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林走到木離身邊,眉頭緊皺。
江三對拿長刀的漢子奇道:“你先前在城隍廟不是要跟他打個你死我活嗎,怎么在這?”
顧燦道:“從城隍廟分開,發現他被那些甲士追殺,就一直尾隨在后,一直到這,剛剛見他命在旦夕,就出手救了他。”
江三嘆道:“你膽子可真大,那可是王家家主啊!”
顧燦嗤笑一聲。
“人死卵朝天,有什么好怕的,只是可惜我這位兄弟…”
看著如爛泥般軟倒在地的木離,顧燦眼眶微紅,他自己沒什么大礙,無非手折了一下,受了點小傷,可木離,以后就變成一個廢人了。
青林搭住木離脈門,身上氣機往木離體內游走,一點一點替他修復受損的經脈和氣穴,可后者身體實在破爛不堪,再承受不住任何氣機的摧殘,稍不小心,就可能令其當場斃命。
“沒用的…”
木離輕輕的搖了搖頭,苦笑道:“東西帶回了嗎?”
江三趕緊從身側拿出一個精致的木盒,從里面取出一個暗金色的鐲子,鐲子不大,也無精美之處,只是放在江三手里,感覺沉甸甸的。
木離微笑著點點頭,“希望你們能按先前約定的去做,我木離感激不盡,另外,我還有一個請求,希望恩公能夠答應。”
青林正了正神色,“請講。”
此刻,落日的余暉,正照耀在木離身上,有些刺眼。
他緩緩閉眼,輕輕道:“還請恩公給我個痛快,若是可以,將我尸骨葬在青陽鎮東邊的山頭上,我想死后,也能見到青陽鎮的大好風景。”
顧燦突然吼道:“你在說什么狗屁東西,怎么,覺得這樣活受罪了?
是,你木離孤家寡人,孜然一身,死的瀟灑總比活的茍且要強,但你有沒有想過,你父母當初含辛茹苦把你養大,費了多大心血,多少次日日夜夜的痛苦煎熬,多少次風風雨雨的幸苦勞作!
他們生你,育你,教你長大成人,如今倒好,你一句話就想死,可你知不知道,他們此時此刻,或許正站在門口,望著遠處,翹首以盼等你歸來,你他娘的忍心就這樣離去!”
倆行清淚從木離眼中流下,他壓抑住低吼的聲音,有些撕心裂肺。
“你以為我想死?都已經成這樣了,我哪有臉面對他們,回去不僅會拖累他們,還會令他們更加傷心,我沒得選擇!”
野獸般的低吼讓幾人黯然神傷。
青林思索一會道:“其實也不是沒得選擇,這世上有一些靈丹妙藥,能活死人,肉白骨,只要尋到,不僅能治愈身體,就連修為,也能恢復如初。”
木離閉著眼苦笑,“那些靈藥,就是把整個青陽鎮翻過來,也尋不到的。”
顧燦突然眼睛一亮,“青陽鎮沒有,但清廷城一定有!”
江三在旁聽得目瞪口呆,“那個…你們不會要去清廷城吧?”
顧燦轉頭看他。
“有何不可。”
江三用看傻瓜一樣的眼神看著他。
“你是真傻還是裝傻,用屁股想也知道,那些靈丹妙藥何其珍貴,清廷城尋常人家肯定沒有,那就只能去清廷城城主那要了,可問題是,人家憑什么給你?”
顧燦正色道:“憑我這條命!”
江三樂了,“他娘的你就別逗我笑了行不行,人家清廷城城主何等尊貴,你的命抵得過人家一根小小的頭發絲?難不成你還想硬闖不成?不是我說你,清廷城貴為龍殷十城之一,高人無數,你說你一條小小的魚蝦,去那滔天大海中能翻什么風浪?”
顧燦沉默了,剛剛熱血上涌,只想為兄弟倆肋插刀,卻也沒想那么多,如今聽江三這么一說,合情合理,不由有些絕望。
青林此時開口,“我去清廷城走一趟。”
“你…!”
江三和顧燦異口同聲,一臉驚異的看著他。
青林點點頭,“你們在這照顧木離兄弟,我去清廷城求藥,想那積善救人之事,城主不會拒人千里之外,只要見到城主,總會有辦法的。”
“那我跟你一起去。”
江三看了看躺著的木離,嘆了口氣道:“雖說這事因他而起,但這家伙好歹救了我哥一家三口,這份情誼,我江三雖然混賬,但也不能不報,就讓我跟你走一趟,路上也好給你出出主意。”
青林看著他,“你當真要去?”
