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沖端坐地火密室當中,密室有三分之二的地方被黑色的焦石覆蓋,其余三分之一是沸騰的巖漿,偶爾會因為熾烈燃燒,噴射到半空,在半空中形成一個個火紅色的圓形氣泡。
空氣充滿一種灼燒感,吸進心肺,就有一種硫磺味彌漫整個空腔,就像是蹲在烈日下的煤爐邊,令人忍不住生出壓抑和煩躁的情緒。
周圍又悶又熱,就像是呆在一百度高溫的桑拿房一樣,足以讓人瞬間脫水死亡。
但王沖卻不同,他能控制自身每一個毛孔的閉合,避免自身體內水分的流失,因而雖然密室的溫度很高,但他身上卻沒有一滴汗水,只是整個人成了烤熟的大蝦,全身通紅通紅。
王沖雙眸緊閉,臉上偶爾會露出一絲痛苦的表情。這是炎陽之氣灼燒經脈所帶來的痛苦。
與王沖相比,逵天羅就要舒服多了,他愜意的在赤紅的巖漿中遨游,下一刻已是向下一鉆,整個身軀消失在巖漿之中。
“這地方不錯,比呆在天圣山上舒服多了。”
逵天羅從巖漿中鉆了出來,他嘴里叼著一尾赤紅色的古怪小魚,舌頭一舔,便將這尾生長的巖漿深處的奇怪生物吞了進去,眼眸中露出一絲享受的感覺。
王沖睜開眼眸,緩緩吐出一道熱浪。
“這火脈之地的炎陽之氣取之不絕,但這炎陽之氣對經脈的損害太大,若想要一鼓作氣,將丹田中的寒意全部煉化,我這經脈只怕也要重新塑造才行。”
他眉頭微皺,這些時日,他不斷吸收炎陽之氣磨滅體內寒意,效果是很不錯,丹田的堅冰被消磨了三分之一。但與此同時,他的經脈也已是焦黑一片,若是繼續下去,除了經脈被徹底焚毀,不會有第二個后果。
重塑經脈,對于凡人來說,絕非易事,往往終其一生也無法完成。
但對王沖這等筑基修士來說,重塑經脈不需要花費任何心思,只需要幾個月修養,憑借身體的自我修復能力,就能逐漸讓焚毀的經脈恢復如初。
只是其中的痛苦……
王沖想到這段時日承受的痛苦,眼皮就不由一抽。但為了能重新恢復修為,他也只能繼續下去。
他嘆了口氣,就要繼續。
巖漿中,逵天羅看著王沖那一臉痛苦的模樣,不由嗤笑道:“小子,看你一臉便秘樣,這炎陽之氣不好吸收吧?”
王沖瞥了他一眼,咬牙道:“這一切還不是拜‘前輩’所賜!要不是‘前輩’讓我去觸碰寒冰珠,我哪會落到如今這下場?”
逵天羅無辜的撓了撓頭,道:“你那點傷也算傷?你等著,大爺去去就回。”
“等我一炷香。”
說完,他向下一鉆,已是鉆進巖漿中消失不見。
王沖見狀,有些不明所以,呆在原地靜靜等待。
半柱香后,逵天羅從巖漿中緩緩鉆出,而其嘴中,叼著一塊龍眼大小的紅色玉石。他將嘴中的玉石拋到王沖面前,輕舒一口氣:“這地方還真有這東西。”
王沖撿起玉石,入手所覺,只有溫暖一片,卻沒有想象中的熾熱感。
他眼中露出一絲不解,問道:“這東西是?”
逵天羅道:“火元石,巖漿深處孕育的一種奇珍,只要吞下去就能將你體內的那點寒意化去。”
王沖仍是盯著逵天羅,仿佛是要看出一朵花一般。
逵天羅忽然醒悟,他一拍腦袋,惱怒道:“你那什么眼神?難道本大爺還會害你不成,你不相信不吃就是了。”
他撇過頭,開始在巖漿中游蕩。
王沖聞言,半信半疑的將手中玉石吞了下去,就像是吞下一道火焰,一股熾熱氣息猛然爆炸,然后傳遍他的四肢百骸,僅是幾息時間,他丹田中的堅冰便消失不見。
不僅如此,他的身體就像是被至陽氣息沖刷了一遍,渾身舒坦,一絲寒意也無。
那感覺,簡直就像是冬日里沐浴在溫暖的陽光下一般。
“怎么樣,大爺我的手段厲害吧?”
逵天羅仰著身子在巖漿中遨游,聲音中有一絲得意。
王沖點頭,這火元石的威能,的確超出他的想象,他想了想,又道:“前輩,我體內殘留的寒意已經除去,但靈體又該如何恢復?”
這句前輩,可是發自肺腑。
逵天羅翻過身子,眼眸中露出一絲凝重,他沉吟片刻,這才開口:“有兩種方法。”
“哪兩種?”王沖目光一閃。
“第一種,將靈體徹底剝離,剝離靈體后后,超脫之時也會變得很容易。第二種,便是徹底融合,從此不分彼此,在這一界中,你將如同天命之子一般,被世界所鐘愛。但與之相對應的,你想要超脫,那就很難嘍。”
“超脫是何意?”王沖又問。
“所謂超脫,便是和徹底斬斷和懸空界的聯系。不過在此之前,你需要償還世界給予你的一切。”
“償還……一切?!”
