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難怪,坐在這個教室里的都是清一水的上校、中校軍官,還基本都出自正規主力部隊,指揮的仗看過的場面都是大陣勢,現在蹲在課桌下面聽著一個八路講課,心中難免不服氣。
前面這李濤教官以昔日四渡赤水舉例,這會兒這個中央軍軍官拿紅軍長征說事,李崇面上不顯,心里卻忍不住一樂,這有點互揭老底嘛。
李濤聽了下面這軍官的話,沒有反駁,這樣的質疑聲在前兩期的時候也曾不斷出現過,處理這樣的質疑聲已經形成了行之有效的方法:軍事演習。
當下李濤放下手中的書,身為紅黨人信奉“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
“前兩期學員過來的時候,我們都分別開展了一場近似實戰的野外軍事演習,對于你們,同樣也是。老話說,講得再多眼見為實,明天一上午,我們將進行預計為期兩天一晚的演練,你們和其他學員一道,將會被分為a隊和b隊。”
“a隊充當“假想敵”,你們當中有不服氣的都可以加入到a隊當中,到時候我們憑本事說話!”
李濤說話聲音中氣十足,他知道要讓下面這些心高氣傲的國軍團長能認可,就得在軍事行動中讓他們親身經歷從而打下他們的傲氣。
不是所有人的都有自主選擇的權利,只有團級干部才能自主選擇ab兩隊,營連級別的軍官服從隨機劃撥。
李崇秉持著學習的態度,報名了b隊,同寢的六個人,除了李蔭清報了b隊,其他四個人都加入了a隊。
第二日一早五點半起床,快速洗漱后不用出操,眾人直接走向演練場,左右ab兩隊的人各站一塊兒。
李崇目測了人員,ab兩隊七三開。
擔任游干班教育長的第33集團軍司令李默庵舉著喇叭站在臺上,除了對抗演練前的慣例講話外,主要向下面的一眾官兵灌輸一個認知:從此時此刻開始,直到結業離開這里,所有軍官全部默認為列兵,沒有團長、營長、連長,誰要是在軍事演習中抗命,同樣會受到懲處!
通過教育長的講話,李崇得知整個演習區域是從這里的衡山一直連接到湘潭交界的護湘關,地域很是廣闊。
游干班教務處給ab兩隊模擬了一場小型戰役,作為假想敵的a隊要奉命從衡山提前出發一日,在一百多公里外的朱亭鎮,借助湘江天險阻擊欲借助這里大橋渡過b隊,對于b隊而言,這只是第一道天險阻礙。
而b隊領取任務是突破a隊的重重阻礙抵達護湘關前。
考慮到兩隊人馬合起來才一千三出頭,支撐不起一場大規模的演習,尤其是b隊既要沿路分兵設卡攔截,所以游干班教育處在衡山到護湘關這廣闊的遼域內預先給兩隊劃定了一個以大致主干路線為中心的兩邊狹長寬度,b隊行軍過程不得超出這個寬幅,否則以失敗計。
同時,a隊可以沿途調用駐防軍隊參與演習之中,所征調兵力是b隊的八倍,演習所用的子彈全是空包彈,被擊中者需立即下場。
對于演習雙方而言,既有行軍打仗,也有守護城池,有此前兩次游擊演習作為參考,這第三期的演習條條框框設計的更加完善。這些條框設計之初已經考慮到打仗不會在限制的條框內進行,所以只是對
演習的一路區域作出了合理性的限制。
畢竟從衡山到護湘關中間幅員遼闊,總不能一個在左邊守,一個在右邊跑,兩方都撞不到一塊兒去,那還演個屁的習。
演習目的是不變的,就是要讓初來乍到的國軍軍官們對游擊戰術有一個切身的體驗和感知。
一天之后,在a隊抵達朱亭鎮布完防之后,李濤帶領的b隊出發了。
b隊出發之際,游干班教育處發了一份電報給已在第一道攔截線朱亭鎮以及其后各處嚴陣以待的a隊,告知他們演習正式開始。
按照a隊指揮官的估計,按照每小時15公里的急行軍速度,走完百公里至少應該需要六小時,這大清早六點出發,怎么也得中午的時候才能抵達。
結果出乎朱亭鎮a隊的意料,只有三個小時,b隊四百多余人就到達此處。
在出乎意料的行軍速度以及作為b隊總指揮李濤的靈活運用游擊戰術、聲東擊西之下,當天下午三點,一個晚上就連突三道封鎖線......
演習正式開始的兩天一夜之后結束,眾人回到衡山。
回顧整個流程后,a隊表現中規中矩,尤其是在突破朱亭鎮外a隊重兵把守的大橋之時,李崇心中一琢磨,竟有點當年紅軍大渡河、盧溝橋的影子在里面。
回到衡山后,接下來的上課,一眾軍官們不再在上課時扯高氣昂的挺著脖子,作出一幅老子看不起你的模樣了。
演習完后的第一節課堂之上,李濤寫下“行軍”兩個大字。
“游擊戰首先講求行軍速度,只要你能讓日本人沒有辦法正確估計你的行程,就能讓鬼子吃虧。在很多地形里,尤其是在崎嶇的山洼里,我們連吉普卡車都沒有,除了少數馬匹,絕大部分官兵打仗奔襲全靠一幅腳板。”
“這一次演習想必對大家都有所觸動,為什么b隊靠腳板走出來的行軍速度遠遠出乎a隊意料呢?演習完后,想必一些a隊學員已經找b隊的人打聽著知道了,我們是把三人編作一組,一組一副擔架,兩人抬一人睡,換班倒,周而復始,通過這種方式就可以一直保持快速的行軍速度。”
李濤的話,讓a隊一些不解b隊行軍如此迅速之謎的人恍然大悟,這方法對于李崇早已不算是秘密,但對于很多在座的國軍軍官們而言,都是頭一次聽說。
往后的很多節課里面,紅黨方面的教官講到一些理論知識的時,下面的國軍軍官們就會主動的把這些游擊知識帶到此前的演習中去,慢慢的真正開始接受這一套對他們而言頗為新鮮的戰術思想。
就在演習完剛開始學習后不久,山外面發生了一件大事:關系滇越鐵路、滇緬公路生死存亡的桂南大仗打響了。
這一下衡山的軍官們是一邊學習新知識,一邊探討遠在廣西南寧等地區爆發的這場陸上交通權爭奪戰。
既然在廣西的地界上,這場大仗自然由桂林行營主任白崇禧任總指揮,委員長很是重視這場戰斗,畢竟關系大西南最后一條國際交通物資路上運輸線,所以他特意派政治部主任陳誠前去從旁協助。
正因為這場戰斗關系大西南國民政府對外交通的最后一條路上主渠道,所以這場戰斗爆發之后,也是一下子吸引了世界的矚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