江三一拍胸脯,“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哪來那么多廢話,不過…”
江三眼珠一轉,指著他哥一家,“要是我們走了,那王家來人尋仇,可不好辦,所以,走之前,我們還得去王家走一趟,跟他們講講道理,要是他們不跟我們講道理,好辦,就用拳頭再跟他講一次道理,讓他們不敢來此尋釁。”
青林點點頭,“有道理,就這樣辦。”
江三和顧燦將木離小心翼翼的抬進他的小木屋,安排好哥哥嫂子好生照顧,青林將身上所有銀兩留下,和江三踏上去往王家的路。
青陽鎮東邊的小路上,江三思來想去,心中有個問題總也想不透,最后他開口,問青林道:“你這樣做,究竟是為了什么?”
青林看著他,不解道:“什么?”
江三有些無語,這個少年,當真是腦子秀逗了,不然怎會如此行事?
“從你在小鎮上救下那小女孩起,又為了木離,不惜與騎尉大人帶領的甲士對抗,甚至答應為他去清廷城求藥,現在又與我去王家講道理,而且不是去講一般的道理,你這么做,究竟是為了什么?其實你從一開始,就大可以不管的,那樣也沒人會說你什么。”
青林輕輕一笑,。
“我爺爺說過,要待人以善,做人以誠,遇事以真,交友以心,路見不平,更要拔刀相助,遇事認真對待,心存善念,謹守初心,我覺得這一切都是有意義的,為何不管?”
“…”
江三一時間,竟無言以對。
“倒是你…”青林話風一轉,“先前你見小家伙江軒情況危急,下意識飛奔而去,擋在那人身前,就不怕么。”
“怕,當然怕!”江三一拍胸脯,“可在怕那也得面對,那可是我家人,至親!別人欺負我可以,欺負他們,不行!”江三這話說的斬釘截鐵,不容置疑。
青林笑了,“那之前在青陽鎮上,我救下那個小女孩時,沒人敢為我們說話,而你偏偏站了出來,替我們解圍…”
江三有些心虛,聲音立刻小了下來。
“年輕人嘛,難免有血氣方剛的時候…”
青林呵呵一笑,“你人其實挺善良的。”
第一次聽人說他善良,江三破天荒有些窘迫,隨即想到什么,一臉驚喜道:“既然我這么善良,那你是不是可以教我練劍了?”
青林認真的看著他,道:“你為什么要練劍?”
這是青林第三次問他。
江三想了一會,不在像以往那般,滿嘴胡言,認真答道:“我想保護好我想保護的人,也想練劍有成后,去整個龍殷看看,想闖一下一個姓金的先生書中所描繪的那種“江湖”,途中遇不平之事,或許也會拔刀相助,但會量力而行,更想如那天人一般,朝夕間,神游萬里,起始間,遨游太虛。”
青林輕輕的搖了搖頭。
江三眼里滿是失望,剛剛那種期盼消失貽盡,隨即又是一張笑嘻嘻的臉龐,“我就知道你不會教我,不過我也說過,你他娘的就是教我我也不學,劍,那他娘的就是娘們學的,我一個大老爺們,才不稀罕。”
青林繼續搖頭,隨即笑道:“劍,我是決計不會教你的,不過,我有一刀,你學不學?”
江三愣住了,整個人突然就這樣愣在原地,他眼眶微紅,嘴唇止不住的顫抖。
“你真的…愿意…教我?”
青林點點頭,“其實我并不是不想教你練劍,只是你的性子,只適合大開大合的刀法,你只要肯用心,堅守本心,將來成就不會低的。”
江三如小雞啄米般點頭,“用心用心,我肯定用心,只要你肯教我修煉,叫我做什么都行。”
倆人繼續前行,江三沉浸在巨大的喜悅當中,就快臨近王家之際,江三突然問道:“你如果教我練刀,是不是我就要叫你師傅啊?”
青林搖頭,“我只教你入門的修煉方法和刀法,算是指點,所以不必那么隆重,你叫我青林就好。”
江三斷然拒絕,“那怎么行,既然不能叫師傅,那就叫青兄,不,青哥,青大哥…不知您教我那套刀法厲不厲害,有什么名堂,叫什么名字?”
“霸--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