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昭做夢都想獲得大明皇帝同意,名正言順的插手蜀中!
因為他知道,張秉忠此次入川,還是會在四川所有士紳拿出最后的合作精神面前折戟沉沙。
失敗后的張秉忠還是會逃回湖北,繼續跟楊嗣昌進行最后的大決戰。
至于被楊嗣昌禍害之后的蜀中,民生凋敝,官府對這里的統治會衰弱到極點。
沒有經歷過張秉忠,李洪基這些賊寇的惡行,沒有經歷過朝廷匆匆拉起來的雇傭軍們的摧殘,倔強的蜀中人是不可能感受到藍田縣人的溫柔的。
自己的傻婆娘,還在云陽縣一邊跟賊寇,亂軍,逃兵作戰,一邊辛辛苦苦招攬流民呢,云昭這里已經拿到了六十萬枚銀元……
同時,西安城里的官員嗎,士紳,讀書人們,終于認識到大明朝的統治在關中這片大地上已經結束了,所以,他們鼓勵云昭與李洪基,張秉忠翻臉。形成自己比較溫和的統治模式。
這不難理解,很多地方的好,都是同行襯托出來的。
皇帝在百姓們已經無可盤剝的狀況下開始下令群臣募捐了,口氣很生硬,方式很惡劣。
李洪基在打土豪分田地,土豪如果不肯分田地,起義軍就會分他們的身體。
至于張秉忠……他殺人的方式比較特別。
相比之下,藍田縣就是人間天堂。
以前的家財沒人惦記,以前的土地也沒人惦記,即便是家主犯了錯,藍田縣也不會讓你家破人亡,就像已經被獬豸處理過的貪官污吏那樣,首惡的腦袋保不住這是一定的,貪污的錢財保不住這也是一定的,只要再繳納一大筆罰款,只要不是當事人,一般都不會有什么事,繼續過你的日子就是了。
昔日藍田縣東鄉首富就是這種狀況,犯了錯,證據確鑿,然后就跟自己的管家,帳房一起被正大光明的砍腦袋,他的兄弟要坐十六年的監牢,他的長子被衙役在光天化日抽了五十板子以儆效尤。
在歸還了貪污款項,繳納了大筆的罰款之后,官府對他們一族并沒有進一步的行動,除過,一代人不得為官之外,與藍田縣其余百姓并無二致。
當年在審判這個案子的時候,全關中鄉紳的目光都盯在上面,等到判決生效,處理結束之后,當年,藍田縣所屬的鄉紳們對商業的投入遠遠大于對土地的投入。
現在,只要是藍田人都明白,在如此低廉的租賃土地價格下,想要在土地上發大財已經完全不可能了,想要過上好日子只能另尋他法。
李洪基此次誣陷云昭,抹黑云昭雖然看起來用心很是惡毒,對于西安城乃至關中的士紳階層們來看,這也是一次難得的將問題擺在臺面上的機會。
有錢人在亂世的時候對窮人有一種發自內心的恐懼感。
這種恐懼感就是李洪基,張秉忠一干起義者帶來的,過于溫和的人是不可能讓這些富貴者有畏懼感的。
既然李洪基他們幫著把這事干了,云昭就覺得自己可以從中溫和一下。
秦王心中的恐懼此生都不可能過去……所以,他這幾年生了好多孩子,而且在到處送……這些事云昭都是知道的,他沒有阻攔,哪怕他送出去的孩子被人家送回來了,并且向云昭告密了,云昭還是把他的孩子平安的送還給了秦王。
這讓秦王更加的害怕,他不明白,云昭為什么會容忍他這樣的行為。
于是,他就努力的幫助云昭,希望云昭看在他很有用的情況下,能饒他不死。
其實,云昭最希望的事情是秦王可以逃跑,最好帶著全家逃跑,如此一來,占據了西安城十分之一的秦王府以及城外的十萬畝土地就能順理成章的成了藍田縣的財產。
雖然直接剝奪是省事的辦法,云昭卻希望秦王有一日腦袋不對的情況下,拱手送上,即便是送上,也要多送幾次,藍田縣才會接納,并且隆重表彰他這樣的行為,以為天下皇族的典范。
對于別人都恐懼的皇族東山再起的事情,在云昭這里就是一個大笑話,莫要說皇族了,就算是皇帝被改造成平民的事情他不是沒見過。
皇族之所以會倒霉,還不是因為皇族已經被天下人拋棄了的緣故,如果還有人喜歡他們就不會倒霉到走投無路的地步。
在接下來的三天里,云昭與秦王相談甚歡,與西安城里的官員們相談甚歡,與關中絡繹不絕趕來的鄉紳們相談甚歡。
在這次談話中,云昭明確告知這些人,藍田縣在保護個人私有財產方面秉承的態度是一貫的,只要富人的財產是正大光明的勞動所得,只要有利于關中穩定,關中民生,關中百姓的福祉,就會一貫的堅持下去。
并鼓勵這些富人們,不要做為富不仁的事情,應該積極大膽的站出來,身為富人應當承擔更多的社會責任,藍田縣一定不會允許‘殺人放火金腰帶,修橋補路無尸骸’的事情發生。
鼓勵富人們打破昔日的身份壁壘,多多的參與到百姓勞動生活中來,用自己的誠意跟誠心獲得百姓們的保護,如此,才是富人們最好的自保方式。
秦王,以及大明朝的官員們以及各地鄉紳們大為感動,也極為振奮,表示一定會為藍田縣的強大,出一份力。
洪承疇又被罷官了……他如今一半的時間處在高不可攀的官位上,一半的時間被皇帝冷落。
“這一次又怎么了?”見洪承疇背著手在云昭下班路上裝作偶遇,云昭只好提前打招呼。
“放張秉忠入川的罪名我承擔了三成,所以……你知道的。”
“你這時不是應該去經略遼東了嗎?”
