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爺……如此人品如何能為后院之主?那甄……”
燕岐晟聞言冷笑一甩袖,
“哼!阿璽媽媽即是如此著緊甄表妹,倒不如一路護送她回去河東,你也好回河東安享清閑!”
阿璽聞言如遭雷擊卻是雙膝一軟跪了下來,
“小爺……小爺您要趕我!”
燕岐晟冷冷道,
“前頭你為難長真,我只當是你為了我,要嚴加教導她,現下甄表妹一來你如何作為,小爺我早看在眼里,只是看在母親的面上睜一眼閉一眼……”
頓了頓又道,
“雖說是看在母親的面上,不過……你可是記住了,我姓燕不是姓崔,這處是蒲國公府不是你河東崔府,你即是一心為著崔氏,我現下便去稟了父親送你回去就是!”
說話間邁步要走,
“小爺!小爺!”
阿璽跪行兩步一把抱了他的腿,
“小爺,是老奴的錯,是老奴不知本分,失了規矩,老奴愿受小爺責罰,只求小爺莫讓老奴離了您!”
燕岐晟立在那處半晌不語,垂眸見阿璽跪在地上磕頭不已,這才開口道,
“罷了!你是我母親跟前的舊人,便罰你到我母親靈位前跪上一晚吧!我只饒這一回,再有下回自回你河東崔氏去吧!”
這廂再不理阿璽去了前院。
燕韞淓在書房中見了兒子卻是挑眉問道,
“我兒可是為了長真而來?后頭人報說是長真將玉瑟打傷了!”
燕岐晟搖頭道,
“不過女兒家打鬧怎得就有打傷一說,兒這回卻不是為了長真而來,只是為了阿璽媽媽來的!”
“哦,我兒有何話說,可是阿璽媽媽伺候的不周到?”
燕岐晟應道,
“阿璽媽媽是母親在閨閣時的舊人,對兒子倒也是照顧的周到細致并無不妥,只是兒子瞧著阿璽媽媽似是還掛念著河東崔氏,想著不如放她與崔常有回去,也免得兩頭牽扯落下心病了!”
燕韞淓聞言斂眉瞧他,燕岐晟立在那處漫不經心把玩著書桌那獸頭的紙鎮,卻是眉頭微皺神色之間極為不耐,當下輕聲問道,
“長青這可是惱了?”
燕岐晟應道,
“爹爹知曉我脾性,若是按著從前,只怕甄表妹連這府門都進不了!”
他自來性子暴躁,又受父母寵愛,從來不肯讓人,若是瞧不順眼早趕人了,這也是年歲漸長脾氣收斂了些的緣故!
燕韞淓只是苦笑,
“你自來不喜那些姐姐妹妹吵你,我原想著一來是你外祖父寫信送來的人,二來你年紀大了又與長真玩在一處,許是也明白女兒家的好了,卻是沒想到……”
燕岐晟應道,
“兒子現下是比從前明理多了,甄表妹若是好好兒在這處呆著,兒子倒也不煩她,只是她若是欺負長真便是不成!兒子如今大了,自家的事兒自家做主,容不得旁人指手劃腳!爹爹還是寫了信給外祖父,連那崔常有兩口子一同送回去吧!”
燕韞淓沉呤半晌道,
“送甄表妹回去倒是不礙,只那崔常有兩口子卻是不同,輕易不便送回河東!”
崔常有手里可是暗藏著一支暗衛,專為了護衛長青的!
燕岐晟想了想應道,
“也罷,左右兒已讓阿璽媽媽在母親靈前跪上一宿了,只這一回,再有下回他崔家也莫怪兒翻臉不認人了!”
燕岐晟心里也是清楚,送崔常有夫婦回去必是不能,他這不過是搶個先機也好同爹爹討價還價。
燕韞淓瞧著他微笑道,
“長青這算不算沖冠一怒?”
燕岐晟臉上微紅甩袖子轉身就走,
“什么沖冠一怒,明明就是甄表妹欺人太甚!”
說完話人已出了門,燕韞淓瞧著又是好氣又是好笑,
“這倒是長真打了人呢!怎得倒成玉瑟欺負她了!”
依他瞧著長真那性子,便是以后長青三妻四妾,后院佳麗無數,她也必能稱王稱霸統領眾人,那有人能欺負了她去!
將那甄表妹送走后,崔氏又曾有信來,言語之間對此事十分不滿,隱隱指了穆紅鸞性子暴虐不宜正位之事,燕韞淓回信不過輕描淡寫一句小兒女般打鬧罷了,將些事揭了過去,只不管崔氏父子如何想法,總之長青不喜這事兒便至此作罷了!
