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正跟一個客戶聊著秘書突然闖進來說另外一個客戶來了這種事情，這擺明了就是準備好了的，或者是林本堅剛才在孟謙不經意的時候傳消息給秘書了，不管到底是怎么回事，既然林本堅希望自己見一見阿斯麥的人，那就見一見唄。
沒多久，一名金發碧眼的男子進入辦公室，林本堅給兩邊互相介紹一下了。
“大風集團？”哈布斯做了一個回憶的表情，“哦，風信！”
這個哈布斯又是個會說華文的，而且說的還挺流暢。
“大風集團可不僅僅只是做風信的，它還是我們國內首屈一指的光刻機生產廠家呢。”林本堅在一旁抬舉道。
“哦？是嘛？”哈布斯做了個意外的表情，“孟總的工廠在哪？”
“在滬上。”
“不知道貴公司的工廠規模是...”
哈布斯問了一些專業的問題，孟謙能回答的回答，回答不了的就讓紀凱幫著回答，然后就見哈布斯一副很感興趣的樣子，“工廠雖然不大，但聽孟總這么說，設備和研發能力應該都不錯，真沒想到會在林總這里遇到一家專業的華夏光刻機生產廠家，這是我的名片，改天我想去孟總的工廠看看，不知道方便不方便？”
“隨時歡迎。”孟謙也給了自己的名片。
等收好名片，哈布斯問道，“我很少聽說華夏有做光刻機的企業，孟總是怎么想到進入這個領域的？”
“一時興趣，不足掛齒。”
“孟總太謙虛了，能讓林先生接待的，絕對不會是普通的企業家，我也不瞞孟總，其實我們阿斯麥一直以來都想在華夏建廠，只是我們對華夏的了解不夠，所以一直想找個靠譜的合伙人。
剛才聽完孟總的描述，我個人很感興趣，到時候約個時間，我帶著團隊去工廠實地看看，說不定我們會有深入合作的機會。”
“哈布斯先生想怎么合作？”作為同為研發光刻機的廠家，談合作，未免有些莫名其妙了。
哈布斯一臉的自信，“我相信我們阿斯麥絕對有能力可以幫孟總打造一個更好的工廠，到時候亞洲這邊的市場，大家可以一起分。”
孟謙聽懂了，這又是一個想來收購的主，淺淺一笑道，“如果阿斯麥真的想在華夏建廠，只要哈布斯先生開口，能幫的我們自然會盡量幫，我也很期待，大家未來在技術層面上有更多可以互相學習的地方。”
兩人對視一笑，哈布斯進一步道，“我們在華夏做過市場調研，孟總提到的工廠前身我也有印象，包括華夏整個市場的研發能力和生產能力，我們大概都清楚。
始終只能在中低端市場生存，雖然養活自己沒什么問題，但多少有些可惜了，既然孟總也知道光刻機行業即將迎來變局，干嘛不給自己一次機會呢？
有些山路很窄，你就算擠在了最前頭，但你不一定有能力爬上去，最終你只是擋住了身后要上山的人，而那些在你上面的人，因為你的這種行為，反而享受了更大的益處。用你們華夏的話來說，這是損人不利己的行為。”
孟謙忍不住一笑，“哈布斯先生這例子舉得不太準確，如果我的身前有個沒能力的人擋住了我上山的路，我會選擇踩著他的尸體走上去。”
哈布斯臉色微變，“孟總，我希望你明白一件事情，我現在是在拋出橄欖枝。”
孟謙則回了一個溫和的笑容，“我接受一切建立在尊重之上的善意，而且我也說了，阿斯麥真的需要幫助的話，大風集團絕不吝嗇。”
哈布斯深吸一口氣，用一種不算特別強勢但很肯定的語氣道，“那你覺得你們華夏的半導體產業，有值得被尊重的地方嘛？”
“有啊。”孟謙下意識的脫口而出，腦中閃過徐國華的那本日記，“也許你對華夏半導體行業的了解，并不夠。”
見兩人要起爭執，林本堅忙打了個圓場，“來，兩位先坐，大家慢慢聊。”
林本堅及時說話讓兩人都收住了情緒，之后大家在一起聊了一些有的沒的，不過半個小時，孟謙明白了林本堅跟哈布斯的意思，也知道今天在這里已經得不到更多的東西了，便借故起身告辭。
道別的時候大家還是挺客氣的，林本堅則親自把孟謙送到了樓下，臨走前，孟謙還是留了一句，“林總，不管這次能不能合作，未來臺積電如果有需要大風集團的地方，林總盡管開口。”
也不知道是不是這句話起到了一定的催化的作用，林本堅終于說了一句實在話，“孟總啊，哈布斯說話多少有點自傲，你別放在心上，畢竟阿斯麥這些年的發展確實不錯，這也是毋庸置疑的事實。
而且西方人說話喜歡直來直去的，我在米國呆了多年，早就習慣了，大可不必放在心上，但平心而論，他的建議也不是完全沒有意義。
今天把大家湊一起，本意確實也是想謀一條共同發展的道路，你自己也說了，半導體是個全球產業鏈，我們初次接觸，有些話本不該說。
孟總要是覺得不中聽，只當是聽了一句戲言，你現在走的這條路，前面真的有光明么？”
“多謝林總。”這句臨別之言，多少還是讓孟謙有所改觀，或許自己今天的表現改變了林本堅的一些看法？或許自己來之前林本堅就打聽過自己？孟謙也不知道。
“說實話，我確實不知道這條路的盡頭到底是光明還是萬丈懸崖，只是我單純的覺得，知其不可為而為之的精神內核不在于非要去做一件做不到的事情有多酷。
而是因為有些事，它就是必須得做啊，誰都不做，不行啊！”
林本堅眼神微動，他有些意外的是孟謙在說這句話的事情，他卻在孟謙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絲無奈，而這種無奈，反而讓孟謙在他心中的形象更加立體了，“我應該早點認識孟總的。”
孟謙回了一個微笑，“現在認識也不晚，有競爭，才有進步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