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你幾年級？”路明非問芬格爾。
“八年級。”
“八年級？”路明非驚了。
“哦，其實是四年級，只不過我留級了。”芬格爾說。
“那怎么是八年級？”
“連著留了四年唄……”
路明非忽然對自己的未來很揪心，決定暫時不討論留級這種驚悚的事，“你以前坐過那趟車？”
“每個學期開學的時候都坐，否則就只有直升飛機過去。學院在山里，咱級別不高，只能等車。”芬格爾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安慰道，“放心，會來車的，只不過等的久一點而已。”
他手里拿著三明治和可樂，這是他和路明非湊著一起買的，兩個人全身加起來不過25美元，得計劃著用，那可樂都是續杯拿兩根吸管湊合著喝的。
芬格爾看路明非很順眼，說是后者看起來很講義氣。實際上是他這幾年混下來，就沒幾個有路明非這么爽快，跟他合錢買東西。
“誒，那三無小妞也是你這屆的新生？”芬格爾對著源初澪怒了努嘴，問路明非。
路明非點了點頭。
“可惜了，看背影感覺是個挺不錯的蘿莉，哪知道正面戴著個破面具不說，居然還是個飛機場！唉，這世態啊……”芬格爾很惋惜的嘆了一口氣，像是在感嘆一件完美藝術品有了無法忽視的巨大瑕疵一般，那神情，仿佛他丟了個寶貝。
然后，不知怎的，他忽然打了個寒顫，一股冰冷刺骨的似乎是殺氣那陰森玩意兒盯上了他，沐浴他的全身，雞皮疙瘩陡然豎起。
“臥槽！是個不好惹的主……”芬格爾掛在路明非的身上，目光小心翼翼的看向那腦袋已經微微偏向他的源初澪，后者似乎正在斜眼瞪他。
路明非哭笑不得，方才他就已經知道源初澪不是一個好接觸的女孩了。
傍晚的時候，路明非和芬格爾沒錢住旅館，就只能裹著毯子睡在候車大廳的長椅上。
路明非看著不遠處靜靜站著的源初澪，想著要不要給她送條毯子過去，她看上去什么都沒帶，連換洗衣物都沒有，如果沒有錢，她的處境比他還慘。
“如果你想給人家送毯子，那就果斷點過去，猶豫是沒有結果的，騷年。”芬格爾找到一張夠長的長椅，躺在上面搭上毯子，仿佛看透了路明非的心理一般，悠悠說道。
“可是她如果需要，會來向我借的吧？”路明非走到芬格爾的身邊，悄悄問道。
“嘿，這種事你還指望著人女孩來開口，你這情商忒低了點吧？”芬格爾一指點在路明非的額頭上，然后小聲的指導后者。
源初澪能夠聽見那二人的談話，只是并不在意。她轉過身，朝著車站外走去，她有錢，要去住旅店。
“看吧，晚了，人女孩都走了，沒機會咯。”芬格爾怒了努嘴，搖搖頭可惜道。
路明非的注意點不在這上，他看著源初澪的背影，嘀咕道：“她是去住旅店么……”
“自古以來，女孩紙都是比男孩子有錢的主兒”芬格爾像是一個老練的江湖老漢一般，轉悠著腦袋說道，“人住旅店豈不正常？”
“他們說我每年都有36000美元的獎學金，我是不是可以去跟她借點錢……”路明非嘀咕道。
“！！！”芬格爾像是聽到了什么世紀新聞一般，猛地從長椅上坐起，盯著路明非的兩只眼睛里充斥著“欲望”。
WC，撿到個金主爸爸。
咚咚咚！
源初澪敲響芬格爾和路明非住房的門，對著睡意朦朧的路明非淡淡道：“今晚學院的列車會來，收拾好，我要去退房了。”
話畢，她轉身就走。如果不是知道路明非確實有那36000的獎學金，她肯定不會答應借錢給這倆貨的，尤其是那個芬格爾。
凌晨兩點，在一個沒有加班車的夜晚，CC1000次快車進站。車燈的光芒在月臺上閃過，一個黑影出現在空無一人的檢票口邊，那是個穿墨綠色列車員制服的人，手中搖著金色的小鈴，帽子上別著金色的列車員徽章，一著手電，一手拿刷卡機。
“CC1000次快車，乘客請準備登車了，乘客請準備登車了。”列車員的聲音在大廳里回蕩。
車站的警衛接著酣睡，看起來只有源初澪三人察覺到這個列車員的到來，遠處亮著燈的小吃店里也沒有人伸頭看一眼。深更半夜，這樣一個衣著古雅的列車員出現在現代化的芝加哥火車站里，本是一件很不可思議的事情，可完全沒有人注意他。
“人在吶人在吶。”芬格爾揮手。
列車員接過芬格爾的車票劃過驗票機，綠燈亮起，“嘟”的一聲。
“芬格爾你還不退學呢？”列車員說，“我還以為今年見不到你了。”
“我可是有始有終的人，”芬格爾說，“車來得那么晚，我的階級又降了么？”
“降到‘F’了，你可是從‘A’級降下來的，已經從天堂降到了地獄。”列車員說。
“我覺著農奴降成畜生更貼切……”芬格爾嘟噥。
路明非的票劃過驗票機，綠燈亮起，聲音卻是歡快的音樂聲。
“路明非？”列車員漂亮的綠眼睛亮了，“真抱歉，調度上出錯了，你的階級是‘S’，可能是很少有那么高階級的人，所以系統出錯了吧，就跟千年蟲一個道理。”
“源初澪·露米娜絲。”列車員接過源初澪的車票時，看了眼數據皺眉吐槽，“今年系統怎么回事兒？一個‘A’級一個‘S’級在一起都能調度出錯？”
他們跟著列車員走上月臺，高速列車停在鐵軌上，亮著刺眼的頭燈。車是黑色的，流線型的車身，耀眼的銀白色藤蔓花紋在黑色的漆面上展開，華麗如一件藝術品。唯一一扇滑開的車門外，站著一老人——古德里安教授。
“教授，你們的調度是誰做的，我得提意見。”源初澪瞧見老人時，開口吐槽。
三人換上了卡塞爾學院的校服，白色的襯衣，墨綠色的西裝滾著銀色細邊，深玫瑰紅色的領巾，胸口的口袋上繡著卡塞爾學院的世界樹校徽。
“很抱歉我來晚了，我在俄羅斯那邊耽誤得比較久，返回學院時才發現調度錯誤，還沒接到你們，所以決定親自跟車來一趟。”古德里安教授低聲說道，沒有回答調度的問題。
他說：“學院要求每個學生參加入學資格考試，我們稱之為‘3E’考試，不通過考試就不能錄取，之前答應路明非的獎學金也就暫時不能生效。”
古德里安這句話落下的時候，路明非立刻就感覺到一股尖銳的目光陡然照射在自己的身上，仿佛要將自己刺穿一般。他知道目光主人是誰，那個藍發女孩在那個瞬間調轉過頭，黑白面具緊緊對著他的正臉……
路明非汗顏，他若不通過考試，似乎還沒法還源初澪的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