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的那一處秘境之中,門戶之后。
“許久不見了……龍蘭。”
楚天明望著那盤坐于火蓮之上的身影,與他遙想對視,嘴角,則是掛著一抹久違的笑意。
那火蓮之上的人影,穿著古舊的火紋袍,披散著一頭紅發,澄澈的目光與楚天明對視著,眼底先是浮現一抹疑惑之色,爾后,這疑惑之色方才是逐漸消失。
他盯著楚天明,眼睛逐漸瞇起。
當他瞇眼時,身后的無盡火域里卷起無盡的逆焰。
龍蘭,號“圣主”,六萬年前就是帝焱修真域的域主,火系造詣登峰造極,稱一聲火中君王也不為過。
龍蘭與楚天明相識于六萬年前,彼時的楚天明,乃是以白衣書生的模樣游走于諸天之間的,那時候龍蘭剛成域主,認識了楚天明,二人把酒言歡,好不歡謔。
第一次黑石海之亂時,他攜麾下四將馳援混方修真域,與楚天明、蘭亭書圣、嘯月、輝月等人橫推黑石海,窮究黑石海主人的遁藏之所,所到之處,黑暗退避,誅邪膽寒。
只是楚天明不知如今的他緣何不在帝焱修真域,而被困于這秘境門戶深處的火蓮之上,被神鏈所封印。
想來,那一次黑石海之亂影響甚廣,在他歸棺之后仍舊有不少后遺癥吧。
只是,圣主畢竟是圣主,皇道君威深不可測,當他凝視著楚天明時,整個世界都卷起了無盡的光焰,那光焰超凡,不是人間之火,更像是仙域中的神凰帶來的火種,能夠將一切焚燒殆盡。
光焰之中,圣龍騰飛,炎煌咆哮,一縷黑色的神炎一閃即逝。
火舌從虛幻的仙域里探出來,逼近楚天明,然而,楚天明立在那邊,動也不動。
部分秘境當場被神炎燒穿,楚天明所在的地方也是出現了極度的扭曲,神炎襲來,楚天明周身浮現周天星辰,浩瀚的周天星辰之力化作一個無垠的大世界,將這些神炎盡數阻擋。
神炎被阻,龍蘭并未繼續推進,他看著楚天明,眼角的弧度逐漸變得柔和。
“天明。”
神炎消散,逆焰回卷,仙域的光影緩緩消失,龍蘭他嘴唇微啟,話語十分篤定。
六萬年時光轉瞬即逝,但曾經的人、曾經的氣息,以及那一種蘊藏于靈魂深處的波動,卻始終未曾改變。
“是我。”楚天明點頭,微笑道。
滄海桑田不過剎那,龍蘭張了張嘴,諸般思緒涌上心頭,但最終化作一句話,“你回來了。”
“是啊,回來了。”楚天明說道。
“你還是這樣子,一如六萬年前,從未變過。”龍蘭說道。
楚天明聞言,不禁盯著眼前這位久違的老友,忽然問道:“我還是我,你還是你嗎?”
龍蘭眼簾微垂,嘴角帶著一抹淺淺的微笑,“六萬年不長,也不短。”
“你是被困,還是自愿。”楚天明問道。
“都有吧……”龍蘭嘆了一口氣,“一眼萬年,我能夠感受到時光的流逝……六萬年,不知道發生了多少事情,改變了多少事情……帝焱修真域,還好嗎?”
楚天明搖了搖頭,“我還未去過帝焱修真域。”
龍蘭松了一口氣,“是嗎,那太好了。真怕那些后輩們惹惱了你,被你掀翻了天。”
楚天明失笑,“我是那種人?”
龍蘭想了想,認真道:“大概……是的吧。”
正說著,一縷輕微的震感忽然透過空間傳遞到了秘境之中。
楚天明的眸中逐漸浮現出混沌之色,他目光燭照秘境之外,只見水呼御境之中,太古虛鯤打開九鼎封禪大陣大陣,一道金黃色的卦訣沖天而起。
幾乎是在同一時刻,天源秘境之中,缺不得道人布下九鼎封禪大陣,一道近乎相似的卦訣沖射出秘境,貫入黑石海無盡的黑暗迷霧之中。
其余時空里,位于祥云墨境之中的墨客、位于夢虛幻境之中的姬清竹、位于黃泉刀冢之中的李德焊、位于血海秘境之中的撈尸人、位于無盡水域的大帥,以及位于黑鹿玄境之中的楚筱,也在差不多同一時刻布置下大陣,令得卦訣沖天,震蕩黑石海。
黑石海海水幽幽,自始至終毫無波瀾,然而此時此刻,它這流經混方修真域的一段流域之中,忽然出現了一點波動!
這波動的來源,就是九鼎封禪大陣。
黑石海中無盡的黑暗迷霧之中,只見八道卦訣震蕩虛空,釋放出浩瀚無匹的可怕威勢,一尊金色大鼎的虛像自黑石海中若隱若現,神威無窮,神光濤渺。
楚天明收回目光,淡淡地說道:“九鼎封禪大陣……就缺我這邊了。”
他的目光隨意地落在了鐵索中央處那一朵龍蘭所呆的火蓮上,一指點出,火蓮呼哧一聲冒出無數的星光,星光糾纏,正是最后那一角遮天大陣的陣圖。
楚天明看了龍蘭一眼,問道:“龍蘭吾友,你還記得當初我們征伐黑石海,是因為什么嗎?”
“夫鬼物者,大道之逆旅者也,萬物之湮滅者也,修真之不容者也,當滅、當誅、當絕。”龍蘭答道。
楚天明點了點頭,笑道:“好,那我去了。”
龍蘭微笑道:“去吧。”
六萬年未見的二人,卻像是早已見過的一般,一言一行,若落在旁人眼中,只會叫人一頭霧水,但二人卻好似極具默契的知曉彼此。
楚天明旋即身形一晃,落在了那火蓮之上,祭出九鼎封禪大陣的陣容,重重地轟在了遮天大陣上。
“嗡……”
火蓮之上,空間微微一顫。星辰之光湮滅,遮天大陣最后的一角陣圖即將被取而代之!
黑石海深處,遮天大陣逐漸暗淡……
龍蘭看著楚天明,目光澄澈,平靜如水。
黑石海中,一尊巨大的金色大鼎由虛化實,最終宛如一座神峰一樣,鎮壓在了黑石海中。
九鼎封禪大陣的大道陣痕,開始逐漸滲透到黑石海中。當整個陣法徹底激活的時候,天道的氣機將會沖入了黑石海中,燭照黑石海主人真身之所在。
屆時,一切黑暗皆無所遁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