“陛下對我堅持放棄寧錦防線非常的不滿,陳新甲也對我非常不滿,就舉薦了傅宗龍,然后傅宗龍也對寧錦防線非常的不滿,所以呢,陛下現在很猶豫,正在考慮要不要用我們兩人中的一個,好在保定總督楊文岳現在跳彈的厲害,我上本舉薦了楊文岳,傅宗龍也有這個意思。
不過呢,總的來說,我罷官待用。”
云昭笑道:“當了遼東督師你有多少人馬可用?”
洪承疇嘆口氣道:“我的本部人馬,與山海關總兵馬科,寧遠吳三桂兩鎮兵馬,人數不過五萬余,你好像一直都不看好我去遼東是吧?”
云昭點點頭道:“我掐指算過,你去遼東之后,常勝將軍的美名就要沒了,以你的性子,可能干出很丟人的事情。”
洪承疇點點頭道:“喪師辱國?這對一個將軍來說不算丟人,乃是兵家常事,不說這些了,我來藍田縣就是來散心的,也只有這里能讓我覺得這天下還是太平盛世。”
云昭笑道:“那就多看些,免得你老是生出大明沒救了想法。”
“我現在,就有這樣的想法,我只求你莫要成第二個張秉忠,或者李洪基,哪怕你要這天下,也不要要的那么殘酷,整日里在死人堆里行走,我真的有些受不了了。”
云昭嘆口氣道:“你不能指責我還沒有做的事情。”
“秦王懇求我來找你談談,說說他的出路的事情,如果你要秦王府的錢財,土地,他愿意雙手奉上,只求你饒過他一家老小的性命。”
云昭皺眉道:“感情我這三天說的話都是放屁是吧?
你以為我藍田縣的一個策略定下來,就可以朝令夕改的嗎?”
洪承疇道:“是謹慎研究過的策略嗎?”
云昭道:“藍田縣的政策從來就沒有一條是拍腦袋決定的,在制定政策之前,我們都要進行詳細的摸底調查,詳盡的采納眾人意見,再衡量利弊,并向前走一步,這才會制定出策略,一般情況下,我們的策略會三年做一次小的調整,五年才會進行一次大的修正。
這就是你看到我整天無所事事的原因。”
洪承疇長出一口氣道:“我信。”
“既然相信,就告訴秦王,他一家占據的生產資料太多,對藍田縣的土地改革進展不利,以后一定會修正的,除此之外,我不會對他怎么樣,更不會殺了他,更不要說殺他全家了。
說實話,殺他,我還真的有些看不上。”
洪承疇連連點頭道:“很有道理,你是要睡布木布泰的人,確實不應該把眼光放在一些只知道吃飯的豬身上,豬啊,你知不知道,陳新甲派遣人去找黃臺吉和談了。”
云昭吃了一驚道:“這么大膽,誰啊?”
洪承疇嘆口氣道:“這是一樁很丟人的事情,如果是官員去,我不會這么憤怒,畢竟,這還算是光明正大,陳新甲派了一個瞎眼睛的算卦老人去的。
臨走的時候,還給足了這個算卦的人銀兩,算是買命錢,豬啊,大明官員連出使滿清的勇氣都沒有了,遙想當年,歷朝歷代……張騫,蘇武……算了,就不羞辱這些先賢了,我們找地方飲酒吧,一醉方休!”
云昭搖搖頭道:“沒工夫跟你喝酒,我還要回去幫老婆帶兒子呢,你要是難受,就去找獬豸,他應該很喜歡跟你一起喝酒聊天。”
“大丈夫如何能……”
不等洪承疇把話說完,云昭就嗤的笑道:“你知道什么,大丈夫重要的是在外邊叱咤風云,帥虎狼之師縱橫遼東嗎,斬奴酋首級剝皮為酒盞,醉了,便枕著奴酋尸體酣睡。
至于回到了家中,孝敬母親,憐惜妻子,疼愛幼子,放下手中戰刀,拿起菜刀做菜,做羹,如此才是我輩大丈夫本色。
萬萬不敢弄成什么‘大丈夫難免妻不賢,子不孝’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