有些不明就里,趕緊朝劉仁禮身后挪了挪。
靠,人走了,你們這是啥意思?
造反嗎?
未等劉仁禮說話,這些百姓有些掩面而泣,有些已經跪地。
“縣尊大人,為了我們清平縣的百姓受苦了!”
“縣尊大人......”
“大人身體可還好?”
一聲聲的問候,完全聽不出個數,每個人臉上都是真誠地關懷。
劉仁禮幾度有些哽咽,大堂上還有暗室里被毒打,都未曾求饒的人,看著百姓如此關心,一時間有些控制不住情緒。
魏縣丞不斷示意百姓快起來,可是更多的人跪倒,給劉仁禮施禮。
劉仁禮手擎著扶手,說道:“諸位鄉里,請快快起來,我身體無恙,周大夫已經替我診治完畢,只是需要休養一段時間而已,不要擔心。”
聽劉仁禮如此說,周圍百姓的聲音開始低下來,劉仁禮緩緩抬起雙手,示意眾人起來,這些百姓才陸陸續續站起身,擦拭著眼角。
劉仁禮抱拳環顧一周,“我劉仁禮何德何能,得到諸位鄉里的抬愛,必當事必躬親鞠躬盡瘁,多謝了!”
如若在現代,有個官員如若站在周恒的面前,跟老百姓說,他事必躬親鞠躬盡瘁,周恒能啐他一口。
不過劉仁禮如此說他信,這人傻腦子還不轉彎,不知道迂回,昨天叮囑的話,也不知道能記住多少。
不過想想張輔齡臨走的狀態,看來還是認可劉仁禮的,不然不會說盡快處理這個案子,還派人去濟南府督辦賑災款的撥付。
周恒嘆息一聲,都說是傻人有傻福,或許劉仁禮算是有福氣,所以碰到自己,算了不計較了。
抬手拍拍,陪著老百姓抹眼淚的魏縣丞。
“行了別抹眼淚了,這里人越聚越多,此刻抓緊恢復縣衙的各項公事吧,我先推著縣尊大人去回春堂修養,有事兒午時之后過去商議,那時他能打完針。”
魏縣丞看向劉仁禮,劉仁禮見周恒看著自己的眼神兒不善,還是乖乖點頭了。
周恒朝著周易安一擺手,這輪椅雖然制作的很精良,不過輪胎還是牛皮的,推起來并沒有橡膠的舒適,阻力也稍微大一點兒。
出力氣的活還是讓他們干吧,畢竟外科醫生的手,是需要好好保護的,不然觸感會下降。
周易安小跑著湊過來,朝著周恒施禮。
“師叔,有何吩咐?”
“推著你們縣尊大人,去回春堂,他一夜未睡,此刻需要休息還要換藥打針。”
周易安應承了一聲,也不問劉仁禮的意思,推著人就走,這邊一動,所有人都給讓開路,百姓站在路邊,跟著相送,烏壓壓的人群完全看不到邊際。
似乎周恒只是在電視劇上看到過這樣的相送,不過一般主人公不是死了,就是已經命不久矣,眾人舉著條幅,上面寫著某某一路走好!
周恒甩甩頭,這都想的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趕緊收起心思看向蘇曉曉和劉秀兒。
別說這蘇曉曉對劉秀兒照顧的卻是不錯,伸手護著劉秀兒,二人走在衙役的前面。
片刻來到回春堂門前,早已等候在門口的薛老大直接上前,他和周易安都是非常健壯的,二人合力將輪椅直接拎了起來,抬上二樓。
魏縣丞不斷朝人群作揖,臉上掛著笑意。
“各位請回吧,相信周大夫能將縣尊大人救治好,請各位放心。”
周圍的人你一言我一語,大意就是這清平縣城內,還是周大夫的醫術靠譜云云。
人群在所有衙役的勸說下,漸漸散去,不過回春堂門前的患者,比平時多了不止三倍,外面排著的都是人。
屈子平忙得團團轉,不過將這些人的掛號,整理的井井有條。
銘宇穩穩坐在柜臺里面,開票收款劃價,一項一項快速干著。
這里的人臉上都帶著笑容,腳步走得飛快,卻沒有什么慌慌張張跑動的,讓人看著就舒心,等候的人也沒有啥怨言。
原本夏日等候時候會派發的涼茶,此刻也變成了一盞核桃茶,冒著熱氣,看著就有溫度,等候的人三三兩兩閑聊著,當然話題都是診治疾病的事兒。
魏縣丞見人群散去,這才快速上了二樓,有些事兒必須問一下。
上樓后,劉仁禮已經被換了藥,手上打著點滴,魏縣丞現在對這些已經非常接受,這東西治療起來速度相當快,而且是救命的東西,就是太昂貴了,人家周大夫是用上等的藥材救人,絕對不打折扣。
湊到近前,魏縣丞趕緊施禮。
“縣尊大人,外面的百姓已經散去,張主簿去了城外,安置區的人今日還有陸續離開的,那里在發放盤纏。屬下想要問一下,這壽和堂要如何處置?”
