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有情有義!
穆紅鸞這傻姑娘才是有情有義的性情中人,為了一個趙敬舍了一生,現下又為了一個燕岐晟暗暗許了這一世!
這傻帽兒扣她腦袋上,倒是不大不小正合適!
燕岐晟那知她心思,當下應道,
“什么分道揚鑣,你即是我妻子便是要陪我百年,以后入我們家祖墳,一世都不會分開的!”
穆紅鸞聽了只是笑,
傻小子!你如今不知情愛自是隨口應諾,以后待你真正遇到心上那個人時才知,世事難料,人心難測,年幼時的話卻是做不準的!
兩人在這處說話看書,不知不覺又一個時辰過去,穆紅鸞瞧著時辰要走了,那頭小丫頭來請道,
“甄家娘子請小爺到觀瀾院里用飯!”
燕岐晟擺手,
“說我練功,不過去了!”
穆紅鸞仔細打量他神色,
“這表妹你是當真不喜歡么?”
燕岐晟聞言氣得不成,橫眉怒目道,
“你不信我么?”
穆紅鸞忙笑著安撫他道,
“信你,信你我自是信你的!我想個法子早日將她弄走吧!不過……日后你若是反悔可不許怨怪于我!”
燕岐晟聞言大喜,忙沖她作揖道,
“多謝夫人救我!”
穆紅鸞聞言臉上一紅,
“胡說什么!”
這小子!現下他們還未成親呢,亂叫什么!
聞香在一旁也是笑,燕岐晟倒是半點不扭捏,
“這那里是胡說!前頭我瞧著我爹哄母親時便是這樣的!”
無事時就打拱作揖,口中夫人、環娘、卿卿的叫個不斷,那有半點兒男人大丈夫的威儀!
他自家不知一不小心卻是將他老子給賣了!
穆紅鸞只是笑得不成,坐上車都還是忍不住的笑,便這么一路笑著出了李府回自家去了。
第二日又來府上卻是學畫,阿璽又借著甄娘子貶低了穆紅鸞一通,穆紅鸞照舊神游物外,只當沒有聽到一般,阿璽拿她無法倒將自己氣得不行,當下甩袖子出了門,留下甄玉瑟與穆紅鸞在這處。
甄玉瑟勸道,
“姐姐,這琴棋書畫乃是大家娘子必學之課,日后您跟了表哥去到天子腳下便知那處與旁不同,似這般鄉下見識自是不成的!”
穆紅鸞聽了卻是似笑非笑撇了她一眼,
“妹妹這話確是有理,不過現在左右無人做姐姐的我也攤開了來說,我這小門小戶的鄉下女子雖說不懂琴棋書畫,但也懂貞孝節烈,妹妹這一趟自魔窟歷劫而歸,怎不知歸家好好兒回去做個大家的小姐,怎得還要在這處呆著?”
甄玉瑟一愣臉上緋紅,應道,
“我……我是應了表姨父之邀到這處做客的!”
“哦,即是做客便應有做客的樣兒,每日里無事便纏著我那未來的夫君作甚?他已是有了我這三媒六聘的妻子,若不是因著年紀小我們已行禮完婚了,他若是要納小娶妾也得我點頭才成,如今我瞧著你不順眼,不許你入了我們家門,你還是那兒來的回那兒去吧!”
一番話說的甄玉瑟眼圈通紅,下唇咬得泛白應道,
“誰……誰要……要做妾了!”
“喲……”
穆紅鸞聞言將手里筆往她那桌面上一扔,那一幅好好的喜上枝頭便被毀了。
這廂眼露兇光,一步步迫過去,一掌拍在書桌上,
“砰……”
掌力透過桌面,咔嚓一聲那桌面立時裂開一條縫來,甄玉瑟那曾見過這種厲害,嚇得連退三步,抖著聲兒問道,
“你……你要作甚?”
穆紅鸞沖她一齜牙,
“你不想做妾,難道還想要我這正妻之位不成?”
這廂她陰陰一笑,冷冷哼道,
“哼……哼……老娘好不晚釣到了這么一個金龜婿,你敢來搶……你要搶也成,瞧瞧你自家的腦袋有沒有這桌子硬!”
卻是又用力一拍,那檀木的條桌終是受不住力被一掌打得從中裂開,咔嚓一聲倒在地上,上頭的筆墨紙硯散落一地,立時一片狼藉!
那甄家小娘子幾曾見過這般粗魯的女子,嚇得又后退三步,身子撞到門上反手扶了門框倒似找著了些膽氣,
“你……你……你如此粗鄙,表哥日后必休了你!”
穆紅鸞見狀左右瞧了瞧卻是伏身撿了那硯臺在手掂了掂,恨恨道,
“左右他要休我,我倒先將你這張臉毀了再說,也免得現下就被你搶了男人去!”