王沖目光微緊,這超脫,無疑比他想象中要難。
就他本人而言,他的靈體是世界之靈的手段,相當于懸空界給他開的外掛,除此之外,還有他所吸收的靈氣、他所吃下的食物,甚至是他所呼吸的空氣。
一切一切,都是懸空界賜予他的。都需要他去償還。
其中因果之大,可以想象。
要是他選擇徹底融合靈體,成為懸空界的天命之子,就相當于懸空界把他的外掛開到了極致,因果將再次放大百倍,大到他很難償還的地步。
“如何償還?”
“界域之間也并非風平浪靜。為了世界的延續,為了世界的晉升,界域和界域間也有戰爭。而你要做的很簡單,幫助世界打贏兩界之戰,亦或是幫助世界晉升。”
逵天羅循著繼承而來的真魔記憶,緩緩開口。他皺了皺眉,無論是兩界之戰,亦或是世界晉升,對于他來說都只是個遙遠到觸不可及的話題。
對王沖而言也是如此。
王沖揭過這個話題,問道:“如何徹底融合靈體?”
逵天羅:“你可想清楚了,一旦融合靈體,就相當于和懸空界徹底綁定。兩界戰爭對現在的你而言可能一輩子都不會遇上,但等你有能力離開此界時,兩界戰爭的發生間隔,可以只是你一個閉關,也可能只是你一個探索秘境的間隙……說不定會煩死你。”
王沖幽怨的看了逵天羅一眼,又看了看自己這筑基的修為,幽幽道:“我覺得當懸空界的天命之子也不錯。”
逵天羅拍打巖漿的爪子戛然而止,他鄙夷的看了王沖一眼,道:“好吧。不過如何融合,我也不知道?”
“你也不知道?!”
王沖眼皮一顫:“不知道你還跟我說這么多?”
“這是合道的手段,你隨便找個合道的修士問問不就知道了。”逵天羅無辜的晃了晃爪子,自顧自的在巖漿里撲騰。
隨便找個合道修士問問?
看著逵天羅一臉隨意的表情,王沖眼皮直跳,氣的火冒三丈,偏偏又無法發作。
這時候,巖漿深處猛然傳來一陣顫抖,就像是有龐然大物要從巖漿深處出來一般,整個巖漿池如海浪般開始洶涌,甚至向著地火密室中的其它區域侵蝕而去。
有不少巖漿朝著王沖身上涌來,被他法力一弗,落在身前,在焦石上留下一層黑色物質。
王沖一驚,道:“什么情況?”
逵天羅露出一絲恍然,他道:“可能是發現我偷了它的火元石,生氣了吧。”
他撓了撓頭,臉上露出無所謂的神情。
王沖不知道逵天羅口中的‘它’是個什么玩意,他只知道巖漿下要出來的東西很強,僅是氣機,就讓他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地面在顫抖,就仿佛隨時都會塌陷,巖漿在洶涌,甚至已經將整間地火密室完全占據。
王沖不得不后退,打開密室的大門,站在大門入口處。
通道中,有煉丹師和煉器師已經一臉慌張的從地火密室中跑了出來,正向外跑去。
王沖看向仍在巖漿中游蕩的逵天羅,急道:“你不跟我一起走嗎?”
“你自己走吧,我這般高貴的生靈怎么可能和你這等螻蟻呆在一起。”
巖漿中傳來逵天羅有些無聊的聲音,隨即被巖漿的涌動聲淹沒。
王沖搖了搖頭,暗道一聲可惜,身影一晃,便從原地消失不見。
王沖足足跑出十幾里,這才停下身,和幾個中年修士一起站在半山腰,遙望遠處的元焰府。
原本元焰府所在的山頭,此時已經在震動中徹底塌陷,山壁上元焰府三個大字也已經支離破碎,不復存在。
隨即便是一道百丈的赤紅身影,自一片白煙中出現,掀起數十丈的巖漿,染紅了半邊天際。
那身影隱藏在白煙中,若隱若現,像是一頭大蛇,此時正直著身子,仰天咆哮。
“想不到,元焰府下面還隱藏了一頭金丹期的妖物。”
邊上一個中年修士擦去頭上的冷汗,心有余悸的看向那白煙中的赤紅大蛇,聲音有一絲顫抖。
他是無雙城中的一位煉器師,在元焰府煉器已有甲子歲月。
以前,他也曾遇見過地火暴動,無法煉器的時候,但如這般大動靜,甚至整個元焰府都消失不見的景象,他還從未遇見過。
王沖也咽了咽口水,除了宮凌霜的那頭黑猿,這是他見到的第二頭金丹期的妖物,但是和那黑猿相比,這頭隱藏在巖漿深處的妖獸無疑更加強大。
其身上逸散出的毀滅氣息,哪怕隔了十數里依舊讓他心驚膽戰,若是近一些,只怕能瞬間讓他人間蒸發。
幸運的是,那大蛇并沒有為禍人間的心思,它仰天長嘯了幾聲,那百丈的身軀便緩緩消息不見,只余下漫天的巖漿噴涌,將半片山林點燃。
大火洶涌,伴隨著刺鼻的硫磺味。
王沖屏住呼吸,法力一轉,便化作一道流光,向著無雙城而去。
嗯,這元焰府被毀,和他王沖可無關,一切只是那巖漿下的金丹大蛇靜極思動,想要活動活動身體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