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天祚帝被俘一事,后來的《北征紀實》是這樣分析的:“初,金人憤我久矣,所以不敢南牧肆其兇者,以天祚在陰山綴其后,懼乘虛而出,則契丹必響應故也。群小不克深思,不唯誤敵國之主,致其滅亡,仍以上誤圣朝。初,金人得虜地乃分兩路,其東南所忌者張覺也,其西北所畏者則天祚也。我始誤張覺與除東南之患矣,終又誤天祚而致其滅亡,使略無西北后顧之慮,故以是冬犯中原。”
西夏太子李仁愛對姥爺天祚帝的遭遇很同情。當初,天祚帝西逃之時,他聞訊而慟哭,請求父皇李乾順派兵赴援。西夏援兵后來在宜水被金軍打敗,李仁愛“咄嗟者累月”。得知父皇決定臣服于金,李仁愛極力泣諫但父皇不聽。宣和七年九月,李仁愛聽說天祚帝已被押送到上京,遂悒郁而卒,年僅十七歲。同月,耶律南仙因愛子夭亡而悲,因祖國滅亡而痛,因李乾順無情而憤,遂絕食而死。
先前,宋徽宗之所以試圖招納天祚帝,是事出有因的。因為當時在燕山戍邊的常勝軍軍心不穩,這些人“每言及天祚,則人人未嘗不變色曰:‘此我等故主也,使主在,豈敢遽降南朝?乃故主已亡,誓不從女真,所以歸投南朝爾!’上聞是,深慮天祚尚在,系燕人心,恐一旦復出,則常勝軍必解體,散從天祚,故有此諭”。有人批評說,此事“實輔佐大臣不能遠思,上誤圣朝者”。其實是宋徽宗本人缺乏遠見卓識,不能把責任都推到大臣身上。
現在,天祚帝已經被俘,宋徽宗感到心頭一塊石頭終于落了地。在宋徽宗與童貫看來,威脅燕山安全的主要因素已經由天祚帝,轉變成為金人。于是,宣和七年三月,宋徽宗令童貫從太原前往燕山,進一步部署北方防務。
此時,仍然有人說郭藥師圖謀不軌,有成為安祿山第二之苗頭,但宋徽宗不太相信。他覺得自己對郭藥師恩寵有加,凡是他所需要的兵械甲仗軍馬等各種戰略物資,朝廷都盡量滿足,他為什么還要有異心呢?早在宣和五年十一月,宋徽宗就已下詔加封郭藥師為太尉,召他入京,“為其在京城開封別筑豪宅,增賜美人”,讓他再次來京朝見。自宋徽宗重定武官制度之后,太尉便成為武階官之首,是正二品。作為一名身在京外的武官,能獲此官銜可謂殊榮。可是,郭藥師竟“辭以他故不來”。不久,便發生了張覺被殺之事,郭藥師非常震驚,自此以后,他“深尤宋人,而無自固之志矣”。
然而,直到目前,宋徽宗對郭藥師究竟是否可靠還是把握不準,他讓童貫去燕山布防時順便暗中察訪一下郭藥師,看他是否真是有所圖謀。宋徽宗在手札中囑咐童貫,如察得郭藥師心懷異志,可將他挾入京城。
天祚帝被俘的事情也很快通過梁興之手傳到了李昕的手中,李昕看了看手中的密信嘆氣道:“天祚帝既然被俘了,那也就意味著大宋的劫難即將到來了。”
梁紅玉問道:“官人,那我們現在該怎么辦?”
李昕說道:“我們暫時只能看著,現在的我們還不具備對抗金國的實力,我們只能先等待時機。”
梁紅玉又問道:“那該怎么給梁興他們回信?”
李昕想了想道:“告知梁興,長江以北的除了襄陽跟東京兩地的天香樓剩下其他所有天香樓人員,將來都會隨著金軍的南侵而逐步歸他指揮。”
梁紅玉皺眉道:“官人的意思是,將來整個長江以北都會淪陷?”
李昕嘆息道:“那倒也不是,從地形上來看,淮河以北大都是平原地帶,有利于金軍的騎兵攻擊,但是從淮河往南開始水網密布了,這就不利于金軍的騎兵活動了,所以未來宋金將會于淮河一線對持,也就是說從淮河到長江一線將是戰區。”
梁紅玉說道:“即便是如此,從河北到淮河這大片國土就算是丟給金國了?官人是不是有些危言聳聽了。”
李昕搖搖頭道:“到時候夫人就知道了,對了,天祚帝被俘這事夫人去跟余里衍說說吧,我是不知道該怎么跟她說,遼國這下算是徹底亡了。”
梁紅玉點頭道:“是,官人,奴家知道了。”
梁紅玉走后,李昕分別給梁興還有滄州、青州、潞州、府州、清澗、延安、濟南、淮安、登州等九個江北天香樓的掌柜分別去了一封信,李昕告知九個掌柜,辦完當下的任務后,就把錢財都隱藏起來,然后隨時做好關閉天香樓隱藏起來等待梁興啟用他們的時刻。
童貫在與金人辦理完銀絹交接手續后便離開太原,沿著真定府、河間府、莫州、雄州這條路向燕山府開進。
馬擴聽說后急忙從保州趕到莫州去迎接童貫,他急于見童貫的目的是想向童貫提個醒。馬擴認為,金軍之所以一直與大宋保持表面友好而不出兵南下,并非是他們信守約定,而是因為他們顧及三股勢力,即平州的張覺、奚地的蕭干和夾山的天祚帝。這三股勢力都是遼國殘余,對金國均構成威脅。可現在隨著天祚帝被俘,這三股勢力都已不存在了,金人沒有后顧之憂了。所以我們要高度警惕,因為金軍隨時都可能向大宋發動突然襲擊。
在任丘縣,馬擴終于見到了童貫,他對童貫說道:“還請太師速速整軍備邊,以防女真之患,女真對張覺之事耿耿于懷,恐宗翰回來會向我們發起進攻。”
童貫回答道:“我今去燕山葺治兵馬,就是為了此事。”
郭藥師獲悉童貫要來燕山府,心里很不安,因為他曾拒絕入京受封。當年,接到朝廷詔書時他猶豫再三,最后還是不敢入京,他擔心一旦入京將被解除兵權,失去自由。他對宋朝皇帝本來印象很好,可是通過張覺之死,他覺得像自己這樣的遼國降將,在宋朝皇帝眼里恐怕根本就沒啥價值,他從此也看清了無情的朝廷,他害怕有一天自己變成第二個張覺。所以,為保證自身安全他必須牢牢掌控常勝軍。他覺得,無論是宋朝皇帝還是燕山府王安中、蔡靖等官員,對自己其實都不很信任,畢竟自己是遼國降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