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紅鸞無奈只得微一點頭道,
“正是我!”
素圩娃恍然,神色很是受傷道,
“你……你原來是……是……”
是大寧的細作!
他竟是大寧的細作,那……那自己給了他腰牌,豈不是……豈不是給了他進出王城的便利?
“你……你為何騙我?”
說話間眼淚便流了下來,穆紅鸞見狀,心中暗嘆,只得沖她一拱手,
“小娘子勿怪,我這也是各為其主,得罪了……”
頓了頓又道,
“如今大寧軍隊管制興慶府,我們將軍已發下令來只要你們在家中安坐,緊閉門戶,不隨意進出,我們大寧兵士不會傷你們一分一毫!”
當下也不再看素圩娃傷心失落的神情,轉身沖手下人道,
“將這幫趁火大劫之輩就地砍頭!”
“是!”
下頭人得令果然一個個提了來問,是這府上的人就扔到一旁,闖入府中的歹人則拖到門前的空地之上,按著腦袋一刀砍了,不多時這府門前的空地上橫七豎八倒了不少尸體,人頭壘在一起成了個小堆,這鄰近的西夏人有在外頭走動的,見這情形不無色變,穆紅鸞負手立在臺階之上沖著眾人高聲道,
“大寧軍入興慶決不騷擾欺凌百姓,你們回到各自家中救火治傷,只要關緊門戶,老實過活,大寧軍決不為難,但有趁火打劫,四處生事者……”
說話間步下臺階,指著那人頭堆厲聲道,
“敢有不聽號令者,便是這般這場!”
這空地之上人頭堆砌,又有血流遍地,死者慘狀歷歷,眾人見狀都低頭噤聲不敢造次,只聽得穆紅鸞沉聲道,
“都我給老實回去!”
眾人果然各自退去,回轉家中,將大門緊閉。
穆紅鸞這才回身再去看那素圩娃,見她正懷抱著一個年紀更小,容貌卻十分相似的小娘小聲安慰,一堆丫頭婆子簇擁著目光驚懼的瞧著自己。
這廂又轉頭瞧了瞧正抱頭跪在地下的十幾名男子,卻是個個都做了侍衛打扮,這府上的男主人家竟一個都不見,心中便有幾分明白。
負手過去沖素圩娃微微一笑,指了她懷里的小姑娘道,
“這是你的妹妹?”
素圩娃懷里的小姑娘嚇得忙把臉藏進姐姐懷里,卻又悄悄露出一只眼兒來瞧他,只聽頭頂姐姐應道,
“是的,這是我的妹妹……你……你別傷害她!”
便聽這人應道,
“我自不會為難一個小女娃兒,只不過……”
那人的聲音有些沙啞但是很柔和,如果不看他殺人的模樣,只聽他的聲音一定會以為他是一個十分溫柔的人。
那人又說道,
“……這府上的男人為何一個都不見?”
素圩娃聞言手上一緊,五指緊緊扣了妹妹肩頭應道,
“我……我不知道,我們……我們出來時家里人都跑光了!”
穆紅鸞聞言哦了一聲,卻是負手佇立,深深看了她一眼應道,
“罷,總算有你前頭贈腰牌之情,此事我也不多做追究,不過……”
頓了頓卻是將手扶上了腰間,
“這話我前頭講過,此時再講一遍,只要你們緊閉府門老實過活自會保了性命,若是……敢是不聽號令四處走動……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我也不怕告訴你,西夏王拓跋忽兒如今就在我們手中……”
說完再不理會素圩娃蒼白的臉色,一揮手道,
“跟我走!”
當下領著手下人走了,素圩娃這才放開了妹妹,尖聲沖下頭人叫道,
“快去把門關上!”
眾人忙過去關緊了大門,又聽主人的吩咐去后頭救火,所幸這宅子占地極大,著火的地方雖燒得通透,但也只是兩處院落,便索性將院落封死,相連的各處或拆或砸讓火勢不能蔓延。
素圩娃見火勢控制了,這才拉了妹妹去到后院,那藏身在密室中的人得報出來拉她問道,
“好妹子,人都走了么?”
素圩娃應道,
“都走了!”
“太好了!父親母親……快出來吧!”
高大精壯的漢子松了一口氣,忙回身去里頭叫二老,心中暗自慶幸,
還是父親英明沒有跟人往外頭跑!
想來也是,我們西夏還有十幾萬大軍在外頭,大寧這一回是孤軍深入,決不會霸著興慶不走,至多就是搶掠一番便要撤走,若是拖家帶口的跑出去,被人追上那金銀財寶必是全數不保,還不如備了食物、清水躲在家中,待得風頭過去,自然小命得保,家產也得保了。
只沒想到大寧軍隊并未騷擾家中,卻有那趁火打劫的匪徒闖了進來,情急之下推了自家妹子領著侍衛抵擋,自己卻是帶著父母妻兒藏入密室之中,這擔驚受怕了大半夜,聽得外頭喊殺聲平息,這才敢出來打探消息。
想到這處很是感激的拍了拍妹子肩頭道,
“素圩娃,這一回多虧得你在外頭抵抗,若沒有你只怕府中的財寶也要損失不少!”
