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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進入十二月,劉皇帝的精神與身體,方才逐漸好轉過來,可以出現在人前,并于十二月八日,于萬歲殿舉行了一場“臘八會”,讓公卿重臣陪他一起品粥。當然,聚會的目的,還是為了安撫那些變得浮動的人心。
雖然對于自己的病情,劉皇帝采取了封鎖的辦法,但是,皇城巍峨,樓高墻厚,但是卻永遠阻止不了消息的傳播,可以抑制流言,卻無法控制人心,打消那些時刻關注著宮廷內外變故的人員的猜測。
皇宮從來都是個是非地,劉皇帝的漢宮自然也不例外,同樣是在宮中休養,前后表現總有差異。過往的習慣,乃至宮中的氣氛,哪怕只是一些細微的變化,不說宮廷內部的人員,就是經常出入皇城的大臣們都能有所察覺。
劉皇帝也是感受到了這一點,方才在身體有所好轉之后,舉行那么一場臘八會。而效果,自然是立竿見影,哪怕只是露面喝了一碗粥,上下悉安。
事實證明,對于當下的大漢帝國而言,劉皇帝還是那個無可替代的人,而習慣了他統治的臣民們,似乎也無法適應沒有他的日子。
當然,這或許只是一種錯覺,畢竟,哪怕離了劉皇帝,太陽仍舊正常升起。不過,感受到自己的“重要性”,劉皇帝還是很受用的,不管如何,就目前為止,還是他劉皇帝的時代。
......
“爹!”越過行禮的一干宮人,太子劉旸入殿,輕喚了聲。
時值午后,已經有點晚了,劉承祐正在進食,只是看起來胃口不怎么好。見到劉旸,劉承祐問:“你來了!可曾用膳?一起?”
“兒用過了!”劉旸應道。
注意著劉皇帝的臉色,劉旸關心道:“您身體感覺如何了?”
“好多了!”劉皇帝擺擺手:“一場遲來的病,緩過去就好了!反倒你們,大驚小怪,我只休養一陣,反而鬧得人心惶惶的!”
聞言,劉旸應道:“您肩負著江山社稷,萬擔千均,天下蒼生之所系,臣等不能不關切!”
笑了笑,劉皇帝放下筷子,指著食案上的“清湯寡水”,抱怨到:“既少葷味,又少油腥,就吃這些,哪里養得好身體!”
當然,食材所用,都是些滋補珍品,用作養身,只是有些清淡罷了。過去,劉皇帝的口味,還是偏重的。
因此,劉旸溫和一笑,說:“這也都是藥膳,或許乏味了些,但對您身體有好處。請您在忍耐些許時日......”
劉皇帝則道:“朕胃口漸長,這說明什么?說明恢復得差不多了!”
不過看了看劉旸,擺擺手,罷了:“你來有何事?”
“兒來稟報兩則喜訊!”劉旸一直局促著面容舒展開來,露出笑意。
“何事?遼帝死了?”劉皇帝隨口問道。
“福建上報,劉光義、張彥卿二將,已然率師返回,流求已下,執方物土產以獻朝廷!”劉旸道。
“拿下了?”劉皇帝的反應也算平淡,只是眉毛稍微挑動了一下,也是,拿下如今的流求,并不值得歌功頌德的。
事實上,此前都有人反對出兵,畢竟那是化為之地,又有海峽相隔,跨海遠征,勞師彌眾,得不償失,還風險極大。更怕劉皇帝進一步,變得好大喜功,一個隋煬帝的例子,不只是為唐朝提供了經驗教訓,對如今的大漢帝國也一樣。
就連當朝的一些官員們都看出來了,劉皇帝干的事,與那隋煬帝當真相差弗多,運河、西拓、出巡......而安南、流求,隋煬帝同樣也出兵收取過。
真的太像了!
大抵,也是雄才大略之主的選擇,有共通之處吧。只是,楊廣個人太自負,操作能力太差,最終成為一代暴君。劉皇帝呢,到目前為止,還是圣主明君,還需要保持下去。
當然,在這個時代,楊廣顯然無法同劉皇帝相比,甚至難以相提并論,歷史地位的差距已然擺在那里了。
事實上,劉皇帝做到如今的程度,哪怕今后干得再差,差到極點,最差也是個苻堅,還是個加強版苻堅。
“告捷了就好!”如今,流求既復,劉皇帝還是露出了點開懷的笑容,說:“功過賞罰,善后事宜,讓樞密院、兵部盡快處理!”
