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紅色頭發梳得整整齊齊,深紫色的套裙,月白色絲綢的襯衣,紫色的絲襪,全套黃金嵌紫晶的訂制首飾,所有人都沉默下來,這個忽然闖入的外人,她的光芒壓倒在場的所有人。太耀眼了,實在太耀眼了,耀眼得讓人以為她根本就是來出風頭的。
源初澪知道這個女人,諾諾,真名陳墨瞳,卡塞爾學院二年級學生,能力側寫,很強,方才朝她看來應該是有注意到環境的不對,幸好被智慧之王姐及時補救。
在網上教路明非用“玫瑰花音樂我愛你”三件套無包裝表白的缺德主謀就是她,不過她現在成了拯救路明非這個蛤蟆王子的鵝,使,而且是唯一的。
“李嘉圖,我們的時間不夠了,還要繼續參加活動么?”諾諾走到路明非面前,用一種清晰冰洌的聲音。每個人都能聽清她的話。
“哦,我……”路明非呆呆的,從未有過這種感覺,他成了萬眾目光的焦點,以前他倒有過這樣的幻象,而如今成了現實,托他眼前女孩的福。
“跟你過別穿這種打折衣服了。”諾諾招了招手。兩個妝容精致的女孩如狼似虎地撲上來就脫路明非的衣服,好在手腳輕柔。
路明非身上的西裝是趙孟華給的,也很正式,但諾諾顯然看不上。她的這話就是在打趙孟華的臉,因為所有人都知道路明非根本沒錢買西裝,他家里人不管他。
路明非根本來不及躲避,諾諾從貼身的包里摸出一把梳子,轉到身后為他梳理頭發,溫柔介乎他老娘和他姐姐的感覺之間。那兩個女孩大概是什么成衣店的店員,拿著五六件西裝和五六雙皮鞋不斷地給路明非試穿和搭配。
“這才是我們的李嘉圖·M·路啊。”諾諾拍拍他的臉,滿臉笑容體貼至死。
從陳墨瞳進門的那刻開始,她就成了全場的焦點。然后,她親手把這焦點送給路明非,她用她自己的方式,告訴臺下的丑、臺邊緣處的依偎在另一個男人懷里的女人,你們方才的嘲弄,方才的不在意,是何等的無知、愚蠢。
你以為他是一無所有的野豬,但他其實是有人在意的白兔,他是她的李嘉圖·M·路。
兩位女店員最后把一頁疊好的方巾插到路明非的口袋里,以目光征詢諾諾的意見。
諾諾上下打量,皺了皺眉,“湊合吧,距離李嘉圖一貫的穿衣標準還差很遠。”
“各位同學好,李嘉圖晚上還有活動,我們先走了,大家慢慢玩,開心一點。”諾諾對路明非的同學們微微欠身,露出深宅大院里管家的無暇笑容,冷漠,又叫人無從挑剔。
她帶著路明非離開,在同學們的注視下,走進影院門口停著的那輛紅得像是火焰的法拉利599GTBFiorano,這玩意兒據得賣到500萬,但是比源初澪想法中的布加迪威龍要差得多。
不過這東西擺在一群還未出社會的高中生面前,顯然已經夠高B格了。
源初澪踏出影院,看了眼那如野馬脫韁般躥出的法拉利,沒有追上去。
諾諾出現在這兒,就明卡塞爾學院還沒有放棄路明非,而經由剛才那幕美女救狗熊,路明非應該已經沒有理由再去拒絕他們的邀請。
他剛被人甩了扔進臭水溝里,有人不介意臭味將他撈起,還給他舒舒服服的清洗了一遍,他不“以身相許”,還能以何為報?
