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習證件也相當于一個通行證,山腳下南岳鎮的大街小巷以及山上的南岳廟、黃庭觀等等目之所及的設施都是游干班的學習及住宿之所,每塊區域都有士兵駐守,往返出入都必須出示證件。
鎮子的墻壁上都繪著“打倒日本帝國主義!”、“以驅逐日寇為己任!”的標語。
報到領取完學習證件之后,李崇和李蔭清兩人在工作人員的指引下,來到旁邊的一間屋子里領取論持久戰、游擊戰爭概論、游擊隊的政治工作、游擊戰術科學教練等等一系列書目。
這些書都是剛印發出來的,翻開之后湊上去還能聞到墨水的清香味兒。
看著手里的“論持久戰”四個字,李崇感嘆著說道:“聽說南岳軍事會議上委員長都讓高級將領讀一讀論持久戰,而且說不要管是誰寫的,只要是對目前中國的抗戰大業有利,就應該聽一聽。委員長都認為這本書的觀點對于當前的抗戰很有現實指導意義,現在終于可以讀一讀了。”
此前委員長雖說了這話,可沒有那個國軍將領敢拿著紅黨領導人的出書過來讀,否則容易被抓住小辮子,沒想到這個游擊干部訓練班的尺度這么大,突破以往任何時候嘛。
以前的時候,就憑借現在自己手上握著的幾本冊子,可足以構成一個嚴重的政治事件了。
領取新書的時候,發書的工作人員一身正統的八路的軍裝打扮,綁腿和肩章一樣不缺。李崇看著手上的書以及大街小巷不時走過的八路人員,臉上露出詫異之色,看來這次委員長和九戰區下狠心要培養游擊軍官了。
令人眼前一亮的是,還有不少女學員來此,聽說這是紅黨方面提議,打鬼子面前不分男女。
從報到領完書再到下榻之處這一路,李崇默默數了一下,就有三十多個穿著八路軍裝的人員。
看來八路這次打掉阿部規秀的一事對上峰觸動極大,請了這么多八路教員過來參與教學過程中,想要學到八路的看家本事。
收拾床榻的時候,李蔭清問道,“哎,本家,你說我們上這兒來走上一遭,回去會不會被上峰打上紅的標簽?我真沒想到這里的尺度這么大,戰區薛長官可是一貫的反紅派,這要是被打上標簽可就得不償失了。”
李崇停下手中的活計,想了一下說道,“參考前兩期的前輩,尤其是第一期的,遠的不談,就看咱們九戰區,這次長沙保衛戰打完,從這里出來并活下來可都晉升一級了。再說長官部限制了每個人在這里的學習時長,不過三個月,薛長官身居高位,不會那么小心眼兒。”
李崇想著,要是真有什么政治上的問題,自己這個本家的家里人肯定不會讓其過來鍍金的。
收拾完床榻,李崇抓起一旁剛領的書掂量著說道,“剛才這一路走過來的,軍銜少校、中校居多,像咱們這樣的上校軍銜就不多了,將
級軍銜的學員是一個都沒看到。游擊戰不是以小股作戰為主么?你看長官部就挑選了連營團級的軍官過來,單從這上面,看來是真咱們這些人能從八路這里學兩招過來,別想太多。”
李蔭清收拾完床鋪,也往被褥上面一靠,翻著剛才領取的冊子看了一會兒說道,“這八路的人厚道啊,這幾大冊子真厚實,他們真能把吃飯的手藝教給咱們?教會徒弟餓死師傅的道理咱們可都明白,畢竟往后這兩黨的關系還兩說。”
李崇晃著腿說道,“在這個地方呢,人家教什么咱們就學什么,咱們表現的不要太亮眼,規規矩矩的鍍完金就行。”
李蔭清哈哈一笑,“表現亮眼?哈哈,中央軍校那會兒,我的成績就那樣兒,我憑什么表現亮眼?”
兩個人都是明白人,這個地方呢政治敏感性遠大于軍事技能的學習,既然是過來鍍金的,該藏拙的時候就得藏拙,沒必要鋒芒畢露。
第二日午間所有學員都報道完畢,當天但凡是軍隊系統的都被戰區一個上校叫在一起,講了一些條例。
總結到一處,李崇只聽到這上校從頭到尾就在強調:除規定的固定教室學習時間內,出操、用餐、休息、晚間等時間都不得與八路攀談。
游干班秉持軍校管理作息模式,學員編成了八個大隊,李崇到這兒的第三天就開始正式的學習。
到這兒的第三天一早,所有人五點半出操,十一月中旬的衡山天氣已經哈出一口氣冒白霧了,頂著寒冷出操完畢之后,眾人一刻鐘用餐,七點準時開課。
訓練班采取小班教學模式。
在一個四面勉強不透風的簡陋教室內,李崇等三十多個上校、中校軍官一排排坐在桌子后面的長條板凳上面。
紅黨方面駐衡山辦事處的代表團團長李濤親上講臺,以這一次擊斃阿部規秀的戰例,解剖了貫穿其中的游擊戰術運用。
事實擺在眼前,眾人聽著沒有出聲,可是具體到游擊戰爭概論這本冊子上的具體內容、特別是李濤結合當年四渡赤水的戰例將游擊戰術貫徹到實戰運用的時候,下面拆場子的人出聲了:
“呸!要我說,這游擊戰還是在躲貓貓,上不得大場面。就說當年第五次圍剿,你們真多擺開陣勢跟我們打了一仗,結果如何?還不是輸了!反圍剿失敗之后,你們自己聲稱是“北上抗日”,卻是一路向西方行軍。”
“嘿嘿,說得好聽是長征,難聽一點其實就是一場玩命大逃亡。我翻看過當年檔案記載,你們一路上算上傷病、逃亡以及開小差逃跑的,到終點十個人還剩不到一個。你這所謂的游擊戰爭在硬打硬的陣地戰面前根本就派不上任何用場嘛!”
說話的是一個穿著中央軍深綠軍服的軍官,正兒八經的中央軍嫡系,聽說話的語氣,十之八九是參與過圍剿紅軍的,所以此刻語氣頗為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