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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多年前,卡西尼站就因故廢棄,至今再沒有人來過這里……”史騰站在建筑物前抬起頭,卡西尼站的主體大樓歪斜地杵在一個凹陷下去的大坑里,它是一棟長長的兩層建筑,紅色外墻,像個餅干盒那樣用支架撐起來佇立在冰面上——不過如今支架已經坍塌,而冰面也已經破碎,很難想象二十年前這座科考站究竟遭了什么重大變故,就史騰眼前這情形來看,像是有個巨人抓著卡西尼站主樓的一頭把它狠狠地掄在了地上。
“因故?因為什么?”岱岳蹲在坑邊上,低頭看著腳下,無論當年因為什么而廢棄,那肯定不是一件好事。
因為整個地貌都變了,卡西尼站原本建立在一片平地上,但這片平地發生了大面積塌陷,滿地都是破碎龜裂的縫隙。
這還是時隔二十年的情形,難以想象二十年前這里究竟發生了什么。
史騰搖搖頭,“不知道,卡西尼站是個多國共建的項目,它在國內的主管單位是國家天文臺,我怎么知道它是怎么廢棄的。”
“你確定這地方是廢棄了二十年而不是兩百年?”劉培茄小心翼翼地翻過碎裂的冰面,輕飄飄地滑到卡西尼站氣閘室的門口,然后抬起頭來打量這棟建筑——他說的不是沒有道理,在土衛六極端惡劣的地表環境下年久失修失去維護二十年時間,就算是馬奇諾防線大西洋堡壘的永固工事都該報廢了,更別說一座小小的科考站。
卡西尼站的主樓本應是一座橙紅色的建筑,但現在它看上去是灰白色,它已經很久沒有除過冰了,土衛六空氣中富含的各種烷烴在卡西尼站外殼上凝結成厚厚的渾濁的冰,把它包裹起來,巨大的冰凌倒垂下來,生長至地面與冰層結為一體,劉培茄敲了敲冰柱,硬得跟鐵一樣。
“我倒是聽說過某些傳言。”卓識在地上坐下來,他的年齡在眾人當中是最大的,體力也是最差的,從飛船迫降中死里逃生身體著實吃不消,“據說卡西尼站曾經出過嚴重的事故,連救援飛船都墜毀了,沒有一個人生還,自那之后地球方面就徹底舍棄了卡西尼站這個項目,再也沒派人來過這里。”
“什么事故這么嚴重?”
“自然災害。”卓識回答,“火山爆發。”
“那邊應該還有一座能源艙。”史騰伸手往邊上指,“有一座微型聚變反應堆,以前是為科考站提供電力的,待會兒去看看能不能讓它恢復正常工作。”
“這么多年過去了,它還能用?”卓識問。
“它最好能用。”史騰聳肩,“否則我們都得凍成冰疙瘩……做好艱苦奮斗的準備吧,同志們,我們有一場硬仗要打。”
能源和電力是命脈,他們如果想長時間地生存下去,得要足夠的食物、淡水,以及最重要的電。
有了電,他們就有了抵抗低溫的手段。
劉培茄伸出手去扒拉氣閘室的艙門,艙門是半開著的,他矮身彎腰朝里面探頭瞄了一眼,燈光掃了掃,“黑,真他媽黑。”
史騰和岱岳也滑了下來,他們讓卓識和兩個姑娘站在冰面上等著,三人率先鉆進了氣閘室。
氣閘室已經失效,卡西尼站的氣密性看得出來徹底完蛋了,樓內沒有光線,仍然彌漫著淡淡的霧氣,史騰抽出一根冷光棒扔了進去,三個人看著那個明亮的白色光源悠悠地彈跳進去,所到之處一片凌亂的廢墟,室內也是冰天雪地,最后冷光棒滾進走廊深處,變成一個白色的模糊光點。
“室內溫度零下一百八十七攝氏度。”岱岳看了一眼溫度,咂吧咂吧嘴,“你確認這鬼地方真能住人?”
“溫度不是問題。”史騰打著手電皺起眉頭,“只要有足夠的能源,我們有的是辦法改造這里,它存在的最大意義就是給了我們一個庇護所,讓我們不至于直接暴露在惡劣的環境下……雖然這地方情況不算太好,但有總比沒有強。”
說著他彎腰鉆進氣閘室。
岱岳跟在他身后。
“哎哎等等,哥幾個,這這這里面不會有……有死人吧?”劉培茄叫住他們。
史騰和岱岳一起扭過頭來。
“就是之前卡西尼站的駐站人員,你不是說他們遇到事故無人生還么?說不定他們的尸體還在這里……”
“那正好。”史騰轉身鉆進走廊,“我們剛好可以幫他們收尸,帶他們回地球,免得他們死在異星。”
“那那那我就不進去了,我在門口幫你們把風……”
“把個毛的風!”史騰一把將他拽了進去。
“哎哎哎!別拉我別拉我!媽呀我的柜子動了我不玩了……”
地板是傾斜的,而且結著冰,走路打滑,三人打著手電跪在地上爬行,史騰打頭陣,在近乎漆黑的走廊里往前探查。
卡西尼站的一樓是一條漆黑的長廊,長到手電的燈光都照不到盡頭,兩邊都是房間,地板上凌亂地散落著各種各樣的雜物,有些東西他能分辨有些東西他也不知道是什么,偶爾會有硬邦邦的黑色觸手從他的頭盔上劃過,發出吧嗒吧嗒的聲音——那是脫落下來的電纜,說實話史騰心里也有點犯怵,盡管他清楚這里其實什么都沒有。
這里是土衛六,是一顆沒有生命的死寂星球。
“這里跟鬼屋似的。”岱岳說,“你們說二十年前的那些人會不會還活著?”
耳機里當即一片死寂。
連爬在最前頭的史騰都滯住了,岱岳這隨口一問讓周圍的氣氛頓時詭異起來。
史騰沉默了許久,爆出來一個字:“靠。”
劉培茄問卡西尼站里會不會有二十年前駐站隊員的尸體,史騰其實也不清楚,他只知道卡西尼站遭遇過事故,但是后續是否有營救他就不清楚了,在那個年代,來來往往的飛船實在是太多,卓識說全員無人生還,那如果在過去的二十年間再沒人來過這里,隊員們的尸體應該就都應該還在。
但他們總不可能還是活的。
頭燈在史騰眼前的地板上圈出一個小小的光圈,他挪一步光圈也跟著挪一步,沒人知道下一刻進入視野的是什么,可能是一把扳手,也可能是二十年前那些駐站隊員干枯的尸體——破碎的鐵浮屠面罩下黑洞洞的一雙眼窩。
忽然“咔嚓”一聲,史騰的手碰到了什么,那玩意在地板上滑出去幾尺遠,薄薄的冰碎裂,露出它下面覆蓋的黑色方形物體。
他把它撿起來舉高,用燈光照亮。
“這是什么?”岱岳和劉培茄也湊過來。
“這是……”史騰把它表面的泥和冰抹掉,翻轉過來,露出一個淡黃色的模糊商標“Kingston”。
三人都有些訝異,面面相覷。
“硬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