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聽雨軒里往門口看,只能夠看到一道背光而立的身影,軒內那個角度的視野非常奇特,乍一眼就像是楚天明扛著一個太陽登場一樣。
在楚天明的身后,緊跟著又出來了幾道身影,分別是三女一狗。
聽雨軒內的一眾弟子,大部分是旁門的,這些人原本正在興趣勃勃地討論著修煉的經驗,彼此之間相互探討,取長補短。少部分是正統的,與旁門熱火朝天的討論不同,正統的弟子們悶聲不響地坐在一邊,彼此之間交談不多,一個個都是坐在那兒喝著悶酒。
但是在楚天明推開聽雨軒的門的時候,所有人都停下了交談,注意力整齊劃一地落在了門口。
在無數道目光的注視下,楚天明跨過門檻,踏入了聽雨軒中。
軒內,一片寂靜。
坐在聽雨軒首席的那一個人,微微地瞇起了眼睛,握著酒杯的手,也是緩緩地停滯在了空中。
就在現場的氣氛由寂靜逐漸開始變得微妙的時候,兩道身影起座,向著楚天明的方向走去。
“二師姐。”一個穿著白袍的青年面帶苦澀的笑容,向著木靈清打了一個招呼,旋即又看向了楚天明,稍頓一下,才作輯道,“齊沐風見過大師兄。”
齊沐風,師承悟道峰文宗掌門,已經開啟七個氣源,但距離觸摸引爐境還差一點靈光,是文宗正統之中修為僅次于紅嵐和木靈清的弟子。
楚天明淡淡地點了點頭,坦然接受了齊沐風的禮。
“凝蝶,你終于來了。”另一道身影,是一個氣宇不凡的青年,他見過藍凝蝶之后,便也向著楚天明抱了抱拳,爽朗地說道,“在下林子云,見過楚大師兄了。今日俗事纏身,未能上主峰拜會,還請大師兄見諒。”
藍凝蝶對著林子云笑了笑,然后小聲地像楚天明介紹道:“大師兄,林子云是凝天境的弟子,他雖然是旁門,但是卻約束著旁門內其余凝天境的弟子,從來沒有和正統發生過大的沖突。”
在看到了楚天明隨手制伏五源修士之后,藍凝蝶謹記木靈清的“臉熟定律”,趕緊也讓林子云在楚天明面前混個臉熟,至少也要打上“自己人”的標簽,免得一不留神也被楚天明誤傷了。
畢竟,楚天明對付五源修士的時候實在是太過邪門,若是把他當成一個頂著“首席大師兄”之名的傀儡,遲早會吃到慘痛的教訓。
楚天明依舊淡淡地點了點頭,算是見過林子云了。
接著,他看向了那道端坐在聽雨軒首席的身影。
這道身影面容消瘦,身形也有些消瘦。但他坐在那里,就像是將一根旁門的支柱定在了那里,令人感到既心安,又敬畏。
那道消瘦的身影,一直在盯著他看,似乎要從他的臉上看出一朵花來。
兩道目光,就這么隔著聽雨軒的空氣,平靜地對視了起來。
旁門雖然人數眾多,但卻沒有一個人發出聲音,沒有一個人敢打擾“正統首席大弟子”和“旁門領袖”之間的對弈。
終于,那身影露出了一抹笑容。
當他笑的時候,他唇角微微掀起一些弧度,眼睛卻是瞇起,明明是一個青年,但一笑卻給人以一種老謀深算的笑面虎的感覺,令人不寒而栗。
“文宗正統,首席大師兄,久仰久仰了。”他微笑著說久仰,既沒有起身,也沒有抱拳,手中還端著那只酒杯,簡直客套得不能再客套了。
而那淡漠的語氣,與其說是在認識,倒不如說是在蔑視。
這個人,一上來就對著楚天明施下馬威,這讓不少旁門子弟暗中叫好。
楚天明看著他,懶洋洋地問道:“你是哪位?”
比起那消瘦身影的客套微笑,楚天明更是連客套都懶得作了,一個反問,更是讓為數不多的正統弟子精神一振——這個首席大師兄,有點東西啊!
試問整個文宗,誰人不識他?這話從楚天明的口中問出來,毫無疑問是在打他的臉。
但楚天明的確不認識他。
那消瘦之人的眼中掠過了一絲微不可查的寒芒,但還是說道:“在下,旁門趙越。楚大師兄之名,實在是令某如雷貫耳。彭剛,還不快過來給楚大師兄看座?”
話音未落,一道身影立刻從聽雨軒的一個角落里跑出來,他手里舉著一個蒲團,徑直來到楚天明的面前,然后將蒲團放在了那里。
“楚大師兄,請落座吧。”彭剛指著蒲團做了個請的手勢,說道。
看到這一幕,齊沐風一下子瞇起了眼睛,目光深邃如刀,似乎要將彭剛剁開。
雖然說,聽雨軒里的每一個人都是坐在桌案前,盤在蒲團上的,而楚天明來到后趙越也立刻命人給他加了一個蒲團,但是,這根本不是問題所在。
真正的問題是,這里是什么地方?
這里是主峰。
在主峰,一個旁門弟子給正統首席大師兄賜座,成何體統?楚天明要是順著趙越的意坐了,怕是會直接成為文宗正統的罪人,落到一些不好的名頭,而整個正統也將從此再不能夠在旁門的面前抬起頭來了。
楚天明看也不看那個蒲團,就連彭剛也是沒有多看一眼。
他掃了趙越一眼,然后抬腳,向著聽雨軒里的首席桌案走去。
一路上,他路過多張桌案,但卻絲毫沒有停留的意思,最后,他停在了只屬于聽雨軒首席的那張桌案前。
趙越端坐在那里,舉著酒杯悠然地喝了一口酒,然后眼皮子微垂,側首,緩緩地放下酒杯,說道:“楚大師兄,還是不要湊這么近了,咱們不熟。”
楚天明指了指趙越身下的蒲團,平淡的話語,帶著一絲霸絕的味道,緩緩地自這聽雨軒內傳開來。
“我坐這里,你,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