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對此不太清楚,但李全卻是有著深刻的記憶。
蒙古部落根本不是他們以為的惡犬,而是一頭逐漸成長的雄獅。
至于金朝自認為的獵人,已經垂垂老矣。只要雄獅將西夏消化完畢,這個獵人就會變成一個徹底的笑話。
到時候,南邊的宋朝肯定不會介意再來一次連蒙滅金
“看來蒙元入侵之期不遠矣。”
李全微微一嘆,臉色有些沉重。
不過這題他并不打算認真寫,畢竟自己的所想的事情還未發生,先不論說出來又沒人信,光是這話便不能隨便說的。
思維超前時代幾年是天才,要是超越時代幾十年,那自己就只能變成鬼才,到地下去給人出主意了。
所以這些話,李全并不打算寫到考卷上去。
不過他也并沒有敷衍,而是認認真真地寫著符合這時代的想法。什么金朝無敵、西夏收來當狗之類的夸耀之詞。
此次五題中的四題,他已經有了把握,至于這最后一道主觀題,便也不那么重要了。
待他洋洋灑灑的寫了一大篇過后,院外終于傳來一聲鑼響,宣告著泰和八年的舉薦官銓選考核正式結束。
等兵丁們將考卷收齊過后,院門打開,憋了大半天的考生們,急不可耐的走出考院。
這一步邁出,從此大多數考生的生活便會不一樣了,都會有自己的官身,都將開始為自己奮斗。
至于考核不過的,那這一輩子便也不會再有希望。
李全不知道誰會考不過,但他知道,那人一定不會是自己!
李全提起衣擺,邁出門去,天上的太陽重新從云層里鉆了出來。
他走到一半,回頭朝考院望去,璀璨的陽光照在琉璃瓦上,發出耀眼的金色光芒。
“終于考完了”
李全長吁了一口氣,接下來的事情,便也不是他能做主的。隨即一回頭,長衫飄飄,衣袂飛舞,沿著巷道瀟灑離去。
大多數考生也是跟他一樣,意氣風發,雖然有兩道考題很難,但剩下的三道卻很簡單,五中三即可,在座的諸位大抵都會取中的。
至于剩下的一些垂頭喪氣之人,便也怨不得誰呢。
眾生百態,大抵如此。
考生隊伍再次排成長列,往宮城外走去。
此次考核的成績會在兩日后公布,所以現在考生們便也沒什么事做,只能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百十考生考完后,繁重的任務便落在了考官身上。
兩天之內,兩位左右侍郎要將數百份考卷一一閱讀完畢,同時要批改合格與否,最后還有統計分數,定制合格之人的名單。
不過這與進士科不同,審卷便也不那么嚴格,考卷不會糊面,所以兩位侍郎批卷的時候,就能看到上面的名字。
合格的就在上面畫圈,不合格的直接一個紅叉就行。
前面的四道客觀題到還好,有標準答案,做不了手段,就由幾個小吏代改。
但最后一道策問題,就不盡相同了,由兩位侍郎親自批改,要是有看不慣的人,一個大叉畫上去,誰也說不了二話。
由于閱卷官的口味不同,有時也會出現分歧,卷上一個圈、一個叉之類的情況不時出現。
不過大多數時候兩位閱卷官,為了保持表面和諧,也不會拂了對方面子,解釋兩句,該刷下去的依舊會被刷下去。
直到輪到了李全的考卷,崔右侍只是看了眼開頭的名字,眉頭一皺,臉上露出不屑的神色,直接一個紅叉畫上,然后對著旁邊吩咐道。
“此人不合格。”
小吏低眉順眼的接過,一看開頭的名字,便也心知肚明,直接放在了淘汰的那一列中。
不過這一系列動作都被任清叔看在眼中,他不動聲色地命人將那考卷取來,一看名字,果然不出所料,正是李全的考卷。
可當他看了李全的考卷后,一股怒氣瞬間從心底升起。
‘前面四題全中,也想罷黜?真是沒把我放在眼中!不過這里終究是文選官,還得是我說了算。’
憤憤地往考卷上涂上一個圓圈,然后直接讓小吏放在另一疊考卷中。
小吏接過考卷后,一看名字有些愣住,不過就這么猶豫的一小會兒,便被崔右侍發現了端倪。
“那是誰的考卷?拿來讓本官看看。”
“這”小吏聽聞此話,渾身一顫。
任清叔望著這不知所措的小吏,眼中閃過一絲憎厭。平日里他一向忍讓,但沒想到這崔浩真不知好歹,居然把手伸進文院,這就觸碰到他的底線了。
“呵,站在那里做什么?既然崔大人想看,還不快拿過去!”
“是是是。”
小吏慌忙應了幾聲,心中直道完了,竟然動了辭職的心思。
崔右侍輕拂發須,對任清叔的反應很滿意,高興的將那考卷接過來,只看了一眼,臉色就變得豬肝一樣。
“你你真要取他?”
“按規定五中四足矣,崔大人為何不準取中呢?”
任清叔身形不高,但此時卻格外挺拔,因發福的慈眉善目也變得無影無蹤,臉上滿是正色。
崔右侍的臉色極為難看,握著考卷的雙手‘咯咯’作響,眼中愈發陰沉下去,他緩緩將考卷放在書案之上。
“任大人,你難道不知道此人得罪的是誰嗎?”
房間內變得死寂無比,眾人都止住了呼吸,靜待著任大人的回答。
任清叔微微搖頭,臉上古井無波:“我不管他得罪了誰,我只知道他五中四,就應該被取中,而且最后一題是不是錯的還不一定呢。”
他微微一頓,又一字一句的說道:“這里可是文院,崔大人,你說了可不算。”
吏部的規矩如此,文院的取中與否,最終還是要看左侍郎的。而崔浩是右侍郎,主管武院之事,對此只有建議權而沒有決定權。
崔右侍的臉色白了一陣,又變得鐵青,胸膛起伏不定,但又拿對方無可奈何。
此事除了找尚書大人幫忙之外,他還真拿對方沒有任何辦法,而且此事自己理虧,找尚書大人不異于自取其辱罷了。
半晌后,他才咬牙切齒地吐出幾個字。
“好你個任清叔!”
既然撕破了臉皮,任清叔便也不準備再給他好臉色看,一扭頭開始批閱其其他考卷。
如今朝局雖艱,被李氏把控朝政,
但他任清叔卻也沒有那當狗的覺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