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孝純本欲持刀自盡,刀被左右衛兵奪去,最終與府衙其他官員一起做了金軍俘虜。
張孝純被押到宗翰面前,宗翰打量了一下這個自己圍攻了數月的對手道:“爾以一城輒敢拒守?大遼且被我所滅。今城已為我得,爾有何能乎?”
張孝純回答道:“假使我手中有糧,爾豈能逞其志也?聞自古為天下者,務廣其德不務廣其地。爾滅大遼,不使繼世,滅人宗廟。德既不施,地雖廣大,盛極必衰。兵忌黷武,好戰必亡!”
宗翰笑了笑道:“大遼天祚,內政不修,外侮鄰國,畋獵不時,女色無厭,耽酒嗜音。我家大圣皇帝知其必亡,躬行天討,以順伐逆。大遼社稷變邱墟,是天祚自取其果,何云我家無德?
爾家國主,屢次遣使海上,與我家結盟,可又屢次敗盟。太祖武元皇帝存大體,不欲出師問罪。我家已得云中,聞你家開始出兵北上。后趙良嗣、馬擴等來,我家皇帝責其敗盟,乃不遣使,本不欲通和。良嗣等再三請求,乞依舊好。大圣皇帝于是降旨說:當初,南朝失信,兩朝已斷絕矣。只因有南朝皇帝御筆親書在,故愿重歸和好,但原約已不必再論。今特給與燕京涿易檀順景薊六州二十四縣漢民,其余系官物及奚、契丹、渤海等民,以及、灤等州不在許與之數。
后聞你家進攻燕京,用兵失律,敗衄奔歸,童貫再遣趙良嗣求告我家圖取燕京。我大圣皇帝遂兵分三路入燕,偽后蕭德妃奔走,遼大臣開門以降,乃遣馬擴歸你家朝廷獻捷。后我大圣皇帝身體不適歸國,遂將燕京交與你家。然而,你家卻派詹度使人招我家知平州張覺,加其節鉞,使其世襲平州,又將不系交割民戶招誘南去。自古敗盟之君,有如此者乎?
去年冬,我家皇帝遣二太子郎君與我等,分兵問罪。天兵抵達汴京,你家君臣哀鳴請和,請割三鎮二十州以贖罪。太子矜憐,從其所請,遂乃班師。然而誓墨未干,盟言又變,三鎮不還,以兵襲我。自古違盟,不克享國。今再奉敕命,復行吊伐。汝宜自新,吾當用汝。”
張孝純說道:“朝廷之事,我未嘗預聞,唯受命帥此一方。世受國恩,焉敢背棄?我聞不戰屈人之兵為上,爾數次攻城,未嘗得志,今因我兵饑乏,故城為爾所得,又況攻城為下策,何足道哉!孝純唯有一死,以報朝廷,勿復多言。”說完這話后,張孝純便閉目不語。
宗翰見張孝純不配合,面色不悅。幾名金兵沖上去將張孝純及其兒子張浹提起來,又撲通一下扔在地上。宗翰威脅道:“順我,則可以生。不然,吾將以萬種之刑,來懲罰你們父子。”
張浹大聲說道:“我不負朝廷,寧愿受懲罰!”張浹極力反抗,不肯屈服。此時,父子二人都抱著必死之心。
宗翰殺氣騰騰地說道:“你父子不畏死,那就先取其余官員來,殺給你們看看。”
金兵于是將統制高子祐、統領李宗顏、轉運副使韓總、轉運判官王毖、提舉官單孝忠、廉訪使狄充、通判方笈、張叔達等三十余人帶來,皆當場殺害。而張孝純父子臉色不變,毫不懼怕。
宗翰并不打算殺張孝純,想為其所用,他轉頭吩咐高慶裔:“押下去,勿令自盡。”
張孝純被俘后一度絕食,想一死了之。后來在身邊人的勸說下,開始喝點粥食。宗翰見一時半會兒不能降服張孝純父子,于是便派人將他們押赴云中。
關于張孝純父子,彭軒一直有意無意的關注著,得知張孝純父子要押往云中之后,彭軒悄然派一個親衛潛回大同府去傳遞消息,大同府的人得到消息后一邊組織人手探查張孝純父子的消息,一邊給遠在燕京的趙云傳去了消息。
趙云接到消息后當即拍桌子道:“要救,這父子倆一定要救,虎子,給大同府的人下令,務必要把這父子倆救出來,然后你把這密信給大人發出去。”
虎子抱拳道:“是,副統領。”
給虎子下令后,當夜趙云趕去了梁府見了梁興道:“梁兄,太原已于九月三日陷落了,這是彭軒傳回的最新消息。”
梁興看了密信嘆氣道:“看來東京這次危險了,這信你給大人發去了嘛?”
趙云點頭道:“已經發出去了,某此來主要是為了與梁兄商談另一件事。”
梁興揮了揮手上的信道:“是為了信上的張孝純父子吧?”
趙云點頭道:“正是,這父子倆都是忠勇之士,某已經下令大同府那邊的人務必要把這父子倆救出來,只是救下來之后如何送出去,就要靠梁兄了。”
梁興答道:“好吧,某知道了,某會安排牛三去做這件事的。”
梁紅玉接到趙云的密信后,抄錄后一封發給了遠在東京的李昕,一封交給了劉法。劉法得知消息后心思復雜的將這則消息告知了馬擴,馬擴知道后也只是連連搖頭嘆息不說話。
從太原被圍到失陷,在長達八個多月的時間里,大宋先后組織了三次救援太原之軍事行動,結果都以失敗而告終。《續宋編年資治通鑒》說:“河東之援兵非不多,良將非不用,而竟不能以救太原者,何哉?朝廷之威令不嚴,將帥紀律不一,大臣議論不和,此靖康之所以敗也。”
關于太原失陷的情況,宋欽宗并沒得到及時稟報。其實,自宋軍兵敗文水后,宋欽宗對太原就已不再抱有希望了。宋欽宗最擔心金軍再次南下,再次兵臨京城。然而,以唐恪為少宰的宰執大臣們認為,朝廷既向金國與金軍分別派出了和議使談判求和,又設置了四道總管府進行防御,這樣雙管齊下,應該能夠阻止金軍大規模南下。如果萬一情況有變,則可斷然放棄太原、中山和河間三鎮,以換取和平。
所以,對于外患,宰執們似乎并不是很擔心。他們最擔心的是內患,是朝廷內部路線之爭,即抗戰與和談之爭,這是事關國家前途命運之關鍵。他們認為,當務之急,是總結和清算前任宰執執政之失誤,吳敏于是成了重點揭批對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