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光是如此,繪理竟然放棄在故鄉找好的工作,選擇留在安槻。我從前一直以為是鴨哥愛上繪理,說服她別回故鄉的;但事實上,卻是她出于自己百分之百的意志,犧牲自己的將來留在安槻。”
“仔細一想,真是純真的愛情耶!”
“你在說什么啊?小兔。”高千對小兔說話,語氣鮮少如此嚴厲。“別說那種樂天的夢話。”
“咦?”
“你不覺得奇怪嗎?”
“哪里奇怪?我覺得世上偶爾也會發生這種媲美連續劇的愛情故事啊!”
“這我承認,但去年繪理和大和交往時,也懷著共度將來的愿景;可是她當時并未因此放棄就業,而是打算談一陣子遠距離戀愛——他們是這么說的吧?”
“啊……對,這么一提……”
小兔總算明白高千想說什么。
“繪理喜歡上鴫田老師——這件事本身沒有問題。不過,其實我真的很不想用這種比較兩個男人的說法——與大和交往時覺得遠距離戀愛即可的繪理,為何會為了鴫田老師下這么大的決心?問題就在這里,對吧?怎么想都不自然啊!”
“這么一說,的確有理。不過,為什么?為什么繪理會——”
“對啊!”漂撇學長也一臉不解。高千,你這意見是出于什么具體的看法嗎?”
“可以這么說。假如以鴫田老師并非自殺,而是差點被殺為前提,便能導出一個自然的假說。”
“你的意思是……”
“繪理是因為某種原因,被迫留在安槻的——這就是我的看法。”
換句話說,是鴨哥強迫她……高千暗示的就是此事?
鴨哥為了得到繪理,便抓住她的把柄威脅她留在安槻,與自己結婚;繪理雖然一度屈服于脅迫,但終究無法忍耐下去,決心殺了威脅者鴨哥。
漂撇學長似乎也有著相同的聯想,從后照鏡中可以看見他一臉蒼白,喉結上下移動。
“換、換句話說……”但他終究無法將這個假設說出口,轉而說道:“……這么一提,前天你們來我家談起過去發生的兩件跳樓案時,他們兩個都在場;小鴨——還有繪理。”
或許繪理便是聽了說明,才動起犯案念頭——這即是漂撇學長的言下之意。模仿兩件離奇自殺案的特征來殺害鴨哥,便可避過旁人的耳目——
不,慢著,不可能——我又轉了個念頭。然而,具體上是哪里不可能,我并不明白。或許是因為熟人牽涉其中之故,我的腦袋似乎拒絕正常運轉。
“總之,你不著痕跡地向繪理周遭的人打聽一下,看她是真的單純為了鴫田老師而留在安槻,或是另有隱情——”
“好。這么一提,‘禮物’的事要怎么辦?不用查嗎?”
“七十二刷的問題?這個不用擔心,我心里有數。”
“咦?真的嗎?”見高千如此淡然,漂撇學長似乎心生不安。“那你打算怎么做?J
“我和匠仔一起走別條路子。”
“咦?你又要帶匠仔去啊?我本來還想叫他這次來幫我的忙耶!”
“有什么關系?他當我的助手好不容易當出心得來了,不用再換了。”
對于一直和高千共同行動的我而言,實在很懷疑她真的需要助手嗎?不過漂撇學長似乎急著展開行動,立刻就接受了這個說法。
“好,那我就和小兔一起啦!”
“咦?”小兔抗議。“我想和高千一起去!”
“喂!你講這什么話啊?小兔,你對我有什么不滿?”
“啊!哪有啦!啊哈哈!我沒別的意思啦!真的。別說這個了,高千。”她硬是改變話題蒙混過去。“別條路子是什么啊?可不可先透露一點點就好?”
“我想回歸原點試試看——反正我本來就打算找一天去問問的。”
“原點?”
