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姨心里很奇怪,心想她可不是纖阿的家長。
七姨可不清楚,她作為杜七的“七姨”,可不就是家里地位最高的長輩?
不過,她很喜歡纖阿。
便準備幫她。
七姨其實并不甚在意纖阿為什么不愿意送杜七出臺,仔細想想……外面的人哪里能接受,親手送心上人去秋水樓的。
而纖阿性子內向,她簽了契,貿然的毀約,說不得會惹杜七不高興,畢竟……杜七那孩子滿口都是規矩規矩的。
于是來求助自己。
七姨理的很清楚。
她會幫這個姑娘,不過是車夫,換一個就是了,多大點事。
她一句話,翠兒都不會去追問理由,自然會解了契。
纖阿想的沒錯,七姨就是目前為止一切規矩的頂點,找她幫忙是最正確的選擇。
“好了,阿纖姑娘你稍稍冷靜些,有什么事兒咱們好好說,你與翠兒簽了契,想走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七姨捏起桌上的瓜子,笑著:“話是這么說,但是翠兒若是敢欺負姑娘,老身就給姑娘做主,廢了這契。”
“翠兒姑娘沒有欺負我。”纖阿一句話,就將七姨準備好的算計給按死了。
“阿纖姑娘,你話說的倒是快,老身剛給你找一個理由,話都沒冷,這就讓你給掐滅了?”七姨無奈的看著纖阿。
“?”纖阿疑惑的眨眼,實誠的說道:“翠兒姑娘,是沒有欺負我。”
“我總要找個理由吧。”七姨眼角微微一抽,隨后說道:“我記得,阿纖姑娘從入了十樓,一次休息都沒有過,這本就不符合春風城的規矩,還不算欺負?”
“七姑娘不常出門,我大多數的時間,都在車里發呆。”纖阿說著,語氣小聲了點:“其實,我更希望,忙一些的。”
“你又給翠兒找理由。”七姨嘆氣:“阿纖姑娘,你究竟想不想結了契?”
聽著七姨的話,纖阿認真思考后,說道:“回七姨,我想做姑娘的御者,但是不想送她出臺。”
七姨:“……”
七姨心想纖阿真的很喜歡杜七,這一點和她的娘親一樣,完全不知道隱藏自己喜歡的眼神。
不過……
除了送杜七出門就是坐在馬車上發呆?
七姨只是聽著纖阿的話,便開始心疼這個孩子。
“行吧,意思是你想做車夫,但是不想送杜七出臺。”七姨伸出一根手指:“老身就換個思路,只要……阿纖姑娘你愿意送杜七出臺,那就皆大歡喜了吧,這樣……還能多和杜七相處。”
飛云過景樓,灑下一大片雨水。
纖阿眼睛睜大了不少,心上起了絲絲涼意。
她瞧著七姨似笑非笑的眼神,忽然意識到自己好像錯過了終結契約的好機會。
她……應該說翠兒欺負她的?
七姨的想法則是很簡單。
她可憐這個喜歡杜七的世家小姐,不能送杜七出門就只能孤零零的呆在馬車上,這多可憐啊。
若是纖阿能夠送杜七出臺,那到時候就能一場不落的將杜七每一場表演都看完……還能多與她接觸,對于喜歡杜七的纖阿來說自然是一件好事。
而且,纖阿性子性格好,也更加的有女兒家的氣質,又是尊上的人,讓她多與杜七接觸怎么想都是有百利而無一害。
也能讓杜七有個榜樣,多學學世家大小姐的氣質,省的以后出去了還是這副沒有見過世面的吃貨樣子。
所以,七姨的想法就從幫助纖阿終結契約轉化成讓纖阿接受杜七出臺這件事,解除她的心結。
也怪不得別人。
誰讓纖阿說想做車夫不想送杜七出臺,還按死了她的算計的。
此時,纖阿的腦袋已經亂掉了,她完全跟不上七姨這個人精的思路,后知后覺的發覺自己做錯了事情。
七姨則是神情平靜的拿起一枚葵花籽,像是捏著棋子一般的輕輕扣在桌面的方格紋路上,旋即抬眼看著與她四目相對的纖阿。
“阿纖姑娘,老身還是那句話,姑娘在害怕什么。”七姨問。
“姑娘是我最尊敬的人。”纖阿認真的說道:“我不能送她出臺的,我不能。”
世界上,哪有女兒送娘親送去出賣姿色的?
“喜歡就是喜歡,和尊敬扯不上關系。”七姨說著,立刻改口道:“杜七是醫家先生,這么說也算不得錯。”
她理解了纖阿的意思。
本來也很好理解。
七姨微微用力,壓碎了桌面上的瓜子殼,取出果仁放入口中,說道:“瓜子放在桌子上,縱然是外殼破了……卻也是不會臟的。”
纖阿心不在焉的看著瓜子,附和著七姨說道:“這桌子……七姨擦的很干凈。”
“是十娘擦的。”七姨說著,提醒纖阿說道:“棋盤很干凈,那棋子自然也是干凈的,阿纖姑娘,你能明白嗎?”
“我不明白。”纖阿有些臉紅,心想自己真是很笨拙的人。
她學著七姨,將一顆瓜子抵在桌面上捏碎,卻完全不理解里面的意思。
“罷了。”七姨忍不住掐了一下自己的指腹,無奈的說道:“這種話我自己說出口其實不甚合適,可是不說清楚,阿纖姑娘也聽不明白……”
隨著纖阿抬起頭,七姨才認真的說道:“春風城先不說,至少秋水樓是干干凈凈的,祝班主將秋水樓擦的很干凈,所以……讓杜七去秋水樓演曲,不是壞事。”
秋水樓都是干凈的,就不需要擔心送杜七出臺是不好的事情了。
七姨說這句話的時候,其實知曉這句話不對,因為在外人看來,其實杜七出現在春風城,甚至替紅倌人治病就已經不干凈了,更不要說上臺演出。
但是,如果將前提放在她們這些姑娘的眼中,那么七姨說的就是對的。
秋水樓很干凈。
七姨看著纖阿,她相信纖阿對于干凈的的觀念與她們應該是一樣的,不然也不會喜歡被紅倌人撿回來的杜七。
“秋水樓……很干凈?”纖阿聽著七姨的話,然后就理解了七姨方才拿的瓜子指的就是她的元君。
忍不住擦去自己手指上沾染的瓜子屑,纖阿使勁搖頭。
送元君出去賣藝,這和平臺干不干凈有什么關系?
她的元君本來就是世界上最干凈的人。
所以她不能理解七姨的話。