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淼凝視斷水,神色黯然:“這不是我的劍了,你若要,就給你,若不想要,隨便找個地扔了便是。”
青林神色認真,輕聲道:“你練劍多久了?”
藍淼眉頭一皺,有些不解,還是答道:“從懵懂之齡摸劍起,至今二十余載。”
青林點了點頭,又道:“這把斷水陪你多久了。”
藍淼眼里滿是復雜之色,“三年了…”
他望著斷水劍,遙想三年前,以自身氣機引天山碧水寒潭里的精氣,鍛造出這把斷水,劍一握在手,就仿佛和他融為一體,那一刻,他曾一劍斬斷天山瀑布,那時的他,是多么的意氣風發。
他御劍在天,一掠千里,誓與劍魁爭高低。
可如今,被一少年完敗,這讓他劍心受創,譏笑自己這劍道其實也不過如此,既然做不了那劍道魁首,那就甘愿做個平凡人。
青林嘆了一聲:“既然如此,那我就替你把這劍葬了。”
藍淼不說話,不知青林何出此言。
青林在手里掂量斷水劍,道:“斷水呀斷水,你主人拋棄了你,想必你心里極難受,肯定也不想再跟別人,既然這樣,我只好找個地方,把你葬下,希望你重生時,能找個愛你護你的好主人,常伴你左右。”
青林轉身欲走。
藍淼忽覺心中一痛,整個人失魂落魄,他下意識叫住青林,“等等…”
青林嘴角微笑,轉身將斷水第三次雙手奉上,道:“我給你講個故事。”
“我小時候愛玩,沒錢買玩具,我爺爺便替我做了把竹劍和木刀,我跟我二師傅練劍時,一直都用這支竹劍,想當初為了練劍,我不知被師傅打倒過多少次,有幾次甚至昏迷不醒,現如今,我師傅走了,但我依舊沒勝過他哪怕一次,但我知道,只要我的劍還在,只要肯吃苦,總有一天,我會戰勝他,哪怕那人是我師傅。”
“因為每次被揍的鼻青臉腫,滿地打滾時,它總會陪在我身邊,默默守護我,無論寒冬酷暑,無論日曬雨淋,它始終對我不離不棄,它尚且對我如此有心,我為何不為它奮發向上,哪怕它只是一支竹劍。”
青林身后竹劍,無人催動,居然自己飄向半空,落在青林身前飛舞打轉,好似青林說的這番話,令它極為開心。
青林拍了拍它的劍身,它乖巧的落回身后,安靜下來。
眾人都被這一幕給驚訝了,這劍居然如此通靈,要知道,這只不過是把再尋常不過的竹劍啊。
清蜓先生望向青林,忽道:“好一個少年。”
上官清清一驚,與清叔朝夕相處十余載,第一次聽到他如此贊賞一個人。
紫衣少女也忍不住輕嘆,“好厲害的劍…”
遠處遙望此地的高樓上,白衣公子龍一陷入沉思,蒙面男子道:“看出什么來了?”
龍一露出少有的凝重之色,道:“叫青林的少年已然練就劍心,與手中劍心有靈犀,據我所知,整個龍殷也就百年前的酒劍神李屹白和現如今的劍魁--白敬亭用劍能有此造詣。”
“即便如此,恐怕也不是你沉思苦想的緣由吧。”
龍一點點頭,又道:“青林剛剛所使的劍,如果我沒猜錯,應該是數千年前,一位絕頂人物創的劍法,叫做凜劍!”
“凜劍亦冰,傳說中的三人之一?”
“我也不敢斷定,畢竟沒見識過,只是覺得像罷了。”
黑紗罩面的男子沉默,若真是凜劍,那就說明傳說中的人物,還在這世間的某個地方…
…
藍淼終于接過斷水,劍一入手,只覺一股倍感親切的感覺從心底油然而生,劍在手中,微微顫鳴,藍淼撫摸著劍身,低低道:“老朋友,對不起…”
青林回到江三身邊,后者對他豎起大拇指,低聲道:“可以呀,小林子,沒想到你這么能說會道,還懂得這么多道理。”
青林輕輕笑道:“那人很不錯,我不想毀他的劍道,就試著跟他講道理,也不知他聽不聽的進,其實我都是亂說的。”
江三啞然,“這他娘的…”
當藍淼再次手握斷水時,心里很是愧疚,覺得真不該拋棄它,一時的成敗,算的了什么,他的劍,從鑄造之日起,就不分彼此,注定陪伴一生。
藍淼心中寬慰許多,對著青林躬身一拜,道:“日后再見,定再要討教一二,三次贈劍之情,不敢相忘,日后也定當回報。”
青林點了點頭,笑著跟他抱拳作別。
金無命臉色難看,走了一大助力,讓他很不爽,連帶著青林也成了他的眼中釘,肉中刺,只不過今日勢在必行,還是要繼續的。
虬髯大漢貝鋒,歡樂童子和淋潔羽三人對視一眼,貝鋒突襲發難,一拳直奔青林后背。
淋潔羽搖曳生姿,和歡樂童子緊隨其后,三人將青林困在當中。
所有人不明就里,不明白他們為何突然對這個少年發難,只聽淋潔羽清脆的聲音傳開,“我們三人先對付這少年,金老盡管辦正事,等我們收拾了他,騰出手來,定來相助。”
金無命一咬牙,也不深究話中深淺,猛力一揮手下,喝道:“拿下城主府,事成后人人皆有重賞。
此言一出,四大家族所有高手傾巢而出,對著清蜓先生和三位統領撲了過去。
“殺!”