“五年前的案件。”
第四卷羔羊們的圣誕夜母神巡禮
我們與小兔、漂撇學長分別后,便直接前去拜訪<御影居的管理人種田老先生。
種田老先生似乎相當喜歡高千,見我們突然來訪,不但毫不嫌棄,反而欣喜萬分地是上前迎接。這不單是因為高千的魅力;他從昨晚便開始被警方疲勞轟炸,極想找個人發牢騷,似乎亦是原因之一。
“——真是的,我這座公寓是不是被詛咒啦?竟然連續發生同樣的慘事。”
嚴格說來鴨哥并沒死,但我姑且不糾正他。
“我看我得找人來作作法。”
高千與我的面前放著咖啡杯,與上次一樣是即溶咖啡,但這回還附加蛋糕。我想應該是碰巧有人送了他蛋糕才拿出來的,假若是我獨自前來,他八成不會端上。
“種田先生,警方也問了您不少問題吧?”
當然,負責發問的是高千。自上午起床后粒米未進、肚子空空如也的我,便趁此機會貪小便宜,猛扒蛋糕。
“我正要提呢!問我有沒有發現什么可疑的現象或人物就算了,竟然還問我住戶里有沒有形跡可疑的人!我就反問啦,昨晚跳樓的那個人不是自殺嗎?當然,他們什么也不告訴我。”
“那您是怎么回答這些問題的呢?”
“還能怎么回答?總不能說住戶的壞話吧!再說,住在這里的都是普通人,這里離大學很近,所以學生居多;其中是有些年輕人不太懂事,讓人頭痛,但基本上大家都是很普通的人,怎么會推人下樓嘛!”
“是啊!”
“所以啦,我就跟那些刑警講——”
“是宇田川先生他們嗎?”
“唔?不,應該不是這個名字,我記不清楚啦!”
看來這里似乎是由其他刑警負責。我才這么想著,種田老先生便一臉尷尬地說:
“這么一提,我把你們的事跟那些刑警說了,是不是給你們添了麻煩啊?”
“怎么會呢?對警方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是善良市民的義務。”
“哎呀,聽你這么說,我就放心啦!說真的,我那些媳婦要是有你一半溫柔就好了。不,這不重要,我就跟那批刑警講啦,連過去發生的那兩件案子在內,跳摟的全部是外面來的人,沒一個是這里的住戶。”
“說得也是。”
“但他們卻懷疑住戶里有不良份子,太離譜了嘛!人啊,絕對不會在自己的巢穴附近惹麻煩,要干壞事,會跑到毫無關系的地方去。這就和出外旅行時丟的臉一樣,反正沒人認識,丟過就算了。”
比喻或許有點不正確,但主張本身倒是頗有道理。
“犯罪者的心理也一樣,誰會在自己的住處搞一些怪案子出來?不會嘛!要是被害者住在同一座公寓,或許還有可能;但三個都是外來的人,如果他們不是自殺,而是另有兇手的話,兇手鐵定也是外來的人。這點道理稍微想一想就知道了嘛!”
瞧他像是滿心憤懣,無處發泄,說的話卻又頭頭是道。
“那警方怎么回答呢?”
“什么都沒回答,只是一直說‘我懂’。我真想回他一句:‘你懂什么!’真是的,一點都不了解人家的感受。”他突然降低音量,靠在椅子上仰望天花板,嘆了口氣。“早知道就不蓋這棟公寓啦!人一有錢,就干不出好事,本來是因為我兒子說不想繼承家業,才想出這個折衷辦法——”
“怎么說?”
“呃,不知道你曉不曉得,我們家本來是酒店兼藥局。”
“對,我聽說過。我對這方面不太在行,這種營業方式應該很少見吧?”
“或許是吧!至少我沒看過這種兼業。說歸說,店面是分開的,各自有出入口;不過進了店里就可以互通,所以和兼業的意思差不多。常有人批評,說我們同時賣搞壞和治療身體的東西,根本是左手放火、右火。店是從我爺爺那一代傳下來的,本來我打算讓兒子繼承。我想得太美了,以為有兩個兒子,總有一個肯繼承;誰知道打開天窗說亮話,竟然兩個都說不想繼承這種老舊的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