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練抱著何婧英上了樓,洪福酒館里的三層小樓里都住滿了人的。蕭練徑直抱著何婧英上了他曾經住過的閣樓。
閣樓里推滿了箱子,他兩腳將箱子踹開,露出一塊空地將何婧英放在地上。
李凡與劉隱舟也都跑上了樓來。李凡看到何婧英的樣子,一個趔趄,小藥箱子摔在地上,里面的瓶瓶罐罐從箱子里滾了出來,滾了一地。
蕭練一把將李凡拽了過來:“你快來看看!”
李凡一手扣住何婧英的脈門一手扳開何婧英的嘴看了看。李凡手微微顫抖著:“針,針!”
劉隱舟趕緊將針取出來遞給李凡。
李凡對準何婧英的幾個穴位扎上幾針,何婧英身軀一震咳出一口血來。
蕭練趕緊將何婧英扶起來讓她躺在自己的腿上。蕭練用手將何婧英嘴角的血跡抹去。“李凡這怎么回事?”蕭練根本控制不住聲音里的顫抖。
“她感染了。”
饒是蕭練早就猜到了,但被李凡證實的時候,心臟還是被重重地一擊。蕭練緊緊抱著何婧英,小心翼翼地看著李凡:“李凡,你能做出藥的是不是?”
“等不及了。”
蕭練驀地抬頭:“什么等不及了。”
“她病得太重了,引起了并發癥,她現在心律失常,內臟是否有出血我看不出。”
“什么意思?”
李凡聲音雖輕,但每一個字落在蕭練身上卻如擂鼓:“撐不過今日……”
蕭練雙目通紅,雙臂更加用力地環繞著何婧英,看著李凡的眼神中帶了祈求:“李凡!你能救她!你的藥不是快試出來了嗎?”
“可我只是普通人!”
沒有醫療設備,沒有抗生素,他拿什么救?
“我的藥只能針對疫癥,但是她太嚴重了!更嚴重的是她的并發癥!我的藥救不了!”
“你胡說!”蕭練怒吼道。
何婧英的手輕輕動了一下。她握緊蕭練環繞在自己身上的手:“蕭練。”
蕭練驚惶地低頭,只見何婧英臉色越了越蒼白。“阿英,你不要怕,我能救你的。”
“蕭練,你不要難過。”晶瑩的淚水從何婧英眼角滑落:“人總是要死的。”
鮮血從何婧英的嘴角涌出。蕭練手忙腳亂地將鮮血拭去:“阿英,你不要說話,你不會有事的。你怎么能死?我還沒有娶你!我還想娶你!我后悔了阿英,我后悔我沒早一點跟你說說。”
何婧英輕輕笑了笑,看著蕭練的眼中全是不舍。何婧英輕聲道:“好,我答應你,嫁給你。”
“若是有下輩子,我一定來找你,早一點遇到你,嫁給你。”
大顆大顆的淚水從蕭練的眼中涌出,落在何婧英的臉頰上。
蕭練看著李凡聲音里帶了些絕望:“李凡!你救她啊!”
李凡跪坐在一旁頭埋得低低的。劉隱舟什么話都說不出來,只能看著一股又一股的血從何婧英嘴角流出。
何婧英輕輕拽了拽蕭練的衣袖。蕭練低下頭看著懷里的何婧英:“阿英,你不會有事的。你答應過要與我在一起的,你怎么能食言?阿英你看啊,大齊保住了,李凡一定會有藥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你也會好起來的。”
何婧英伸出手,輕輕撫在蕭練的臉上:“蕭練,對不起,我陪不了你了。”
“阿英!”
眼見何婧英的手就要從臉上滑落,蕭練一把將何婧英的手握住,攥在手心:“阿英,你不要扔下我一個人在這里。我求求你!”
“蕭練,你能再笑一笑嗎?我喜歡看你笑。好看。”
蕭練顫抖著,努力咧出一個難看的笑來。
“阿英,你看著我。你不會有事的。”
“阿英……”
“阿英!”
何婧英再也沒力氣扶上蕭練的臉頰,身體里傳來的痛楚似要攪碎心臟,疼痛但是四肢卻沒有任何力氣,臉抬起眼皮再看一看蕭練的力氣都沒有。
可是真的好舍不得啊。
這個人的眼神這么澄澈好看,這個人這個暖。
這么舍得呢?
若是能早一些遇見他多好,在她未嫁時。她便能與蕭練真正的在一起,與他琴瑟和鳴鴛鴦棲,與他同心結結永相系。
蕭練的吻落在何婧英的額頭上,睫羽上,蒼白的唇上。
蕭練的吻一如往昔的炙熱,可還是不能阻止何婧英的身軀漸漸變冷。
蕭練你不要難過啊,不值得。不值得為我這樣一個殘敗的人難過。
你是一株向陽生長的花,便永遠留在陽光里吧。你不需要有我這樣陰暗的背影。
蕭練,我舍不得,但是對不起,陪不了你了。
蕭練顫抖著擦去從何婧英鼻尖流出的血來,滿手的血,怎么擦都擦不干凈。喉頭似被一團棉花堵住,眼淚從蕭練臉頰留下,他吻著何婧英的額頭卻什么聲音都發不出來。
驀地,李凡撲了上來,他一把拽住蕭練:“蕭練!法陣!”
蕭練有一瞬間沒有明白過來李凡在說什么。
李凡晃了晃蕭練:“蕭練,可以回到那個世界的法陣!送她過去還有救!”
蕭練恍然大悟,他輕輕將何婧英放在地上:“阿英,你堅持住,我救你。不準你死!”
手掌劃過刀刃頓時鮮血從蕭練的掌心涌了出來。蕭練顫抖著手在地上畫著法陣,但速度卻極快。
咒語緩緩念出。
那血陣發出點點紅光。
蕭練緊緊握住何婧英的手。
“阿英,你堅持住,我能救你!”
血陣的紅光漸起,李凡趕緊將蕭練握著何婧英的手掰了下來:“蕭練,陣法要生效了!”
蕭練跪在陣法旁,眼睜睜看著紅色的光將何婧英包裹住。
“阿英……”
紅色的光慢慢將何婧英吞噬。
蕭練一拳捶在地上,對著陣法吼道:“宗薩!宗薩!”
“宗薩!你救她!”
我求你救她。
紅色的光散去,原本躺著人的地方剩下了一件鵝黃的衣衫。似有紅火的蝴蝶從衣服中飛起,扇著翅膀在閣樓里飛舞。最終落在蕭練的指尖,說不出的眷戀。
蕭練癡癡地看著那只蝴蝶,看著那火似的蝴蝶最終燃燼,一點灰都沒有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