時光轉瞬,光陰似水,少年時光總是快活,兩年之期無聲而過。
這兩年間因著太尉劉通以財帛買通遼金之策,又使人入遼廷買通眾臣,眾臣得了錢財多在朝堂之上進言,勸阻遼皇南下之勢,如此這般保了兩年太平,只這一年燕岐晟已是近十四的生辰,穆紅鸞比他小不過幾月。
燕韞淓日日瞧著他們如影隨形,相伴相惜,倒是青梅竹馬越發的親密起來,他瞧著心里自是十分的歡喜,常常對著那書房中妻子的畫像自言自語,
“環娘,如今長青已是長大成人,再待上幾月便讓他們完了婚事,我們要回臨安去了!”
到太原隱居便是四年,雖說喜這里清靜,但畢竟長青如今已是長大,還是要回歸族中生活。
一來臨安畢竟天子腳下,家中產業多是在南邊,這么幾年也是疏于管理,也應回去整頓了!
二來兩個孩子成了親還要回去祭拜祖宗,見一見宗親族長,拜見今上,自己倒是恨不能尋仙入道拋卻塵世,但長青還正年輕,做事自還是要依靠族里的。
想到這處便讓人將燕大召來,
“爺叫小的有何吩咐?”
“我算著日子也是不多了,今日便去穆家拜訪,兩個孩子的婚事卻是好好商議了!”
“是!”
燕韞淓這一回上門是先遞了拜貼,穆大接了貼子翻來覆去的瞧了半晌,只恨那字識得他,他不識得字,拿到后頭給穆紅鸞瞧,穆紅鸞應道,
“這是李老爺要過來拜訪呢!”
她也是心中有數,眼見得自己與長青也是一天天大了,離了當初說好的日子也是近了,這事兒遲早要辦的!
只是想起隔不久便要嫁了給長青為妻,她這心里卻是如打翻了五味瓶兒一般,說不出是酸是甜是苦是澀還是辛!
當下不由嘆了一口氣道,
“爹爹還是預備一下吧!”
穆大聽了自是連連點頭,
“依我說這事兒早就應辦了,前頭我在外頭跑貨聽人說也,今年那遼人只怕又要南下了!”
“哦……爹爹打何處聽說的?都說了些什么?”
穆大應道,
“前頭又去了大同那一回,說是那遼人今年幾個部族之間因牧場分配不均,內訌了許久,卻是損兵折將又失了財,遼廷稅收減了兩成,偏今年乃是遼太后蕭野花大壽,又要大張旗鼓慶賀一番,諸部族受了損無銀供奉便都叫囂著南下呢!”
這也是遼人一貫的作派,但凡自家沒有了,便到鄰家去搶,偏偏這鄰家又是個軟骨頭,被人闖入家里搶了財寶女人還不敢吭聲,反倒要求著給銀兩女人,哭著喊著讓人莫要上門,這般好欺負的鄰居不搶,還去搶誰?
穆大說到這處也是心里著慌,
“你早一日嫁到那府上也是好事,讓你公爹帶著你們早早上臨安去!”
雖說太原城城堅池深但總歸沒有臨安那處好,天子腳下總是不會被遼人打去吧!
穆紅鸞聞言點了點頭,
“一切聽爹爹作主就是!”
穆大轉身出去了,綠繡在一旁聽了個頭尾,這廂問她,
“大娘子以后要去臨安么?”
穆紅鸞點頭道,
“我那未來的夫婿原就是臨安人氏,家中產業俱在臨安,前頭來太原城不過是暫居,說好了我們成親后便回臨安的!”
綠繡聽了只是咬唇低頭,半晌問道,
“大娘子出嫁,我可是能同你去臨安?”
穆紅鸞聞言詫異道,
“我去臨安只怕以后再不回轉了,你親人俱在這處,便舍得拋下么?”
綠繡聽了只是苦笑,
“這兩年過去,大娘子也曾派人送信回去,他們卻是只字片言也沒有捎過給我,即便是賣了我到這處為奴為婢,總也有托人打聽死活的……我這樣兒比那被爹娘賣了的都不如,我爹爹是打定了主意與我恩斷義絕,我還有甚舍不下的?”
穆紅鸞聽了暗暗嘆氣,
“這孫父也是做得太絕,只怕綠繡是真寒心了……”
當下應道,
“即是如此,你若是真的打定了主意,便跟著我走便是了!”
孫綠繡咬牙點了點頭,
“我跟你走!”
呆在這處離著家人近些,倒越發想著他們的無情,不如跟著大娘子去臨安,離得遠便不想了!
第二日,燕韞淓果然到這處與穆大商議兒女婚事,這廂兩家坐定,說起婚事細節穆大與楊三娘子這頭自是無半點異議,燕韞淓說甚都點頭說好,倒是一應順當并無不妥。
燕韞淓見狀心下也是歡喜,躊躇一番便道,
“前頭倒是沒與親家表明我們家來歷身份,因著到這太原城中隱居,卻是化了名的,我們家本不姓李,卻是姓燕的!”
說罷頓了頓,仔細觀察穆大夫婦臉色,見兩人茫然互視,又接著說道,
“我們家本姓燕,與今上也有親緣……”
穆大與楊三娘子又互視一眼,卻是半晌才回過神來,
“這……這……親家老爺竟是皇親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