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你從這里開門……然后往里走……”
“對,這時候我的綠布放這里……你繼續走……”
“沒事,門口兩人碰一下也沒問題,后期都能做!”
“到時候光打在這里,鏡頭勾光邊,肯定不影響效果。”
接下來的幾天,丁誠跟著徐英華幾個人基本吃住在一起,一點點扣細節和走位。第一次用綠布做特效,讓他感覺很新鮮。
導演、攝像、燈光、道具、剪輯,都是鏡頭外的人。至于演員,只有他一個。
經過定妝討論,梁宏峰整天一身黑,脖子上喜歡戴個圍巾,不茍言笑,基本沒有表情,有點面癱式表演。
兄弟倆的戲,原則就是當做兩個角色來拍,有時候兩個人同框,有時候沒有同框。拍的時候不像他是一個人扮演的,就是兩個人,要怎么拍就怎么拍。
費事就在于有時候等拍完哥哥,再拍弟弟的時候,就要等丁誠先去換妝,再來演另一個人。
拍下一個動作的時候,哥哥演完了,就再去換妝演弟弟,沒辦法,只能用最穩妥的辦法,慢慢推進來完成。
其他人各忙各的,丁誠每天站在鏡子前,玩瞬間變臉。一身黑,表情漠然,目光中帶著審視和疏離,沉默寡言,總是冷冷的站在那里。
瞬間嘴角露出一絲壞笑,如同石頭落進平靜湖水,掀起陣陣波瀾。整個人鮮活起來,仿佛被注入某種力量,從暗處一下子跳到陽光下。
淡漠疏離的氣質馬上消失,變成一種玩世不恭的痞子樣,下巴逐漸抬起,目光從審視到玩味,仿佛帶著鉤子,看誰都有種:
不服?
過兩手?
一個是長期面對各種陰暗,在血腥中追捕惡魔的獵手,整天直視深淵,總有一天,深淵也會直視你!
另一個是剛從死板中跳出來,還沒來得及享受陽光,就被徹底打入無盡黑暗。委屈、無奈、憤怒、迷茫……
空有一身蠻力,卻不知道對手是誰?
只能躲在哥哥的背后,化成一道影子,在黑暗中尋找屬于自己的曙光。
當兩個截然不同的形象出現在所有人面前時,瞬間震撼全場,徐英華激動的手舞足蹈,使勁拍著丁誠的肩膀,語無倫次道:“我……你……就是這種感覺!”
丁誠漠然的退后兩步,沒有絲毫喜悅,現在他就是梁宏峰,從來獨來獨往,不喜歡跟別人太親近。
演員只要能進入角色,那什么都順風順水,只要能變成他,臺詞都不用死記硬背,跟著感覺走,肯定不會錯。
正式開始第一場戲,丁誠換上哥哥的衣服,劇情安排這是第一集的場景。梁宏峰因為弟弟的緣故,從警隊辭職,后來又被返聘,作為顧問協助調查。
誰也不知道弟弟梁宏宇其實就躲在家里,這是兄弟第一次同框出現,也是沖擊觀眾的最大賣點。
丁誠扮演的梁宏峰仔細檢查完門鎖,反復確定沒人跟蹤,才飛快打開門,走進屋里。
燈光很暗,這部劇按照導演的意圖,基本都是冷色暗光,氣氛壓抑沉重。丁誠走到桌邊,想象對面坐著弟弟,眉頭緊皺,淡漠的臉上浮現絲絲怒色。
突然上前兩步,用力朝空氣揮一巴掌,仿佛狠狠抽在弟弟臉上。壓著聲音訓斥道:“誰他媽的讓你叫外賣的?是不是想害死我們?”
腦補著弟弟面無表情的樣子,把掉在沙發上的餃子重新撿起來,蘸蘸醋,放進嘴里。
“你知不知道一個不留神,咱們所有的努力全都白費,大家都要進監獄!”
接下來是弟弟半年來積累的怨氣徹底爆發,整天人不人鬼不鬼的活在陰影里,不能大聲說話,上廁所不能沖水,就連放個屁都要忍著……
就算坐牢也比現在舒服!
丁誠腦補著對面弟弟的節奏,表情逐漸變得無奈,長嘆口氣,慢慢坐下,看著空氣,語重心長道:“我是不希望在還你清白之前,把咱們倆都搭進去。”
“我的手機做過反監聽處理,但也不敢說百分百保險。你以為周勛讓我回去真是做顧問?”
“他就是把我放在眼皮底下,每時每刻監視著,算準了你肯定給我聯系,所以……”
抬起手,看看表,輕聲道:“算了,今天早點交接吧。”
然后是把手機、錢包、鑰匙放在桌上,對著空氣開始講述今天所有經歷,事無巨細,任何細節都沒有放過。
徐英華從監視器看著丁誠的表現,暗挑大拇指,這演技……
絕了!
一人分飾兩角,難度不只是要詮釋兩種性格的不同,讓觀眾第一眼就能分出誰是哥哥,誰是弟弟。
更難的是演戲的節奏和臺詞,時刻要在腦中勾勒出另一個自己,利用想象力做反應,臺詞不僅要精準,而是還要嚴絲合縫,不能讓觀眾有違和感。
接下來是弟弟梁宏宇的戲,妝一模一樣不用換,丁誠深吸口氣,瞬間轉換表情,原本淡漠的臉瞬間變得鮮活起來。
微表情豐富的多,尤其是說話語氣,充滿調侃,被人污蔑成滅門殺手還不忘開玩笑,弟弟的心也真夠大的!
補齊剛才的對手戲,出門,坐出租車去警局。打開車窗,右手伸出去,五指展開,感受著迎面吹來的風。
滿臉享受,這是半年來第一次出門,沒人知道他內心有多焦灼不安。
來到警局門口,努力扮演哥哥的角色,要求丁誠用梁宏宇的角色扮演梁宏峰,分寸如何拿捏才是關鍵。
換句話說,除非兩兄弟的對手戲,其他跟別人的戲基本都是這種狀態。弟弟代替哥哥,親自調查真相,還要面對不停窺視的捕食者。
如履薄冰,
步步驚心,
一不小心,
萬劫不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