“是!”
“劉光義許久沒回朝了吧!”劉皇帝提到。
“自平南,隨曹彬奪取江西后,便一直坐鎮福建!”劉旸道。
“這么多年了,辛苦他了,讓他回來吧,福建另外安排人!”劉皇帝吩咐著。
“是!”
略加思索,劉皇帝又問:“流求固然拿下了,你覺得當如何治理,如何鞏固,使其永為帝國領土?”
聞問,考慮了下,劉旸道:“流求之地,孤懸海外,化外之地,得之少益,棄之可惜。取之容易,固治之甚難......”
“這就是你的看法?”劉皇帝眉頭一凝,明顯有所不悅。
事實上,在朝中大部分文武看來,劉皇帝下令出兵,浮海遠征,只是為了功業心。而他們沒有固執地反對,也只是因為流求力量太過弱小,簡直就是尚未開化的蠻荒之地,打起來不難,就當滿足皇帝的擴張欲望,就當一次練兵而已。
若說朝廷上下對流求有多么的重視,也是不現實的。
劉皇帝也理解這種想法,不過,作為太子,如果劉旸也僅僅從眾考慮到這一層,那他還是會忍不住失望的。
劉旸又豈是蠢人,注意到劉皇帝不悅的神色,又認真地想了想,稟道:“兒以為,不若于流求設府縣,置官吏以教育開化,官吏之所選,可由朝廷明文征募,優厚待遇,并發罪犯以實之。
閩浙一帶,人口充盈,雖隔海,若能得通航,亦可導民出海置業。另外,這些年,南方海外諸國陸續入朝,通過海路往來閩浙、兩廣地區的客商也益多,商稅激增,兒以為,流求可以成為大漢繼續向外海開拓的一處落腳點......”
聽劉旸如此說,劉皇帝終于露出了點笑容,雖然劉皇帝知道,這些想法,仍舊有些想當然,但是,他要的,也僅是他的太子能有獨立的思考與認識罷了。能夠聯想到南海諸國,考慮到海上商貿,這就是進步了。
“此事,你自與諸公商議!”劉皇帝又道:“我聽結果!”
“是!”
“不是兩則喜訊嗎?流求收取,這算一則,另外一則呢?”劉皇帝問。
“安南奏,南部已徹底平定。潘美以水陸兩路夾擊,徹底擊潰負隅頑抗的叛軍,斬殺四千余級,一戰功成,賊眾非死即降,賊首多降,幾無幸免!”劉旸道。
此前,因為國喪,劉皇帝也沒有去挑戰禮制,責令潘美進軍。不過,潘美仍舊按捺住了進攻的欲望,選擇按兵不動,并且一停就是幾個月。
當然,實際上是為了休整,也為了迷惑安南賊軍。如今,一動,結果就是賊軍覆滅,安南盡復,捷報傳來。
“那丁部領呢?不會又讓此人逃掉了吧!”劉皇帝關心地問道。
“被田欽若麾下陣斬!”劉旸道:“潘美已將其頭顱腌制,同捷報送抵東京!”
“好!”劉皇帝撫掌一笑:“此人我聽說好幾次了,給南征軍隊添了這么多麻煩,晚點送來,我倒要看看,是怎樣一副樣貌!”
“是!”
“另外,潘美上報,因朝廷南征,安南周邊的一些蠻夷小國,多存戒懼,根據當地搜集的一些消息,包括真臘、占城這些小國,都在武裝,顯然在戒備朝廷謀算他們!”劉旸道。
“你是什么看法?”劉皇帝問。
或許是早有想法,這回劉旸沒有過多的思慮,從容道來:“兒以為,數萬之眾,遠征安南,歷一年方得竟全功,可見天南局勢,以朝廷之力,也僅至于此。
今安南故地盡復,過猶不及,當適可而止,留兵鎮之,大軍班師。將士征戰已疲,如此,既合軍心,也可緩和南方局勢,使朝廷更從容地對安南進行善后處置事宜......”
“你既然有此想法,就照此做吧!”劉皇帝的反應,讓劉旸欣喜。
太難了!終于有一件事,在他發言后,劉皇帝沒有其他反應,只是讓他去做,難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