喊聲震天,四位家主帶領舉族之力,在此背水一戰。
清蜓先生冷哼一聲,腳尖輕點地面,城主府立刻日月顛倒。
清蜓先生的法天象地!
這一刻,地在上,天在下,江三又一次體會到了頭暈目眩的感覺,只覺心神間一陣搖晃,就要從地面掉往天上。”
青林被三人纏住,看到江三境況,卻一時脫不開身。
一道琴音傳來,一股柔和的力量將江三輕輕托住,飄向紫衣少女身邊。
在那柔和的氣機上,江三頓感舒心,拍了拍胸脯,松了口氣。
紫衣少女身旁的俏丫鬟調笑道:“膽小鬼…”
“你他娘…”江三回頭一看,取笑他的竟是一位無論身段還是臉蛋,都是一等一的調皮少女,后面罵娘的話硬生生給咽了回去,才道:“你才膽小鬼,你全家都是膽小鬼…”
那調皮少女哼了一聲,飄身向前,將一位四大家族的高手一掌拍飛,對著江三挑了挑眉,意思是不服來戰。
江三立刻噤若寒蟬,他可不認為他比那四大家族的高手還要厲害,俗話說,好漢不吃眼前虧,那才是硬道理。
他立刻換上笑臉,一臉諂媚道:“姑娘威武霸氣,不光人長的俊,手段也高明,揍他狗娘養的。”
俏丫鬟臉一紅,啐一口道:“你這人沒皮沒臉,什么話都說得出口,也不知羞…”
龍殷曾有傳言,號稱先手無敵的清蜓先生,若是率先出手,實力可以超越排在他前面的倆位,卻從來沒人見識過。
只知落入清蜓先生的法天象地中,人人如他棋子,召之即來,揮之即去,任你有天大神通,也不得不俯首。
只見以金無命為首的數十高手,在法天象地內,猶如蝗蟲過境,個個展露猙獰,飛奔向清蜓先生。
清蜓先生手指連點,虛空中炸起陣陣漣漪,有建筑樓閣化整為零,各個部件向漣漪處激射而去,有不少身影被射中,頓時倒飛出去,口吐鮮血。
金無命隨手撥開一扇木門,只覺手臂一震,整個人倒掠三丈,他臉色陰沉,以他的修為抵擋一片激射而來的木門尚且如此,其他人更不必說。
只見場中人,如那熱鍋上的螞蟻,騰轉翻飛,拼命閃躲那些障礙,有閃避不急者,立即掉入天幕,如入無盡深淵。
一陣裊裊琴聲揚起,只聽得紫衣少女道:“我祝你一臂之力!”
琴音驟然加快,動人心弦,一道道無形氣機在那些竭力閃躲的人影身上炸裂。
五音六律十三纏,扣指彈弦破心環!
眾多高手,已有一半墜落下去。
困住青林的貝鋒、淋潔羽和歡樂童子,見這一幕,心中俱是驚駭!
這校武場所站之人,無一不是清廷城內的頂尖高手,卻不料在幾息間,就被清蜓先生和單無雙滅了一半。
換做他們任何一人,決計是做不到的。
他們之所以圍困青林,是不愿與清蜓先生陷入死局,但四大家族的傾力要求,卻也不敢怠慢,倆倆相難之下,只好對青林這個看似不弱的阻礙下手,無論是那一方勝出,他們都能全身而退。
青林在三大高手的夾擊下,依然毫發無損,這不由的讓三人暗暗吃驚,這少年真的太強了,要是拼命,肯定會付出不小代價,但要敷衍了事,萬一四大家族勝了,日后追究起來,也難免頭疼。
三人相互間交流神色,氣機驟然一變,突然發力,對青林的攻擊如狂風暴雨,越來越急。
青林一直冷靜應對,在他們眼神交錯之際,手中劍早已迸發出冷冽的寒意,體內的氣海內,更有一抹青光,一閃即逝。
貝鋒一拳轟向青林面門,青林一閃而過,猛烈的拳風震得青林衣襟咧咧作響。
淋潔羽面帶笑容,左手食指處有寒芒閃過,每次出手,都會刺向青林身子各個氣穴,原來她手指間有一根寒光閃閃的銀針,不易察覺,卻最是危險,防不勝防。
歡樂童子不知何時,手中握有一把金絲大環刀,他人矮身微,刀芒縱橫間,專攻青林下旁,一個不小心,就會被砍斷雙腿。
這三人配合不說天衣無縫,但也攻防兼備,如此上中下三路合力圍攻青林,讓不遠處的江三心中捏了把汗。
他緊緊握著手中那把黑刀,直到刀柄嵌進肉里,也不為所動。
江三心中苦悶,我他娘的算什么兄弟,兄弟有難自己只能冷眼旁觀,想上前幫忙連步都邁不出,只覺心中有口氣實在難平,再也抑制不住,對青林用力吼道:“小林子,加油啊!”
作為兄弟,目前能做的,也只有這么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