劉仁禮稍微想了一下,“孟孝友此時患病,已經口不能言,沒了神志,那位首席的彭大夫也在大堂上做了偽證,此刻彭大夫已經被張大人帶走,一同進京審理,至于孟孝友......”
劉仁禮的目光,落在周恒身上,帶著一絲探究,不用劉仁禮問,周恒已經明白這是什么意思,隨即趕緊答道。
“不知您要什么樣的孟孝友,是一個醫治無效就這樣癡傻的,還是恢復神智,不過身體是無法恢復原貌的犯人?”
劉仁禮一頓,“你的意思是,他的病癥可以治療?”
周恒點點頭,“治愈是不可能了,畢竟拖得時間有些長,不過想要恢復神智,并且不再二便失禁,還是有些方法的。”
劉仁禮看看魏縣丞,魏縣丞趕緊跪倒施禮,臉上帶著憤恨的表情,急切地說道。
“縣尊大人,莫不如就讓他這樣癡傻下去挺好的,二便失禁口眼歪斜,整個人都是惡臭的,讓他好好受苦,誰讓他當初去誣告大人,我們已經給他多次機會,當初他去城外參加救治就已經警告過,還是一意孤行,大人不可治愈他。”
劉秀兒眼中有淚在打轉,周恒趕緊錯開目光,他就是看不得女人哭。
蘇曉曉一把抓住劉秀兒的手臂,“哭啥,都過去了,現在不是要懲治惡人嗎,這些誣告的小人,不能輕饒了他們。”
劉仁禮看向周恒,稍微沉吟了片刻,才緩緩說道:
“那就去醫治吧,如此樣子只是身體受苦,我希望他受到大梁律法的制裁,誣告也罷,推諉也罷,總要有個根源,我想知曉他是否受人指使,是否與劉銘順他們的有關?”
周恒點點頭,他早就猜到這個結果,劉仁禮就著這樣的人,他需要光明正大的證明自己,絕對的衛道士。
魏縣丞施禮還要說什么,周恒一擺手。
“魏縣丞先不用說這個,還是抓緊去抓人吧,我記得跟彭大夫去大堂的一共有五個人,雖然沒說話,可是并未否定彭大夫所言,這些人是否要帶回來問話?”
魏縣丞一怔,趕緊起身,臉上有些窘迫。
“周大夫說的是,不過這五人我并不知曉是誰啊,當時我們都已經被關押在大牢里面。”
周恒一拍手,朝外面嚷了一聲。
“薛大哥你進來。”
薛泰已經進門,看向周恒。
“干啥?”
周恒白他一眼,早就看到他趴在門口,這會兒問干啥?
“帶著魏縣丞去辨認那幾個人,該收監還是要收監,畢竟外面也不安全,萬一來一個殺人滅口,很多事兒就不知道詳情了。”
薛老大嗯了一聲,轉身就走,魏縣丞趕緊抓著周易安,帶人追出去,周恒看看外面,見張安康站在門口等著吩咐,趕緊叫了一聲。
“張安康,屈大夫可在回春堂?”
張安康點點頭,“屈大夫在樓下呢,需要我去叫嗎?”
周恒點點頭,不多時屈大夫來到一號病房,未等老頭見禮,周恒已經走到近前,一臉神秘地笑著問道。
“屈大夫,那孟孝友你可去看過?針你找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