說話間那硯臺帶著風聲便飛了過去,
“呼……咻……”
硯臺飛過去卻是偏了三分,重重的鑲到了甄玉瑟臉旁的門框之中,里頭的殘墨早已四散開來,濺了甄玉瑟一頭一臉,那勁風掃得她臉上刺痛,
“啊……”
她忙伸手抹臉,低頭一看手上全是黑漆漆的墨水,見穆紅鸞一臉猙獰樣兒,怕她真要對自己動手,嚇得尖叫一聲轉身就跑,一面跑一面捂了臉哭著回了自己那院子。
隔了一日甄玉瑟果然向燕韞淓辭行,燕韞淓只是與她客氣了兩句,便親自寫了一封信,又派了燕五一路護送,將她送回河東去了。
燕岐晟與穆紅鸞到太原城外送行,甄玉瑟坐在馬車之上,撩了窗簾瞧著燕岐晟卻是欲言又止,眼見得馬車已是出了城外兩里,終是忍不住招手叫他,
“表哥,你來……我……我有話對你講!”
燕岐晟瞧了穆紅鸞一眼,依言過來,
“表妹此去路途遙遠,一路珍重才是!”
甄玉瑟應道,
“表哥,我在甄家本是嫡出的次女,前頭大姐姐遠嫁,因著爹娘講你蒲國公皇親國戚又富可敵國,更有你是青年才俊前途光明,我才丟了女兒家的顏面,不遠千里走了這么一遭,原想著能覓得良人托付終身,卻那知你家中有這么一位兇悍的娘子……”
燕岐晟聞言只得嘿嘿摳頭道,
“長真只是性子兇了些,但她心地卻是極好的!”
甄玉瑟點頭道,
“我知她是好的,紅水鎮之事若沒有她,我如今也不知身在何處,只是我被那富貴迷了眼,財帛動了心,便裝作視而不見,聽而不聞,我知你心不在我,只是總歸相處一場,表妹勸你一句……姐姐那性子實在兇悍,以后你們去了臨安必要惹事生非,表哥還是好自為之吧!”
燕岐晟拱手道,
“多謝表妹提醒!”
甄玉瑟見他神色淡淡只得暗嘆一聲放下了簾子,
“走吧!”
車輪滾滾帶著人一路前行,待得走遠了那貼身的丫頭問甄玉瑟,
“二娘子為何便這般走了,那穆家的小娘子出手如此兇狠,為何不向國公爺告上一狀,狠狠責罰于她,說不得還能退了這婚事!”
甄玉瑟聞言只是冷笑,
“這府邸不過巴掌大的地方,我一路狼狽回去,多少人瞧在眼里?國公爺若是有心想管早就出手了,那用得著我去告狀!那一日待到了半夜都不見有人過來安撫一句,便是那阿璽媽媽也沒有出面,我若是再不懂便真是傻了!”
這大家出來的女子旁的不知,這進退二字卻是定要知曉的,若是國公爺有心,表哥又對她有意的話,穆紅鸞如何敢這般囂張,不過是瞧出來表哥對她并無情意,又有意縱容,這才張狂出手罷了!
想到這處還是又撩簾子看向后頭,官道上那馬上兩人遙遙并立,卻是男子英氣勃發,女的艷麗娉婷,卻是好一對璧人!
心下是又酸又澀,私心里倒也羨慕這穆紅鸞,敢說敢做,若是日后自家嫁了人,也能在后院之中這般教訓那些鶯鶯燕燕的女子便是有福了!
后頭燕岐晟與穆紅鸞瞧著馬車遠走,穆紅鸞才開口問道,
“表妹與你說些甚么?”
燕岐晟搖頭,
“不過是謝你救她的話兒!”
穆紅鸞不信,
“我差點兒打壞了她的臉,她竟不恨我么?”
燕岐晟搖頭,
“不恨……”
想了想卻是接道,
“你出手自有分寸,便是真打壞了我也自給你兜著就是!”
想起前頭甄表妹哭著回了院子,這府里上上下下如何能不知曉的,聞香大呼小叫過來報,卻是急惱了阿璽媽媽,
“這……這穆家的小娘子怎得如此張狂不知規矩,那可是小爺的表妹,這可是落了我們崔家的臉面!”
說著話起身出便往那院子外頭走,
“你說……落了誰的臉面?”
有一道聲音在背后響起,阿璽忙回頭見燕岐晟正陰著臉負手立在廊下,
“小爺!”
阿璽忙過去行禮應道,
“小爺,這穆家的小娘怎能向甄家娘子動手,如此粗鄙不知規矩,一言不合便要動手動腳,這樣的女子如何能做皇家正妻!”
燕岐晟聽得濃眉緊簇,怒火上撞拿手一指點阿璽道,
“何人堪為吾妻,是由你來指點的么?”
阿璽一愣,
“小爺,那……那可是你母親的娘家人啊!”
燕岐晟怒極反笑道,
“哼哼……正是因著是我母親娘家人,小爺才容忍至此,便是今日我母親仍在,小爺想娶什么樣的妻子誰人也做不了主!長真向誰出手又怎樣,打死打殘了有小爺我兜著,還輪不到你們多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