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韓陵山,段國仁回來了,云昭的壓力瞬間就減輕了很多。
他終于不用再夜以繼日的干活了。
同時,處理事情的時候也更加的有條理,批注的更加詳細了。
尤其是當云昭,錢少少,韓陵山,段國仁,獬豸一起辦公的時候,效率似乎更高了,命令也更加的有指向性。
一份文書在用了他們五人的印鑒之后,也就成了最終決議。
“以后的文書批閱權限,以我們五人中一人批閱為最次,兩人聯合署名為次,三人以上就認為已經形成了決議。”
云昭在批閱完畢最后一份文書之后,笑瞇瞇的對韓陵山等人道。
段國仁放下手中筆道:“這樣不錯,不過呢,還不完整,我以為,三人以上可以形成決議,不過呢,這必須是縣尊也在三人中才成,如果縣尊不在形成決議的三人中……
我以為,不能形成最終決議。
如果是五人中的另外四人形成了決議,縣尊一人不同意的話,就應該召開擴大會議,重新選擇大多數人的意見。”
錢少少道:“不成,縣尊必須擁有一票否決權,否則很容易被野心家鉆了空子。”
韓陵山道:“為了利于穩定原則,我同意錢少少的意見。”
獬豸笑道:“我們四人能坐在這里處理藍田縣最高事物,本身就有臣竊君權之意,放在大明朝廷我們幾個就該腰斬棄市。
說實在話,別人唯恐丟失手中的權力,而縣尊卻在不斷地加強我們這些人手中的權力,這本身就是堯舜之舉。
即便是堯舜之舉,步伐也不能太大。”
云昭對這四個人的反應很滿意,點點頭道:“那就草擬文書,發布下去,由秘書監報備封存。”
這次分權對云昭來說是一次大膽的嘗試。
在過往的決策中,云昭發現他有很多決策都過于唯心了,從他的角度出發,這樣的決策看起來或許是對的,可是,從事實的角度出發,他的決策就顯得不那么正確了,且有些荒唐。
一個再睿智的人都會犯錯,這是一定的,尤其是當他每天需要處理海量的文書的時候,出錯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人們之所以不會反駁他的決策,完全是因為感念他的付出或者執著的迷信他不會出錯。
可是,這怎么可能呢?
云昭自忖不是圣人,也不是神,有時候跟錢多多,馮英歡好的時候都不能讓對方滿意,怎么可能隨便做點事情就讓全關中數百萬人滿意呢?
很早以前云昭就明白,想要干好一件事情,最好把所有的目光都放在事情本身上,不要太關注事情以外的環境。
同時,他也想看看自己提出分權決策之后,那些接受重任的人會是一個什么反應。
現在看來,反應很好。
錢少少自然是無條件的支持自己,獬豸做事非常的講究,韓陵山明白自己的位置,段國仁真的認為云昭是一個心胸寬廣到不在乎權力的人。
這沒什么好說的,很符合他們四個人的本性。
所以,云昭可以放心的分權了。
玉山書院今年春天的時候,又有一批年紀很小的孩子要被送去寧夏鎮的玉山書院上院。
這些孩子要在離開父母在這里度過漫長的八年時間,才能回到玉山書院進行最高等級學問的學習。
在這八年中,這些孩子跟自己的家族,家庭是分開的,可以用書信往來,也能有親眷去看望他們,不過,這種程度的探望,是沒有辦法影響這些孩子成長的。
玉山書院的教育對這些大明土著來說是超前的……至少超前了四百年!
這些孩子才背負著云昭最大的期望。
他希望這些男女孩子們在接受了八年的封閉式教育之后,可以變得更加像他。
一個人孤獨的活在大明朝,這種內心深處的孤獨滋味,無法對人言說。
在這之前,已經有一批孩子被送去了寧夏鎮。
如果一切進行順利的話,三十年后,這些孩子將成為新大明世界的管理者。
目送孩子們被馬車拉著遠去,聽著他們歡快的歌聲,云昭感慨良多。
云昭在送孩子們遠去,韓陵山卻在送別新一批密諜司的密諜們奔赴自己的崗位。
只是前者感慨,后者有些憂傷。
“縣尊,我們從鄭芝豹手中拿到了潮州,那么,是不是應該著手組建我們自己的近海艦隊了呢?”
在一個忙碌的工作日之后,韓陵山終于提起來了組建近海艦隊的事情。
“施瑯的報告我已經看到了,密諜司,政務司對他的審查已經結束了,總體上我對他這個人沒有太大的意見,只是,你也知道,一旦成立了艦隊,艦隊就要去海上。
艦隊到了海上,就成了一個獨立的個體。
這對艦隊首領的忠誠度要求極高,你如何保證他的忠誠度呢?”
韓陵山嘆口氣道:“這東西是沒有辦法保證的,就連杜志鋒這種我們自己培養出來的人都能背叛,我實在是沒辦法了。
如果給他配備監視他的副手,副手的權力一定會大過艦隊首領,這跟崇禎皇帝給洪承疇配備監軍太監有什么兩樣?”
