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錦齡回了池家。
“姑娘午膳沒用好吧?奴婢瞧著那季姑娘都吃不下飯,何況姑娘了。多膈應人啊。”酥柔回了府便碎碎念。
“來人啊,給姑娘將鍋里溫著的雞湯端上來。再上些清淡小菜吧,開開胃。”酥柔吩咐道。
魚香一直侯在一旁低著頭,若是平時,魚香早已將一切準備好了。
這個丫鬟,別的不說,手腳勤快眼睛也看得到事兒。
便是放到別的府邸,也是一把好手。
但是……
池錦齡手中端著雞湯,勺子發出輕輕的脆響。
“說起來,那季姑娘也是可憐人呢。聽著無父無母的,這天寒地凍也沒個地方可以去,難怪要起了這樣的心思。”池錦齡有一下沒一下的把玩著勺子。
酥柔白了她一眼:“姑娘你想什么呢,這世間又窮又苦的人多了去了,那人家沒起壞心思?那樣的壞東西就該凍死她。你也不想想自己,你要是被退親了,這京城里所有人的脊梁骨都要給你戳斷,這也就罷了,那揚哥兒還小,還未長成,到時候你一個孤女,爹不要,娘已死,你和揚哥兒的慘,比她好不了多少!”
“要奴婢說啊,她有怨有仇就找誰去,萬不該拉著姑娘做墊背。這樣的人,死一千次也不足惜!”酥柔看得很清楚。
池錦齡輕輕嗯了一聲。
“奴婢猜著,只怕是陸家認識的后人。老太太后面明顯是認出她了啊,不過她以這樣的方式有求于人,陸家才懶得搭理她。陸家也是大方,還給了個宅子,哼!”酥柔翹了翹嘴,不過想起自家姑娘還未嫁過去,要和不能干澀太多,倒也沒再說什么。
畢竟陸老太太和陸世子,不管明里暗里都是維護她這未來世子夫人的。
“魚香,你覺得呢那季姑娘你怎么覺得?”池錦齡放下碗,碗和勺子發出叮當的聲音,似乎還嚇了她一跳。
酥柔有些不解的看著她:“她能怎么想,奴婢雖然沒讀過什么書,倒是聽過一句話,食姑娘的祿,忠姑娘的事。難不成魚香還能想那季姑娘的事啊?姑娘你可真好笑。”酥柔嘻嘻道。
“那叫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池錦齡嘴角一抽道。
酥柔尷尬的摸著腦袋直樂。
魚香卻是臉色煞白,渾身緊張。
“我記得,魚香你以前就是在京城伺候姑娘的吧?可還記得是哪家?”池錦齡沒看她。
魚香低著頭,一語不發。
酥柔似乎也發現了兩人之間的氣氛不太好,便縮著腦袋不再多說。
她今兒一直覺得魚香不大對,明里暗里也提示了幾次,可魚香好似都不在狀態一般。
“魚香,你來這里也快一年了,我可有哪里虧待過你?”池錦齡也正了臉色。
魚香臉色晦暗,噗通一聲跪在地上。
“從未,姑娘從未虧待過魚香。”甚至說,明明季家當年更有權勢,但她給的銀錢都不低于當年季家的。甚至這里的氣氛也好多了,池姑娘經常買各種東西給大家吃喝,吃喝住都比季家給她更好。
魚香眼淚掉落,在地上磕頭。
“是魚香對不住姑娘。是魚香的錯,是魚香辜負了姑娘的期望。”
酥柔一臉莫名,好似看不清一般。
“季姑娘,便是你原來的主子吧?你也早就知道她回了京城?”池錦齡微閉著眸子,眼中毫無情緒。
魚香詫異的看著她,似乎想不到她竟然什么都知道。
魚香默然不語。
酥柔卻是恍如雷劈氣得暴跳。
“你,你,魚香,你竟然是那個女人的奴仆!你怎么不早說!你早就見過她了?”酥柔眼睛都瞪圓了,仿佛被人背叛一般又氣又怒。
“奴婢勸不住她,奴婢勸不住她。”魚香落淚急急忙忙道。
“當年季姑娘對我有恩,結果卻失蹤了。魚香沒有別的法子便在季家報恩,從她出生便在她跟前伺候。只想著待她出了嫁,奴婢也還了恩情。誰知道姑娘五歲那年,季家全數流放。是她還了奴婢賣身契,讓奴婢離開。”魚香只覺自己此生都虧欠池姑娘了。
“所以,以前你真以為她死了,逢年過節便燒紙祭拜。甚至還買上了她最喜愛的甜點。可今年,你卻是發現她回了京,且還想動了心思找陸封安?”池錦齡冷笑出聲。
她就說,為什么年初時魚香燒的紙一點也誠心。只敷衍了事。
“奴婢勸過她,奴婢早已勸過她。”魚香只喃喃這一句。
那時她見到姑娘能回京很開心,但姑娘卻是一心想要救季家。如今能在陛下面前說得上話的,也只有陸家了。
“那你就從未想過告訴姑娘一聲?就這么讓她,大庭廣眾下來打姑娘的臉?”酥柔氣得上前便給了她一巴掌。
“奴婢不知道她會這么做,奴婢不知道她會……”魚香滿是愧疚,當她發現舊主子堵在新主子面前,揚言自己才是他的妻子時,她早已嚇慌了神。
“我看你是忘了,你現在是拿的誰的俸祿,吃的誰的飯。你被賣時,人家要將你賣進青樓,是姑娘救了你,讓你來池家做大丫鬟。你就這般報答她,你狼心狗肺,你,你……你無情無義,你……你不配為人!”酥柔指著她怒罵。
書到用時方恨少啊,罵人的詞兒都不夠。
“是奴婢對不起姑娘。”魚香來來回回只會這一句,從她隱瞞一切開始,便做出了選擇。
“她,她太可憐了。奴婢,奴婢做不到將她捅出來。季家什么都沒有了,奴婢做不到啊。”若是她將一切捅出來,萬一季姑娘被抓,只有死路一條。
“那你回她身邊吧。主仆重新相聚,想來,也是一番美談。”池錦齡淡淡的看著她。
“將她的賣身契拿來。”酥柔跺了跺腳,她才不想拿呢,看著魚香滿是怒意。
只是見姑娘發了怒,這才慢吞吞的拿了過來。
“你既然想跟著她,便跟著去。我這里,也留不住你。這賣身契,便還給你。”池錦齡將賣身契還給她。
果不其然,瞧見了魚香眼里更深的歉意和悔。
魚香在池家門前磕了頭離開,酥柔一直悶悶不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