素圩娃冷冷一笑,想起前頭自家親哥推了她們姐妹出去時的臉面,不由心里發寒!
虧她平日里一直覺著父兄是這興慶城中少見的英雄人物,卻沒想到不過一場兵禍竟讓他們怯懦至此!
心里鄙夷之間,又想起那人來,
雖說他是大寧的奸細,但瞧他行事倒是恩怨分明,比自家這無膽的兄長實在強多了!
穆紅鸞此時自不知那素圩娃如何想法,正帶著手下人在城中四處奔波,待到這一日天黑之時,才被燕岐晟召了回去。
這時節興慶城中已是一片平靜,城頭之上換上了大寧軍旗,城頭與城中巡邏之人也換上了大寧軍士,西夏人除卻不能四下走動,倒也能安心在家中歇息。
這興慶城內西夏王宮之中,燕岐晟卻是指揮著手下兵士將西夏王國庫之中的金銀財寶全數運走,
“哈哈哈……兄弟們,這一趟我們可算是發了,又尋到了這王宮的秘道可直通城外,如今神不知鬼不覺的給弄走的,待西夏人回來連根毛都尋不著!”
眾將聽了個個也是大嘴咧到了耳根后頭,力金剛更是脫了上衣,打著赤膊露出一身糾結的肌肉,哈哈笑著混在小兵當中扛著東西便走。
“小的們快跟著爺爺走!這兩日把東西搬走,我們便開溜!”
燕岐晟著一眾小兵們在力金剛的帶領下,扛著東西魚貫自密道口下去,又回身吩咐長思與郭誠道,
“你們兩人與力金剛先出城將這些東西藏于隱蔽之處,依我看來今日一過,西夏人在外頭的兵馬便應知曉消息,明、后日說不得便要回兵來救,我們時間不多還需手腳快些!”
兩人聽令忙拱手道,
“是!”
大寧軍隊這廂靜悄悄將西夏王宮給搬了個精光,燕岐晟卻又將主意打到了這城中的寺廟當中,卻是拉了穆紅鸞道,
“走!即是來了這么一趟,還要到佛爺面前化化緣才是!”
穆紅鸞聽了哭笑不得,
“只聽說過佛爺與人化緣的,卻未聽說過敢上門與佛爺化緣的,你也不怕佛爺怪罪!”
這鬼神之說旁人不信,穆紅鸞對神佛一類心中卻是十分敬畏!
燕岐晟聽了只是哈哈大笑,將自己那掩月刀自親衛們手中單手拿起,在半空之中一個刀花,掠過一片黑芒。
“佛爺慈悲,如今我們正是招兵買馬用得著銀兩的時候,向佛爺借一回,以后筑個金身還他就是!”
說罷翻身上馬帶著一隊人直往那座極出名的睡佛寺而去,到得那高有九丈,寬闊九間的寺廟之前,卻見得寺門大開,有一位禿頭僧衣的俊俏和尚立在臺階之下,見得燕岐晟前來立時高頌一聲佛號,
“阿彌陀佛!”
說話間腳下一動,人已擋在了燕岐晟的馬前,花里斑見狀大怒,長嘶一聲前蹄高高仰起,在半空之中踢了幾下,碗大的馬蹄眼看便要落了下來。
那和尚倒是不慌不忙,伸手掌一翻,掌心向上一托,竟生生將花里斑的一只馬碲給托住,輕輕往下一放,燕岐晟連人帶馬都緩緩落到了地面之上。
燕岐晟見狀不由一挑眉頭,哈哈一笑翻身下馬,
“和尚好功夫?”
上下打量這和尚,見這和尚生得十分好看,看年紀竟瞧不出來是老是少,便開口問道,
“你這和尚……是這寺里甚么人?為何要攔在我的馬前?”
那和尚向他合什行禮,
“阿彌陀佛,和尚乃是這寺中一位迎客僧人,昨晚偶得佛祖啟示知有貴客上門,只佛門清靜地不染凡塵俗事,施主還是請問吧!”
燕岐晟一笑,將手中的掩月刀一晃,反手放在了花里斑身側的得勝鉤上頭,一手扶在了自己腰間的佩刀上。
“和尚,我們這一回過來乃是為了拜見佛祖,要與他老人家結個財緣的,得些善款,和尚不如行個方便?”
那和尚一聽眉頭微微一皺,
“施主,出家之人兩袖清風,那里來的財款!”
燕岐晟卻是上前一步,冷冷一笑道,
“和尚不老實,看來不是個正經和尚,這世人誰不知曉,西夏人上上下下都信佛,最愛向寺里上供金銀財寶,便是西夏王也是捐得不少,那些東西佛祖他老人家又用不著,不是和尚們私吞了,又是去了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