處男之身?哈,別逗了,諾諾能一腳把他從公路高架上踹下去。
源初澪伸了個懶腰,轉身朝著手機店走去,她需要一個跟人聯系的工具。不是隨便哪個家伙都有資格與她建立靈魂回廊,或者用思念傳達。
諾瑪委實是個出色的秘書,雖然源初澪知道她是一臺超級計算機,不過三周之后一個極大的信封袋送到她的手上,從護照到行程單,一應俱全,附送一份《卡塞爾學院入學傻瓜指南》時,她也感嘆秘書的優秀。
看書源初澪是從來不會看的,她向來都是吃書,然后交給智慧之王姐,后者知道了就等于她知道了。
“CC1000次快車?沒聽過。”
“也許是什么支線列車?不過你的編號不太對,車票倒是真的……”
“新版的列車時刻表里包含車次的一切信息,再去查查吧…”
源初澪站在芝加哥火車站中,看著熙熙攘攘的流動人群。這是不同的值班人員給出的答復。列車時刻表中,沒有這趟快車。
“你好,我也是新生,路明非。”
人流之中,竄出了個源初澪熟悉的家伙,他伸出手似乎是在像源初澪示好。
源初澪帶著破魔面具,腦袋微微揚起看他,一臉“蛋疼”的模樣應該也是被這列車號所困惑。她伸出手輕輕一握:“源初澪·露米娜絲。”
路明非臉上明顯一頓,她的手很柔,比一般的女孩還要軟,聲音空靈悅耳,他到現在能夠徹底的確認她是女孩了。
“你也等……CC1000次快車?”路明非問。
源初澪點頭,本來學院是要專車接她的,但她拒絕并要求和路明非同校她倒也奇怪,為什么她給的資料是“A”級,能夠有專車接待,而路明非“S”級卻得獨自乘列車?
她從口袋里摸出一張磁卡票,漆黑的票面上用銀色繪著枝葉繁茂的巨樹花紋。
“你是面試的時候通過的嗎?”路明非掏出和她一模一樣的磁卡,問道。
“對他們學院有點興趣。”源初澪點頭。其實是對路明非有點興趣。
“你為什么總戴著面具?”
路明非終于還是問出口,他老早就在奇怪這人為什么總戴著全副面具了,之前他曾幻想黑白面具下或許是張惹人驚悚的皺紋布滿的老臉,又或是燒傷毀容之后的無法直視。
但現在接觸到她以及聽到她的聲音,路明非不由對那面具之下的景色產生好奇。
源初澪沒有搭理,兩只手揣在兜里,望著不遠處的鐵軌,靜靜等待。
而路明非見狀,無所謂的聳了聳肩,站在源初澪的身邊,也不失望。有女孩愿意回答他的一兩個問題,他就已經心滿意足了,也不多奢求什么。
“你餓嗎?”
大概是覺得同病相憐,路明非偏頭問源初澪。他口袋里只剩20美元了,嬸嬸給了他500美元作為路上的花銷,但是經過芝加哥海關時,那個胖墩墩的警察一面清點路明非夾帶的幾十張盜版PS2光盤,一面在收據上寫下令人心驚膽戰的數字。下飛機后他便再未進食。
源初澪搖搖頭,她不需要進食,除了口饞的時候,不過大部分時間都是口饞就是了。
路明非原本思考他究竟該咬牙餓著還是買一份三明治加可樂的套餐,加上源初澪他可能要花去十二塊錢,剩下八元他也不知道能熬幾,這該死的CC1000快車沒有一點消息可尋。
“onedollar…”有人在他背后。
在美國這是句典型的討飯話,要一個美元,和中國古代乞丐唱的蓮花落一樣。
見鬼!他也正窮得心頭發慌哩,居然還有人向他討飯?
“ney!”路明非以樸實簡潔的英語回復。
源初澪聞聲,偏了偏腦袋看過去,路明非的身后站著一個高且魁梧的年輕人。
“中國人?”對方察覺了路明非的國籍,立刻換用一口流利中文,“大爺賞點錢買杯可樂吧,我不是乞丐,我是大學生,只是出門在外丟了錢包。”
“芬格爾·馮·弗林斯,大學生!”年輕人為了證明自己的身份,從背后的挎包里掏出了字典般的課本,上面的書名是用英文混合拉丁文寫的,卡塞爾學院的寫法。
訊息者展開,源初澪將眼前這男的暗位面信息收入腦中,然后若有所思的站在一旁,聽著二饒談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