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吩咐,有人趕緊給周恒準備了注射器,黃德勝已經將傷者的衣衫剪開,消毒后鋪上孔巾,抬手順著肋骨按壓了一遍,他的眉頭更加緊鎖。
“師尊,此人左側的肋骨斷了六根,有些骨擦音明顯,有兩根能感覺到已經完全粉碎,看著這個樣子,已經刺穿了肺部。”
周恒點點頭,此刻想要救治此人,就要盡快止血,北山研究所新研制的止血藥倒是可以使用,不過必須進行胸外手術,縫合受損的肺部,而頭部暫時不能開顱,只能進行藥物控制。
畢竟這里的條件不允許,沒有各種監控設備,如若貿貿然進行開顱,和盲切沒差別,好的結果是植物人或是癡傻,不好的結果連手術臺都有可能下不來。
這樣的結果,不是你努力就可以做到的,所以必須等家人過來才能決定施救方案,那紅衣小子還如此蠻橫。
周恒深吸一口氣,“現在盡力維持生命體征,開路保持加壓輸液保證體液,我找血氣胸的位置,盡力保證他的呼吸順暢。”
隨著周恒的話,很多人都跟著動了起來,小六子已經開始找血管,黃德勝順著肋骨的方向,開始尋找骨折點。
周恒死死盯著患者的胸廓,看到出血的第七肋骨位置,微微瞇起眼,這里雖然在出血,也虧著有這樣的外方口,不然出血全部流入肺部,那這人都堅持不到醫館,路上恐怕就掛了。
見黃德勝要止血,周恒趕緊伸手抓住他。
“不能局部止血,如若現在止血更危險,止血藥用上,等待家屬過來,你去準備好手術告知書,并且下一個病危通知書。”
聽周恒如此一說,那個一身紅衣的李嘯弦不干了,甩開給他處置手上傷口的大夫,騰一下站起身竄到周恒身側,一把扯住周恒的手臂。
“這不行,你現在就要救治。”
周恒抬眼看向他。
“病患此刻情況危急,我們救治有兩種方向,這個需要家屬拿主意,畢竟兩種選擇的后果截然不同,我們需要家屬的授權,你不是家屬無法做主,請耐心等待一下。”
李嘯弦嘎巴嘎巴嘴,想要接著爭辯,突然之間發現,自己確實沒有立場,抿緊唇看了一眼門口,似乎在辨別傷者的家人是否來了,這才回身看向周恒。
沒等他說話,周恒先問道:
“你別著急,跟我說說你們這是從哪兒回來,他是怎么受傷的,從受傷到我們這里一共走了多久,想的越仔細越好。”
李嘯弦一頓,隨即看向另一個他們一起的小公子。
“這不是開春了,我們去西郊馬場打野味,不知是什么東西竄出來,傷了徐瑾煥的獵狗,一瞬間這些獵狗都亂了,瘋了似得亂竄。
徐瑾煥的馬也在這兩個時候被誤傷了,馬匹受驚,跟狗群一起瘋跑起來,我緊跟著他,發現不對趕緊追過去,隨后我的馬沖下山的時候絆了一下,我直接摔下馬,后面他們也沒好到哪去。
不過徐瑾煥更是被馬帶著跑出去更遠,整個人被拋出去摔在一塊石頭上,也不知道是否被什么東西咬傷了,還是怎樣,我們趕緊攔了一輛車子送他來回春堂,總共走了小半個時辰。”
周恒點點頭,受驚摔傷,這些怎么聽著如此耳熟,側頭看了一下李嘯弦。
“那馬死了?”
“死了。”
“狗呢?”
李嘯弦很像急眼,不過看著周恒認真的樣子,似乎這些也非常重要,頓時沒了章程,趕緊說道:
“光顧著救人了,沒注意狗如何,不過我留下小廝了,如若有活著的他們會照顧。”
周恒點點頭,就在這個時候,急診的大門被打開,一群人瞬間沖進來,其中一個還被放在太師椅上抬進來的,看著他腿的形態,周恒趕緊避開目光,看向此人的臉。
來的人里面,這個椅子上的老者似乎年紀最大,看著有六七十歲的樣子,古人能活到這個年紀絕對是高壽,看著面容與傷者有幾分相似,不用說這是傷者此人的孫子之類的人了。
果然,那位老者不斷拍擊著太師椅的扶手,情緒激動地嚷著。
“快將我抬過去,大夫呢人怎么樣,我孫子如何?”
周恒攔住他們沖上來的動作,畢竟搶救室內空間比較狹小,如若這些人都進去,那里面已經會不過身來。
“您是傷者的什么人,我們需要商量一下救治方案。”
老頭有些激動,白色的胡子都不斷的顫抖著,聽了周恒的話眼睛瞪圓了喊著說道:
“我就是他爺爺,你們怎么不救人,還要商議,有什么商議的,耽擱了病情你們負擔得起嗎?我孫子是我們徐家這一輩唯一的男丁,你到底什么意思?”
周恒抬起手,這樣的時候你無法跟患者家屬講道理,不過自己的意思要盡快表達。
“我現在說一下病患的情況,病患是頭部外傷胸部外傷,顱內有出血,肋骨斷了七根左右,刺穿了肺部,造成肺部血氣胸呼吸困難,我們已經給病患補液支持,并且進行胸部的負壓處置,肺部情況得以緩解。
想要等家屬來,是要征求你們如何選擇下一步的治療方案,我們現在有兩個方案,第一個保守治療,就是開胸處理骨折部位,將碎骨取出,修補破裂的肺部,不過頭部外傷先觀察看預后效果。
第二種方案,就是開胸的同時,進行開顱手術,找到出血部位,取出血塊進行直觀的止血,不過這個手術的危險性極大,有可能活不到手術結束。
當然不選擇開顱,病患有可能也永遠醒不來,顱內出血面積大壓迫腦組織和神經,這人就會好像永遠睡著了似得,不說不笑不醒來。”
白胡子的老頭,身上抖動的非常厲害,旁邊有人要進行勸解,他伸手將那人扒拉開,死死盯著周恒。
“你說,腦子受傷出血,要把腦子打開?”
周恒微微頷首,“是的,你看病患撞擊部位在額頭,雖然外面看是一個點,但是腦子里面好像一塊豆腐,稍微進行晃動,對側也會形成沖擊傷,有時候這個沖擊傷比撞擊造成的損傷更嚴重。
他被撞擊的部位在額頭發際線邊緣,這里大腦對應的部位管理的是人的運動區還有書寫的區域,這個部位要是長時間壓迫對人的損傷是不可逆的,即便有一天他醒來了,有可能心智成了一個孩童,不能走動,不能書寫說話。”
老頭懵了,瞪圓了眼睛盯著周恒,他的手指抖動的厲害,朝身側擺手。
“這里是庸醫,去太醫院找御醫,我要找御醫給我孫子看病,快去拿著我的帖子去。”
一個中年男子擦了一把眼淚,趕緊跪倒在老頭面前。
“爹,陛下早在去年就下旨,御醫八成都在回春堂學習,這位周院判就掌管太醫院,您去找來人,也不過是他的弟子,我們就信了大夫的話吧,只要有一絲希望,我不想我兒子死!”
那人說到動情的地方,直接撲通一下跪倒,如此一跪,周圍的一群人全都跪在地上。
徐老頭怒了,用力拍打著扶手。
“趕緊去找人,去找劉院判,別想著蒙我,之前他還過來給我看過腿,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