云昭嘬嘬牙花子道:“我不害怕敵人,我就害怕我們自己培養出敵人來。”
“那就沒法子了,施瑯的全家都被鄭氏給殺光了,聽說連他們家的旁支都沒給剩下。這家伙現在無兒無女光棍一條,沒法子保證。”
這話剛好被前來送飯的錢多多聽見了,她放下手里的食盒,將食物擺在兩人中間的桌子上道:“他沒有家,就給他成個家。
施瑯一族既然都被鄭氏給殺了,家族傳承就是一個大問題。
咱們家的閨女還有幾個,嫁一個給施瑯,等他們有了孩子,近海艦隊也就準備的差不多了。”
韓陵山聞言忍不住打了一個冷顫,想要替施瑯這個自己很看得起的家伙說兩句好話,就看見錢多多利箭一般的目光就朝他射了過來。
想起前些天錢多多跟他提起她小姑子云霞的時候,立刻就把嘴巴閉的死死的。
他從錢多多的目光中讀出很多含義,其中最恐怖的一條就是——施瑯不娶,你來娶!
韓陵山跟云昭相處的時候像兄弟多過像主仆。
可是,面對錢多多——他很多時候都是無話可說的。
畢竟,從進入玉山書院的時候,錢多多就是一只美麗的白天鵝,而他們這群被云昭用一點糜子就買回來的孩子,在她面前連癩蛤蟆都算不上。
如果這只白天鵝對他們這群土鱉孩子高高在上也就罷了,大家對多避而遠之就是了。
可是,這只白天鵝,偏偏跟他們走的很近,有時候從內宅拿到好吃的了,即便是每人只能吃到指甲蓋大小的一片,錢多多還是堅持要每人都吃一點。
至于幫他們縫補撕破的褲襠做這種事更是沒少干。
直到這些孩子被培養出自主意識之后,他們才發現,自己對錢多多已經形成了條件反射一般的服從意識。
每個有點出息的孩子都曾經幻想跟錢多多發生點唯美愛情故事,在這些故事里,這些可憐的孩子無一例外都把自己幻想成了因為深情而受傷的那個。
因為,原本體胖如豬的云昭,居然越長越苗條,到最后連那張大餅子臉都變成了清秀的瓜子臉,跟錢多多站在一起的時候,說不出的相配。
可憐的丑孩子們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夢中情人在跟云昭上演一出出青梅竹馬的好戲,而自己只能看著,最讓人傷心的是——錢多多居然會把云昭饋贈給她的美食分給他們這群愛戀著這只白天鵝的土鱉。
玉娘給的美食那是世上無雙的珍饈,云昭贈送給錢多多的——樣子再好看,也味同嚼蠟。
——這讓人何等的傷心。
每個人都覺得錢多多其實是喜歡自己的——總能舉出錢多多在某些時候對他比對別的孩子更好的事實。
有時候是因為考了第一之后,錢多多送上的欽佩的祝賀。
有時候是因為錢多多在分派美食的時候偏心多給了他一點。
有的時候,是錢多多拂拂被亂風吹散的長發,然后對他投來的嫣然一笑。
這種感覺曾經讓這些丑孩子幸福了整個童年,憧憬了整個少年時光……悲傷了整個青年時光……
人人都喜歡錢多多……所以錢多多選擇嫁給了云昭。
在云昭看來,自己跟錢多多的結合是青梅竹馬之后順理成章的事情。
在書院很多學子看來,這是一出愛情悲劇……甚至是無數個版本的愛情悲劇。
徐五想這些人之所以寧愿違抗云昭的意愿,也要娶一個美人兒,這完全是在得不到錢多多之后,尋找的補償品。
如果直接問他們,他們會矢口否認,生怕毀了錢多多的閨譽,也只有他們自己知曉,在云昭跟錢多多成親的那一天,他們心中是多么的苦澀。
韓陵山是一個有大智慧的人,所以他有慧劍來斬斷情絲。
現在他正在使用的慧劍就是——閉嘴,不說話,只是笑!
只是心里面已經對施瑯說了無數聲對不起!
他清楚,云氏閨女中最賢惠的云霞,錢多多一定不會把她下嫁給施瑯的。
但凡是能嫁給施瑯的必定是云氏閨女中最彪悍的,因為只有最彪悍的閨女才適合干籠絡施瑯的事情。
云昭的眼珠子轉的骨碌碌的,錢少少的眼神也散亂的如同夢游,段國仁臉上露出一絲散發著濃烈惡趣味的獰笑,至于,坐在最角落里的獬豸,則閉上眼睛似乎在沉思一個難以理解的法務問題。
云昭扯扯錢多多的袖子道:“春春,花花跟我說一輩子不嫁伺候我們的。”
韓陵山聽了云昭的話,立刻投過去一縷感激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